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回 你知道小星星嗎

  「為了這些人不值當。」千燁說道。雖說上官明心是六扇門的總捕頭，可若是真的殺了人，律法也不會對他法外容情。

  「好。不理他們。」上官明心絲毫沒有把這些人看在眼裡，可看著千燁眼中的擔憂，一股暖流涌動，哪捨得讓她擔心。

  「這樣就好。」千燁笑了笑，遞了一粒果子給他。「這個很甜的。」

  上官明心笑笑：「你吃，我去去就來。」

  千燁知道他既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便自在的吃著果子。至於外面會發生什麼，都與她無關。

  這幾人本是借著酒勁兒踏了舢板這才登上了他們的船，此時人家主人過來，饒是再有色膽，卻還是止不住心虛。

  「你，你要做什麼？」適才還是一臉淫邪的男子此刻滿目驚慌，尤其看著男子一步步走近，雙腿竟也不由自主的顫抖著。

  「你們最好馬上離開，不然的話……」上官明心語帶威脅，竟一路將這群人給逼到了甲板上。

  看到船舷上那塊明顯並不屬於他的舢板，他冷笑了一下。可真是不要命，他這條船上，多數都是普通人，自然是攔不住他們。可本朝律法早有規定，如他們這樣，就算他今天真的殺了人，也不用負多大責任。

  忽然，他眼睛一眯，在人群中竟是看到了一個熟臉。「張及第的兒子啊……」

  對於此人認識是源於早前的一個案子，雖然此人並不是罪犯，但若算起來抓住那名犯人也有他的一點功勞。那人不長眼，惹到張及第那邊，直接被打了一頓。正巧趙寧看到，就順利將犯人抓獲。

  再看看這群人中，穿著皆是錦袍，衣料佩飾盡非凡品。也怪不得如此大膽，原來各個都是些大員家的公子。對待這些顯貴，上官明心卻並未露出任何攀附之色，甚至隱隱有些不屑。

  那人聽到上官明心竟叫出了自己父親的名字，不禁一臉高傲的說道：「知道我是禮部侍郎的公子，竟然還敢這樣放肆！還不趕快將那屋子裡的小公子給我們帶來，讓我們樂呵一下！」

  千燁巴在門口聽到這話，只覺這群人真是不知死活啊！這月黑風高的，正是殺人夜啊！探手摸了摸腰側，頓時一臉失望。她的青芙放在六扇門的房間裡，不然的話……好歹也嚇嚇人嘛。

  然，異變就在此時發生了。那人剛剛說完，便感覺胸口一痛，整個人便橫飛了出去，噗通一聲掉入了湖水中。隨即，接二連三有人落水。而始作俑者，則拍了拍自己褲腿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看著水裡面一個個上下浮起的腦袋，很是喜悅。

  「這可比歌舞要有趣多了。」他自語道，腳下一用力，那舢板便也落入了水中。

  頃刻間，尖叫聲大喊聲響成一片。

  畫舫之上，花娘們衣著單薄，除了失聲尖叫大抵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了。只有些會水的小廝們跳下水中，將那些人救上船去。

  北地畢竟不比江南，大部分人是不會水的。不過，若非如此，上官明心也便覺得沒有那樣有趣了。轉身時，正見到門後有一雙驚訝的眼睛，不覺笑著便走了過去。

  「笨妞，怎麼不穿鞋就跑出來了。」只見千燁的腳上，赫然一隻腳穿著靴子，另一隻則裸著。

  千燁大大方方的把腳丫子往他面前一伸，不客氣道：「還不是你。」若非是他脫了自己的鞋子，她哪裡需要光著腳。

  「我的錯。」他從善如流的道歉，上前穩住她的纖腰，稍稍用力便將人納入懷中。旋即，眉心一皺。「你每天都將東西吃到哪裡去了？」

  輕飄飄不說，抱著都咯手了。

  「我怎麼知道。」她好無辜，其實心裡清楚的很。還不是早些年飢一頓飽一頓，身子早就餓出毛病了。如今也餓得快，可就是不長肉。不過自從到了六扇門，作息規律，生活狀態健康，千燁覺得自己還胖了呢。說不定再過段日子，她就要擁有軟軟的小肚腩了。

  咳咳咳，她的馬甲線不會進化成一塊腹肌吧？打了個冷顫，千燁決定等回去後把刀法撿起來，總不能真的應了那句話：男至窮則無妻，女至窮則無衣。

  「大人現在倒是說好聽的，等到時候屬下胖了，第一個嫌棄屬下的肯定是大人。」╭(╯^╰)╮她還不清楚，男人啊就是大豬蹄子。

  沒看見昔日網上流傳男人喜歡豐滿的女孩子，一群體態豐腴的妹紙們，仿佛忽然迎來了春天。結果等男人眼中的豐滿曝光後，一群大喊男人都是渣渣。你以為他們說的豐滿是豐腴？不，人家說的是胸大屁股大，腰細的魔鬼身材。至於小胖砸，是沒有桃花運的。

