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回 與你做衣裳

  當然，在這大熱天裡，還得穿著一身黑衣裳更是受罪。為此，正抱著西瓜蹲在院子裡啃的千燁深以為然。

  這黑色吸熱啊，雖然夏日的捕快服是用了輕薄的布料，但仍舊是熱的緊。她都感覺自己就是那放在蒸籠里的大包子，只消火力再強勁些，沒準兒一會兒就熟了。

  湖面上幾片荷葉連連，碧綠的荷葉中，幾朵已然綻開，散發著幽幽香氣的荷花便是這湖中最美麗的風景了。

  只是——

  槐樹上，暗衛睇了一眼那湖邊蹲著的淄衣少年，無聲一嘆。此人蹲在這裡吃西瓜，看那毫無姿儀可言的模樣，當真是大煞風景啊！

  正想著，便見一名穿著黑袍的男子飛快走來，他步子頗大，袍角飛揚，冷峻的容顏在這火熱的夏日裡也讓人感受到幾絲涼意。

  男子正同那少年說著什麼，暗衛自然是封住自己的耳朵，不敢多聽。這大人的事，還是少知道為妙。

  上官明心一進院子，朝書房走來，便看到那個蹲在地上，捧著一片西瓜吃的酣暢的男裝少女。不覺莞爾，連靠近的腳步也輕了少許。

  「便這麼喜歡吃西瓜嗎？」

  千燁抬起那張被糊的滿臉西瓜汁的臉蛋兒，憨憨一笑：「西瓜消暑嘛！」

  這地界可不若天朝，畢竟就算是同樣的歷史，好歹也相隔個幾百年呢！平日裡在夏天隨處可見的各種水果，到這兒到成了稀罕物了。就連這西瓜，也不是隨便人家能看著的。好在六扇門平日裡也是供應這西瓜供人解暑的，不然她可是要困苦的許多。

  大夏不比扶桑，況且她居住在山頂，自然夏日裡要熱的許多。只是，那時她沒有西瓜吃，現在倒是能吃個夠本。好多年沒有吃的這般暢快了，哪裡能不開心呢！只是，這西瓜雖好，吃多了也是要受不住的。她這一日來，放水便要好多次了。索性現在無需查案，不然那時可糗大了呢！

  「大人，怎麼突然回來了？不是說有犯人需要審問嗎？」她歪頭看他，毫不自知的將一張花貓臉展示出來。

  「哦，不是什麼大事就回來了。」上官明心淺笑著懷中取出一塊帕子，給她擦了擦臉上的西瓜汁。「本以為那犯人是個硬氣的，但沒想到行三剛把刑具拿出來，那人便全招了。」

  「切，真沒意思。」把臉側了側，千燁厚著臉皮道：「大人，這邊也要擦擦。」

  唉，以前不曉得，原來她家大人是外冷心熱啊。有大人在，簡直像隨身攜帶了一個男朋友。哦，多啦A夢。隨時能從各種地方變出小玩意的大人，實在是太牛了！

  這小傢伙，這些日子倒是讓自己伺候的習慣了。心裡想著，手下的動作卻也沒停。「吃完這西瓜，去洗洗臉，我領你去裁縫那兒做些衣服。」

  「哎？」千燁本以為她的衣服遙遙無期，沒辦法兌現了呢！此時，聽上官明心提了出來，自然是歡欣的很。

  「哇！有新衣服穿了！」她歡欣雀躍，像個過年要穿新衣的孩子。

  見到她這開心的模樣，上官明心不禁輕輕搖了搖頭。這模樣，若是讓人看了去，還以為她過得是什麼苦日子呢！不過，平素髮給她的那些俸銀，不見她花，就見攢著，真是個摳門的。

  「是啊，有新衣服穿。」過些日子，還要去參加汪大人女兒的婚禮，自然是不能落了禮儀的。若是她穿了一襲捕快服去，自己也只能無奈以對了。

  官服理應有裁造院發放，但由於六扇門雖隸屬刑部，卻與其他機構有著截然不同的構成方式。六扇門的捕快著黑衣，故而也被人稱：黑鴉。說是聞著血腥味兒，總盤旋在死人墳頭的不祥之物。

  這官服更替太快，又因特殊性，便在六扇門令辟出一個部門，負責裁製捕快服。而六扇門中專司此項的老裁縫，卻在京中有一間赫赫有名的成衣鋪，名為華衣坊。只是老採訪性情古怪，不喜被人打擾，幾乎是一直居住在六扇門內。

