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回 臉啊又掉了

  但這一切，千燁卻好像並不知道似的，快步朝外走去，甚至連髮絲攔在了眼前，都沒有伸手去撥弄一下。

  「千燁！」男子在身後大喊，已然忘記了自己還會輕功這重要的一點，只知道一味的追趕。

  兩人在雨水中奔跑，不覺間竟是出了侍郎府的大門。

  車夫穿著一件蓑衣，百般無聊賴守在馬車旁，便見兩人衝出門來。「大……」只覺一陣勁風，黑色夾雜著白色便捲入了車簾後。緊接著，一道冰冷到了極致的聲音響起：「走！」不禁打了個冷顫，正了正頭頂的斗笠，一聲「駕！」便趕著馬車啟程了。

  馬車裡，則又是一番光景了。

  白衣的男裝女子被壓在車廂內的地毯上，面色蒼白，連唇都成了淡淡的粉白色。一襲濕衣裹在身上，散發著幾許冰冷的寒意，甚至連眼底里多了幾分水澤都不自知。

  看到如此情景，本是有著滿腔怒火的男子，莫名的軟了下心來。那，漫漫湧上來的，竟是微微的疼痛。

  「怎麼了？為什麼要冒著雨跑掉。」用從未輕柔的聲音問道，長指撥了撥她額前已經濕了的發。

  千燁別過頭不去理他，方才他竟當著冷則先的面吻她，而她竟然還沉溺其中。她可是自詡女漢子，竟像個小姑娘似的，又羞又窘。這下好了，冷則先還不知道要怎麼看她。╭(╯^╰)╮她應該期待一下冷則先不是個大嘴巴，不然……

  上官明心見她一臉怒氣，臉紅一陣白一陣的，無可奈何嘆道：「是我不好。」這也是話本里教他的，不管如何，都必須先認錯。

  千燁不語，卻莫名的覺得自己想要流淚，心裡也傷心極了，好像眼前的人狠狠的將她欺負了一般。

  千燁不語，只覺得羞極了。她是八百年沒見過男人嘛……好吧，她是。可當著外人的面唉，他一點都不尊重她。這一想，眼淚都忍不住吧嗒吧嗒。

  無聲的泣淚，讓上官明心的整顆心都揪了起來。他輕輕扶起她的身子，放在自己的膝蓋上，柔聲道：「為什麼要哭？是哪裡不舒服了嗎？還是我讓你不開心了？」

  可是，耳邊竟只有細細的啜泣，便無其他。一時間，上官明心手足無措起來，只能擁著她輕聲哄著，甚至忘了兩人身上的一襲濕衣。

  「唔……」

  忽然，耳畔傳來細小的呻吟聲，引得上官明心一凜，忙道：「怎麼了？！」聲音中又驚又恐，似乎害怕不已。

  千燁的一雙眼已經哭的發紅，微微抖著唇說：「肚子，肚子痛。」

  上官明心擔心不已，忙問：「受傷了？」

  千燁搖了搖頭，咬著唇，只覺得小腹傳來一陣陣的悶痛，好像有一把磚頭使勁兒的鑽著那裡的血肉，疼得要命。倏然，她只感覺身下一熱，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上官明心只覺得她臉上的表情是那樣的驚恐，須臾間竟聞到了若隱若現的血腥味兒，低頭一看，那雪白的布料上，竟蔓延了開來淡淡的血色，剎那間臉上血色頓失。「千燁……」他的唇微微顫抖著，臉色慘白的只知道喚著她的名字。

  千燁咬了咬牙，神情竟有些猙獰。「大人……」她的月事實在是太不准了，竟然在這個關頭突然而至！

  「你說，我聽著。別擔心，咱們一會兒就到了。」抽空朝外面吩咐了聲，讓車夫加快腳步，他緊緊擁著他，掌心給她輸著內力，那慘白的容顏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誰。

  見到他這幅模樣，千燁莫名的心軟了。「我沒事的，別擔心。」別弄的好像她流產了似的。

  可是，她這幅模樣讓上官明心怎麼能不擔心。尤其是感覺這一股溫熱撒在自己的腿上，整個人都驚恐極了。「乖，別說話。咱們一會兒就到了。」

  千燁無奈的翻了個白眼，肚子更是一陣陣的抽痛，讓她的臉色不好。「大人，屬下無礙，只不過是月事將至罷了。」

  而後，上官明心沉默了。

  馬車一路停在了小院門口，上官明心抱著她走下馬車，便著急的讓人去請了木倩兒同周大夫過來，人已經衝進了門去。

  進門時，便將千燁安置在床榻上，擔憂的看著她仍舊大哭不止，心都要碎了。

  周大夫進門時，便聞到了一陣細微的血腥，待看到上官明心擔憂的神情，千燁大哭的模樣，以及衣衫上暈開來的血色。竟是大驚道：「大人，你竟然……」竟然，這麼快就下手了，而且還是強迫了人家。

