第一百二十七回 閒談之掉馬甲

  忽然想到豆沙包這個黏人的小東西，又拜託道：「您能幫屬下照看一下豆沙包嗎？帶著它實在不太方便。」

  「好。」上官明心應道，並不把豆沙包當成一回事。將它隨便丟在哪裡都好，這個小畜生真是太礙眼了。

  正歡快的吃著肉糜的豆沙包背脊一寒，尾巴上的毛都豎起來了。小東西四下看看，並沒有任何奇怪地方，才低下頭歡快的用著舌頭卷著碗裡的肉糜。

  馬車在六扇門前停妥了，千燁臨上馬車前，上官明心遞了她一隻深藍色的小布袋。她墊了墊，頗有些份量的模樣。

  「裡面是些碎銀子，還有你喜歡吃的糖花生和五香瓜子。」對於自己為什麼在短時間內就將她的喜好掌握的一清二楚，要歸功於上官明心很是出色的觀察力。

  轉向冷則先時，語氣又恢復往常的冷漠：「讓車夫將馬車慢一些。」

  「大人，屬下會顧及阿燁的身子的。」冷則先如是說，在上官明心幾乎要形成實質殺人的目光中，小心的牽著千燁的手腕，將她送入了馬車內。

  隨著車夫的一聲：「駕！」馬車緩緩行動，朝著青龍大街而去。

  正是上午，街市上很是熱鬧。青龍大街更是如此，雖並非是市集酒肆聚集的朱雀大街，但此處的風光也非其他地方可以比擬的。青龍大街的熱鬧是於嚴肅中，多了幾分優雅，大約也是因為此處緊鄰著皇宮，四周居住的也都是些達官顯貴罷。

  馬車自然是上官明心那一輛，雖然他本人專用的馬車還有好幾輛，但這一輛無異是其中最舒服的一輛。車身是用堅硬的木料製成，非金非木，哪怕是堅硬的箭頭都無法穿透。馬車內的空間極為寬敞，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踩上去甚是舒服。

  兩人盤膝坐在軟墊上，面前是一張方桌，熱騰騰的茶水便擺在桌面上。杯盞下填入了特製的磁鐵，吸在加入了鐵板的桌面，哪怕外面略有顛簸，亦不會動搖。茶桌四面有抽屜四個，每一個打開來都是一個驚喜。

  千燁好奇的看著冷則先將熱茶從其中一格取出，又取了棋盤棋子出來，問千燁可會。對於棋藝，千燁並無研習，只能搖搖頭。在冷則先失望的目光中，端起了一杯熱茶。

  「冷大哥，你覺得汪大人會是讓人殺害的呢？」對於此，她很是好奇。

  「這可說不好。汪大人擔任刑部侍郎一職，可能得罪的人頗為繁多，這其中沒準兒就有著殺害他的兇手。但兇手費心費力偽裝出汪大人猝死的結果，肯定是不想讓人知道他的身份。不過，我倒是好奇，對方請來的為何不是職業殺手？」

  「買/凶/殺人！」千燁有些驚訝，「那這朝廷就不管嗎？」

  冷則先嘴唇微彎，「這其中自然是有他們的規矩的。一般來說，殺手組織是不會觸碰到朝廷的底線。所以，鮮少接手殺害朝廷命官的案子。但也沒有絕對，也許汪大人的死，真的是一個身手狡猾的殺手也說不定。」

  「那如此說來，這兇手可真是夠狡猾的。要不是六子睡著了，沒準兒咱們還真能得到點什麼有用的信息。」千燁有些遺憾的說，手心裡的茶杯很是舒服，讓她眷戀的都不想鬆手了。不過千燁很懷疑，究竟是六子睡熟了，還是兇手事先安排好了這一切。

  「我也有些奇怪。若是殺手將汪大人殺死後，出門將六子殺掉了又如何？直到後來，我發現了，殺手定然是不想讓人知道汪大人其實是被殺死的，這才按捺下沒有動六子。若是殺掉六子，汪大人的死便更加讓人懷疑了。但如今汪大人的死並非猝死這一件事，已經引起了咱們的懷疑，就不知道，兇手會為了掩蓋真相如何選擇了。一會兒，去了侍郎府中，暫且將這件事隱瞞。只說仵作勘屍後，說汪大人是死於猝死。我只擔心，要是這兇手真的是一名職業殺手，這個案子要調查清楚恐怕沒那麼容易。」

  「為何一定要如此呢？若是沈離問起，咱們又要如何回答？」

  「我想兇手一定會暗自關注於侍郎府，若是將咱們已經知道汪大人並非死於猝死的話，怕是會絞盡腦汁的來隱藏。屆時，局面將更於咱們不利。如今兇手在暗，咱們看似在明，實則也是在暗。只有不動聲色，才能將線索聯繫在一起，找到真正的兇手！」

