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回 開門有急事

  男子對面分明是名穿著白衣的少年，容顏精緻，鳳眼微眯，似有些困頓，不時點著頭，昏昏欲睡。但，那手指里卻抓著一片芝麻酥，艷紅的嘴唇分明有著幾粒白色的芝麻。一縷髮絲從少年的肩頭垂落，落在桌面上，宛如寫字般輕輕舞動著。

  若站在一旁細細看去，則會發現那男子的手分明是握著一隻纖長細白的手掌，帶著幾許品鑑寶器的細膩，小心的摩挲，細細查探著那手心的紋路。

  「癢……」少年撅起紅唇，不滿道。一雙水潤的鳳眸裡帶著迷茫的睡衣，蔓延開來讓人不由深醉其中。

  男子喉頭一動，傾身在少年唇上印下一吻，看著那不滿的嗔怪，方才滿意的抬起嘴角。

  隱藏在樹冠中的暗衛恨不得自插雙目，只覺不要再看到眼前這情景了。兄弟們大多都是孤家寡人，大人您怎麼好在屬下們面前秀恩愛。真是太不莊重，太不知道體諒他們這些單身狗的心情了。

  「馬上就要冬天了.」

  「秋天還未來，便惦記著過冬了嗎？」手下的小手帶著微微的涼，掌心裡有些微的薄繭。不若右手的虎口處，那是他最喜歡摩挲的地方了。

  「笨妞的手還是這樣的涼呢！」雖然夏日裡是舒服了，但對身體總歸還是有些不好。上官明心有些擔憂的看了看她的臉色，也是鎮日裡蒼白的很，不見血色似的。

  「大人，勞煩您不要用看病弱膏肓一般的眼神看著屬下好嗎？」搞得她像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似的。

  「淨說胡話。」上官明心責怪說。

  唉~古人啊，就是迷信。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三下兩下的將手上的芝麻酥給解決了，呷了口已經微涼的茶，她抓過了男子的大手，臉蛋輕輕蹭了蹭，似在撒嬌般。

  「大人，咱們都好久沒有出去玩了。」她也是擁有男票的人了，約個會，羅曼蒂克一下多好呀。

  對於她的撒嬌上官明心自然是受用的很，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眼底漾起溫柔。自從確認心意後，她就愈發像個孩子似的，總嚷嚷著要出去玩。也不知道她究竟哪裡來的底氣，說自己是大姑娘了，讓他不要像對待小孩子似的總摸她的頭。

  「乖，最近門裡比較忙，待過段日子再帶你出去玩可好？你不是說很喜歡吃碧翠湖的魚嗎？到時候，咱們還去游湖，還去吃魚？」看看，還得哄著，不然她生起悶氣來，可是要好久不理人。

  「好吧。」懨懨的應著，女子顯然是有些不太開心。她也知道最近很忙，大傢伙都忙得像陀螺似的，相對於別人來說她倒是清閒了許多。這麼一想，有點心虛啊。她拿著朝廷發的俸祿，每天過著鹹魚的日子。

  「放心，會有時間出去的。莫要惱了，對身子不好。」摸了摸她微涼的小臉，上官明心哄道：「已經差人去給你買李記的荷葉燒雞了。」

  整天裡就知道拿吃的來哄人開心，好像她的眼裡只有吃這個字眼似的！「呵呵……」

  扯出了一個異常難看的笑容，都能將鄰家的稚童嚇哭了。千燁扶著桌子站了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殘渣，說道：「我要出去走走。」

  看著上官明心一臉被拋棄的神情，心裡有一種奇異的滿足感。看嘛，我也不是非你不可呀，你不帶我玩，我還可以自己玩的。

  何況……

  「大人天天就是批閱公文，實在無聊。」說罷，也不待上官明心反應，撈起地板上正睡的香甜的豆沙包，便走了出去。

  書房裡，上官明心看著她遠去的背影，不由得沉沉一嘆。到底是差了些年歲，自己少年老成，並不知曉普通少年人的心態。兩兩相對，總像是哄著自己女兒。思及此，眼中上一絲無可奈何之色。這笨妞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明明親也親了，抱也抱了，對成親一事卻隻字不提，可憐他做夢都想生個像她一般的女兒。

  千燁摟著豆沙包一路從書樓的院子走出去，路上並未遇到什麼人，顯然大家都忙碌的很。

  豆沙包在她的懷裡蹬蹬腿，伸伸脖子的，小肚皮還不時的翻轉過來，等著有人給它撓痒痒呢！但是千燁絲毫未將注意力分得它一分，只能悻悻的轉過身去，老實的趴在懷裡，無聊的耷拉著耳朵。