  上官明心不解他言語中何意，但看見他臉上的震驚甚至還有隱約的鄙夷，不禁道：「大福，還不快給她看看！」

  這還要看什麼看啊！周大夫心說，只能耐著性子道：「大人，屬下知道您這些年來未曾親近過女子，但您也不能無媒媾合，擅自就奪了阿燁的清白啊！」

  一句話說完，屋子裡萬籟俱寂，連千燁本人都忘記了去哭泣了。

  「大福，你在說什麼？」他皺了皺眉，怒斥道。

  周大夫看了看他的表情，又看了看千燁，此時方才感覺自己似乎是誤會了。訕訕一笑，上前探了探千燁的脈搏，才無奈的說：「是癸水將至，身體有些受涼了，腹中劇痛罷了。屬下這便去備下藥湯，大人還是讓人給阿燁先去準備上一碗熱騰騰的濃糖水吧！」

  當著兩個男人的面，被說出這等羞事，饒是千燁也不禁臉紅。

  蒼白的臉上多了一抹紅人的紅暈，讓在場的兩個男人都不覺心動。上官明心冷冷的看了周大夫一眼，「還不快下去！記得準備濃糖水！」話音未落，周大夫便拎著自己的藥箱衝出去了。

  榻上，女子嬌紅著臉，甚是美艷。

  「我幫你把衣服換下來，不然會不舒服的。」不知為何，上官明心竟覺得有些臉紅，只能努力找著話題。

  「大人，」床上的人悶悶的說，「這下可好了，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

  「叩叩！」

  突來的門響，才打破了屋子裡的沉寂。上官明心一整顏色，去開了門。

  「大人，」門外只正是周大夫：「給阿燁趁熱喝。」

  「趁熱喝了，小心燙。」不敢去看她的表情，上官明心只能別過頭去說。

  「餵我。」床上的人倒是撅嘴道。

  手指一抖，險些將碗熱騰騰的糖水撒了一身。最終，還是只能拿起勺子，餵著一臉愉快的女子。

  一碗飲盡，千燁才咂了咂嘴，「大人，雖然屬下現在並未決定嫁給你。但是，你已經壞了屬下的清白，所以有些事大人還是要知道的。大人可知，何為三從四德。」

  上官明心心知，她問的絕對不是自己知道的那一個，因此小心回道：「不知。」

  千燁睨了他一眼，忍耐著身體的不適，說道：「妻子出門要跟從，妻子命令要服從，妻子講錯要盲從，妻子花錢要捨得，妻子生氣要忍得，妻子生日要記得，妻子打罵要忍得。」大姨媽到訪，心情不好，讓她也效仿一些刁蠻小甜心。嘔……要忍住，你的人設。

  「你，你要嫁我了？」

  看著男子一臉驚喜，顯然是沒有關注到問題的核心，千燁只能說：「只是打個比方。雖然現在不是你的妻子，但也要以妻子的規範對待我！上面的問題有記得嗎？不准不記得，要不記得，沒有做到的話——」她冷聲道：「那麼，咱們就一拍兩散好了。還有，屬下曾經說過的要求，也請大人務必記得。」

  此刻，上官明心饒是有一腔怒氣和委屈也只能忍得。只要是為了眼前的人兒能露出歡欣的笑容，他便覺得此生足矣。

  見男子已經聽懂了，千燁才懶懶的說道：「大人，屬下這裡馬上就要血漫人間了，勞駕去給屬下準備乾淨的衣服和月事布吧！」

  轟！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紅色，再度蔓延了上來。

  窗外的雨聲漸漸停歇，但天卻依舊陰沉著。

  月懸當空，月後的月光並不算明亮，卻甚是清冷。廊下樹影重重，微風過時，地上模糊的樹影張牙舞爪，將停屍館襯托的陰森可怖。

  冷則先讓人去開了門，看著千燁尚有些蒼白的臉色，不由擔憂道：「身子不舒服嗎？若不然，你還是先回去好好休息吧，這裡只我一人便好。」

  千燁見他站在門前踟躇不前，恰巧一陣冷風襲來，她想也未想，便攏緊身上的大氅，邁進門去。「還是早些結案了，也省的我睡不得個好覺。」

  冷則先自無話可說，只能順了她的意，兩人便邁進門去。

  六扇門中的停屍館畢竟不是義莊，不是隨隨便便什麼屍體都能停放進來，是以觀眾也並沒有很多的屍體。但即便是如此，空氣中仍舊蔓延著一股些微的，讓人無法忽視掉的，肉體腐爛的味道。

  因顧及著案子快些告破，據說是聖上也對此事十分掛念，便加緊腳步，屍體帶回來後不久，便已經開始了第一次驗看。而得出的結論，卻讓所有人有有些訝異，便是汪道全極有可能是因為暗疾突發而亡。這個觀點，也確實有幾分依據。因為汪道全本人雖才不過四十有七的年紀，卻已經是頭髮花白了。只是面容卻甚是年輕，只是頗有幾分憔悴罷了。但勘屍並不只能看表面，這一點眾人盡然知曉。因此，冷則先同千燁來看的，正是第二次的——剖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