  上官明心墊了墊手上輕飄飄的重量，覺得這長胖一說委實不太現實。「待你真的長胖了再說吧！回去後，記得日日都要喝下大福開的湯藥，對你的身子有好處。」

  「哦。」提到這兒，她便有些懨懨的。實在是那些藥太苦，也太難聞了。「大人，若是繼續喝下去，屬下肯定會臭掉的。」

  上官明心一怔，不解道：「何解？」

  她很自然的回答：「當然是因為已經醃入味了呀，連出汗都是一股藥汁的臭味兒。」

  「不覺的。」他刻意湊近來嗅了嗅，還一臉稱讚：「分明是香的。」

  千燁扶額：「大人，您這麼表里不一，大家知道嗎？」哪裡有人一會一個樣子的啊！在其他人面前就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在她面前就是一副無賴樣。這麼精分，真是辛苦您了啊。

  又說他聽不懂的話了，上官明心心道。

  「有你知道不就夠了。」他說著，將穩穩的抱進了大廳里，輕輕的放在了軟墊上。

  「大人，那些人不會找咱們的麻煩吧。」千燁剛剛聽到了撲通撲通下餃子似的落水聲，這會兒有些擔心了。

  「安心，這些人可不敢找我的麻煩。」

  聽了這話，千燁才稍稍鬆了口氣。

  「今夜就住在船上嗎？」想她兩輩子，可還沒有住過船屋。枕著湖水律動聲入眠，想想都美好。

  「有嘗過躺在床上看星星嗎？」他問。

  「床上？不會被蚊子吃掉？」前世時她能夠欣賞星光的機會不多。城市上空的污染，讓星辰也隱匿夜空。後來在扶桑，心情不好的時候，她會爬到樹上看星星。只是每次最大的收穫，就是一身的紅疙瘩。

  「你可以嘗試下。」

  隨著兩人的交談聲漸漸遠去，外面的水聲便愈發的明顯了。

  被救上畫舫的人酒已經徹底的醒了，卻是在此刻才後怕起來。

  「快靠岸，找人來，我要把……」

  「快噤聲！」說話的人正是第一個被踹下水去的張及第的兒子。他揉了揉仍舊有些悶疼的胸口，暗道那人好狠的一腳。「你們不知那船上是什麼人，我可是認得。」

  「什麼人，竟然上張兄這般忌憚？」

  「噓——那人可是頂危險的。你們怕是不知道吧，那人便是六扇門的總捕頭，上官明心。」

  「嘶——」這話音落下，不少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大夏，有兩人最為人畏懼。一名便是那早已辭官了的左相人稱活閻羅的，另一位便是那終日一襲黑袍，如夢魘般的存在——上官明心。人說刑部大牢是最可怕的地方，但去過六扇門地牢的人會覺得，那裡便是人間地獄，沒有比那更可怕的了。而且上官明心手段強硬，對惹到他的人從不手軟。犯在他手裡的，若是死了那便也是幸福，更痛苦的是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他，他，竟然是他！」

  「快快快！快把船靠岸！」見這畫舫還挨著那遊船，有人大叫道。

  一時間，畫舫上亂作一團。而那廂，上官明心僅是懶懶的提了提嘴角，不置一詞。

  「你說，那上官明心身邊的少年？」靠岸後，有人才擦了把額上的冷汗說道。

  「怕是他的男寵吧！最近京里傳聞，說他從倚翠樓帶走了名小倌。」

  早年前，便有人傳聞上官明心不喜女色，乃是一名徹徹底底的斷袖。如今看來，怕是真的了。只是，這個天大的八卦卻無人敢說，畢竟還是小命要緊。

  這入夏後，時間愈發過的快了。

  一轉眼間，竟是一月過去，隱約看著樹尖的葉片已經有的微微泛起了黃，約莫不久便要至初秋了。

  只是，這秋老虎委實厲害的。大太陽曬得，直欲將人給曬昏過去。倒是每每這時，千燁那身寒涼的體制便讓人羨慕不已。

  院中的荷花開的正好，幾枝斷了的葉莖上原本是一朵朵的蓮蓬，只不過被某個眼饞的，央求著硬是給摘了下來。但吃了沒幾顆，便丟在一旁，任其發黑乾癟了。

  荷香很是清雅，細緻素淡的香只有微風中方才能聞到。不若春夏里的其他花卉，若是開放必將是滿園馨香，生怕別人不知道這盛開的精彩。

  棗木的書案上只簡單的上了層清漆，薄薄的，仿佛能看到撫摸到那樹木的紋理。書案上筆墨紙硯，書卷各幾許。一盞香茶，幾碟精緻的點心，便能渡過一個枯燥的午後。

  男子一襲黑袍，衣襟端正，墨色的發冠將烏髮團團束緊，一枚烏木髮釵固定其中，多了幾分嚴謹之意。冷峻的神色，俊美的容顏，微微抿起的嘴角，手掌里一柄硃筆，在文書上畫下一枚大大的——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