  「阿燁！阿燁！」

  剛抬手打了個哈欠，入眼便看見木倩兒急切的神情，顯然已經喚了她許久。

  再看不知不覺得已經走到了大門附近了，顯然是走了一大段路。

  「何事？」千燁的聲音帶著朦朧的睡意，減去了平日的清冷，無比慵懶。像貓兒的爪子般，抓撓著你的手心，痒痒的，讓人總想逗弄一番。

  若平常，木倩兒自然要好好逗弄一下，可現在當真是顧不得了。「你且隨我來，有個案子。」她一臉著急的催促道。

  案子？千燁儘快的讓自己清醒過來，隨著木倩兒朝院子裡走去。「什麼案子？」

  「是個大案子，你也知道我如今照顧寧兒，沾染了些死人的氣息總歸是不好。」

  寧兒便是木倩兒同趙寧的獨子，名為趙安寧，小名寧兒。孩童們的抵抗力差，沒準兒屍體上會帶上什麼病菌，若是傳染上便不好了。而且古人大多忌鬼神，許是怕招惹上什麼腌臢的髒物回去。

  「那且等我回去換上衣袍可好？」千燁說道，自己穿著便服總歸是有些不好的。

  「來不及了。」木倩兒又道，「你騎一匹快馬，趕快去吧。冷則先也在那邊，如今只有你們二人還有空閒。我一會兒還要隨人去追捕一名江洋大盜，就不送你去了。」

  千燁還未反映，手裡便多了條鞭子，人已經給推上馬背了。

  「你快去吧！」木倩兒朝她揮揮手，朝馬屁股上拍了下，朗聲道。

  千燁顧不得同她告別，那馬兒便風馳電騁般的跑了錯去，險些將她丟到一旁的草料堆里去。豆沙包害怕的扒著她的衣袍，千燁連忙將小傢伙塞進了衣襟里，拉緊韁繩遙遙的便喊道：「有急事！快開門！」

  門口的守衛一見有人衝來，腳下發力，便將大門拉開了一條寬大的縫隙。一道颶風飆過，帶起了兩人幞頭下的鬢髮。

  「方才的人是誰啊？」馬兒過的太快，竟然連人都沒有看清楚。

  「管他的，肯定是咱們六扇門裡的捕快。」

  木倩兒正待回去，忽然想起竟然還未同千燁說清案發地，心裡一急，便躍上了屋頂。「阿燁，去刑部侍郎汪大人府上！」

  風將她的話送入了千燁耳中，雖不大清晰，卻也聽了個明白。只是，這汪大人千燁卻有些印象的。大約月前，才剛參加過他獨女的婚禮。

  朝廷重臣們大多都居住在內城的青龍街，距離六扇門並不算遠。只是，這汪大人府上，她卻是並不熟悉。

  路上看到一匹快馬在路上狂奔，紛紛躲避。

  有路人見馬匹遠去，不禁皺眉罵道：「找死啊！」

  「噤聲！」有人攔著他，指了指那騎士過來的方向。「沒看著？那兒是六扇門，沒準兒是又有大案子了！」這六扇門在街頭縱馬已是常事，但這些年來幾乎從未出過事故，眾人也就見怪不怪了。而且，每每也只有大案子才會如此，平日也是一派安寧的。

  「原來如此。」那路人一臉瞭然，「這大熱的天，還真是辛苦啊！」

  「誰說不是呢！要是沒了這六扇門，要當真遇見個大案子，還不走等誰來給解決呢！」

  這些人的話，千燁是聽不到了。因為她此刻面上焦急，略微有些慌張。是因為，她壓根便不知道這汪大人府上在哪兒。

  好在有問詢路人，才能順利的抵達。

  汪府的門楣十分樸素，同尋常的官戶人家沒有太大的區別。她下馬時，門前的小廝好奇的看了她一眼，眼中盡然疑惑。

  「六扇門查案。」幸好腰牌還在身上，不然今日可糗大了。

  小廝迅速的收起臉上的表情，恭恭敬敬的將她請了進去。

  千燁暗自好笑，心道人家果真是當他們為洪水猛獸般。

  小廝領著她七拐八拐，便來到了一個像是書房一樣的地方。途中經過那花園子，也是素雅多於華貴，看來此人為官甚是清廉。

  這般想著，小廝已經敲響了房門：「少爺，是六扇門的大人上門了。」

  「吱呀——」一聲，房門便被打開來了。出門的是名青年，一件煙色長袍，渾身不見飾物，面上隱隱有些悲傷，容顏略有蒼白。看到千燁時，此人明顯一怔，而後才肅容道：「在下沈離，敢問大人如何稱呼？」

  「在下姓千，單名燁。」

  話音剛落，便聽身後一聲訝異：「阿燁，怎麼是你？」

  回眸看去，正是神情略有疲憊的冷則先，風塵僕僕的模樣，顯然是剛自外面趕回來。

  「怎麼？我便不能來了嗎？」她挑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冷則笑著擺手：「自然不是，只是以為大人不會將你放出來。」

  千燁臉上閃過一絲笑意，「我又不是犯人，怎麼不能出來。」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大人把你看的多緊，害他連靠近一步都不成。簡直像護食的公犬似的！冷則先腹誹了下，才說：「既然來了，便同我一起進來看看吧！對了，可曾通知人過來將屍體帶回去。」

  「這……大概倩兒會記得吧！」說著，便將自己是如何給木倩兒送上馬這件事，同他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通。

  「這木倩兒同趙寧成了親，性子也變得風風火火了。」對此，冷則先不無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