  千燁有些臉紅，作為一名捕快，她還真是拿著朝廷的銀子，什麼事兒都不干。咳咳，這樣下去，她真的受之有愧。

  「我發現自己懂得太少了，還有的學。」

  「沒有人天生就會這些。」冷則安慰說：「慢慢來，以後就會了。」

  上車後，千燁將幞頭拿下放在一旁，正好給冷則先得手，她好笑道：「冷大哥同大人一樣，都喜歡拍我的頭。也不管自己洗過手沒？」

  冷則先笑著搖頭，「順手順手。」要是真說出實話，說他其實是看到上官大人拍阿燁的頭，覺得很是好奇，這才嘗試一下，沒準阿燁會拿自己開刀。眼角的餘光瞄到千燁已經悄悄出鞘的長刀，在心裡默默說道。

  「別當我不知道，你們這手法和我平常摸我家豆沙包的一模一樣。」千燁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冷則先嗆咳了下，愈發心虛了。「要不……中午去請客吃飯？」

  千燁想了想，才佯裝勉為其難說：「行吧，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總得討點好處不是，不然她這頭髮就白洗了。她現在可真的懷念死了現代的一切，這裡連洗個頭都不方便。

  冷則先面上微窘，清咳了聲，想到一直壓在自己心裡的疑問：「阿燁，大人待你可好？」雖然兩人之間的感情不容他人置喙，但畢竟是兩名男子，這等有悖人倫的情感，還是讓人無法理解的。況且，他待阿燁為小弟，自然不願意『他』被人欺辱。

  看到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擔心，千燁還是有些感動的。她同冷則先的交集並不多，對他也有諸多的隱瞞，他卻待自己這般好。

  「你儘管放心便是了，大人對我還是不錯的。當然了，」她不客氣吐槽說：「雖然有些時候時不時的抽風一下。大人模樣生得好，賺錢也多，武功也不錯。雖然不會煮菜，但是會洗衣服。也許，以後還能發掘一些他其他的好處。」

  「洗衣服？」冷則先微微一怔，「上官大人他，親自洗衣服？」他沒聽錯？

  千燁好笑道：「倒也不是洗他自己的，是尤為喜歡洗我的衣服。每次換下來的衣服，我自己還沒有動手呢，他就給拿走去洗了。真不知道他是哪裡來的興趣，怎麼這麼喜歡洗衣服。所以說啊，六扇門中怪人多。對了，我記得當初趙寧來樂城的時候，身邊還跟著一位吳大人，怎的我一次都沒有見過？」

  冷則先腦海中正為著『他家大人喜歡洗他人衣服』這件事而震驚著，千燁的提問也沒有注意到，順嘴便回道：「你說的那個吳庸吳大人啊，乃是大人在外的化名。他一般出去易容辦案，便會以這個名字對外。怎麼，他從來沒有說過嗎？」

  千燁腦海中反覆迴蕩著：『吳庸吳大人啊，乃是大人在外的化名。他一般出去易容辦案，便會以這個名字對外。』原來，當初來到樂城的那個吳大人，竟然是假的，根本就不存在嗎？

  馬車行走在青石板路上，發出細微的聲響。下了一夜的地面，哪怕外頭日頭正盛，仍舊沒有干透。

  路面坑窪不平的地方還有積水，行走的時候行人都要匆忙避讓，以免沾濕了鞋底。

  手心裡是溫熱的茶杯，千燁卻被冷則先的話給驚呆了。當初那位她第一次見到，並且因為此人才覺得六扇門遍出奇人且各個都是精神分裂的吳大人，竟然是她家大人易容的？而最可惡的是，他卻一次都沒有同自己提過。虧自己還以為當初在臨安城，才是他們之間第一次見面。可惡的男人！愛說謊話的男人！她狠狠摳著桌面，顯然是將那硬硬的木頭當作是上官明心了。

  「阿燁？」饒是冷則先再遲鈍，也看出來了千燁此刻不快是因為自己剛剛的話。

  「沒事，就在覺得心口你堵得慌。」不體貼的男人！竟然還說謊，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默默在心裡腹誹著，千燁全然不管自己在冷則先面前是如何一副猙獰的模樣。

  書房中，上官明心正處理著今晨剛剛送來的公文。忽然背脊一寒，一個噴嚏便出聲了。有些狼狽的拿出帕子拭了拭鼻下，看看尚未關好的窗子，暗忖自己是不是昨夜受涼了。

  「冷大哥，反正離到侍郎府的時間還早，倒不如同我說說汪大人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吧！」

  冷則先想想也好，索性現在無事，兩個人干坐著也是無趣，於是便說：「這樣也好。汪大人名為汪道全，至於他的生平經歷，怕是你已經在資料上看過了。」

  千燁輕輕點了點頭，但資料上平平板板的敘述，哪裡能看出來什麼。

  「汪大人為人溫和，從不與人發生口角。此人若是在其他職位，倒也平常，和偏偏擔任的便是刑部侍郎。尋常經常會參與到審問案犯，卻是這樣一副溫柔的嘴臉，難免讓人覺得有趣。不過，他為人雖是溫和，但在案子上可從不馬虎。刑部中，他可是同六扇門中最經常交集的一位了，比尚書大人還要熟絡。你也知道，咱們的大人，平常人是不願意接觸的。是以，每每有刑部需要同六扇門商洽事宜時，便會將他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