  當上官明心引著千燁來到他的院子時，老人家正在桌子上繪著新的服裝樣式。

  「大人！」老裁縫一驚，連忙從椅子上起身。搓了搓手，一臉驚喜道：「您怎麼會突然過來？」

  他這裡可是有著上官明心的尺寸，每個月也會給他依照天氣冷熱，時興變化做上一兩件衣袍。但他本人，可幾乎是不會到這裡來的。

  「這位是千燁，想必已經認識了。」

  「哼！」老裁縫對千燁可是不待見的很，第一次就對他縫製的捕快服看不上眼的人，他自然不會喜歡。

  老裁縫像老頑童一般，脾氣雖古怪，卻也很招人喜歡。只是，他如此直白的表達不喜歡一個人，卻還是第一次。

  看來他們之間定然發生過什麼。上官明心睨了一眼在旁邊裝無辜的某人，一臉無奈。「這次是給她來做些衣服。」說著，便將毫無準備的千燁給推向前去。

  兩人不察，險些來了個近距離接觸。老裁縫瞪著一雙眼睛，盯著千燁懷中正和自己對視的一雙黑黝黝的小眼睛。

  「狗？」他手指顫抖，哆嗦著說。

  「嗯，這是豆沙包。」抓起豆沙包的小爪子，朝老人家打了個招呼。上次來的時候，豆沙包就在門外玩兒，大約是沒見到吧！

  「你竟然帶狗來！」

  千燁不清楚老裁縫的表情，上官明心可是清楚的很。清咳了一聲，道：「不過是一隻狗罷了，快給她量量尺寸吧！」

  「哼！」既然大人說了，他就暫且不會計較了。什麼時候，他們這六扇門也成了無所事事的地方，連寵物都登門了。

  「等著！」說罷，便鼓起一張床燦若菊花的笑臉。「大人，您要不要也做幾件？」

  那諂媚的臉孔，可剛剛對著千燁的冷臉迥然不同。

  「暫且不必了。上次你給做的衣服，好些都沒有穿過。過幾日，便是汪大人嫁女兒的日子，屆時我會帶她一道去祝福。對了，再給她準備一些常服，免得總是穿著一身捕快服招搖。」

  「大人竟要帶『他』出去？」老裁縫可看不出眼前這個少年有哪裡特別的，除了模樣好看些，瘦巴巴的，讓他多看一眼都不要。

  「沒想到大人喜歡的是這樣的。」他低語道。

  千燁自是不曾聽到的，上官明心卻聽個清清楚楚，臉上不禁閃過一道暗紅。「還是快給她量身吧，免得到時候衣服做不完了。」

  「小子，過來。」拿起了尺子，讓千燁伸展手臂，仔細的量了量後，才說：「現在，就去挑些布料吧！」別看他這地方就在六扇門裡，但這布料可是多得很。

  一看見那堆滿各種布料琳琅滿目的倉庫，千燁的眼睛都亮了。然後，就在老裁縫鄙夷，上官明心溫柔的注視下，徑直的撲到了——一塊棉布上。

  頓時，老裁縫的下巴掉了，上官明心的笑容歪了。

  「大人，這種布料最好了！結實的很，做一件衣服能穿好久呢！」

  「你——」老裁縫恨恨的瞪了她一眼，說道：「你個沒出息的！」

  他這庫房裡什麼布料沒有啊！這小子倒好，偏生看上了這裡最不值錢的。

  「你看看這雲錦，在看看這雪蠶紗，再看看這素錦，哪個不是頂好的，你卻偏偏看上那棉布！」

  說到這兒，千燁可不樂意了。「咱們本就是普通人，可穿不起那麼精貴的東西。」雖然大人答應給她免費做衣服了，但那些布料好的，質量可不行。還是這棉布舒服，又結實，穿好幾年都不帶壞的。

  「這棉布的衣服，能穿好幾年呢！到時候，我就不用買衣服穿了。」

  老裁縫險些給自己的口水嗆死，只能將求助的目光看向上官明心。

  上官明心被老裁縫看的有些尷尬，他哪裡想到千燁的摳門已經體現在了這種地方上。「千燁，去參加婚禮，可不能穿那種衣服去。」

  「那以後可以穿啊！」不舍的摸著布料，千燁打定主意一定要用棉布做衣服。

  「咳咳。」這下子，連上官明心都有些沒轍了。

  「大人，咱們六扇門最近是不是財政有些吃緊，發不出俸銀來了？」

  上官明心一愣，奇怪問道：「怎麼會如此一問？」

  老裁縫撇了撇嘴角，看著那邊兒還撫摸著棉布，一臉不舍的少年。「不然，哪裡來的這麼一個奇葩？」

  「大約是以前過的日子比較苦吧。」折中了下，上官明心如是道。雖然他並不清楚千燁以前是過得什麼樣的生活，但見她待人有禮，也不像是個窮苦人家教導出來的也覺得有些奇怪。

  「哼，今個兒到了我老頭子手裡，怎麼能拿出那種粗鄙的東西呢！」

  最後，是一番折騰總算是給搞定了。

  在離開前，上官明心將千燁放在門外，自己則進去同老裁縫又耳語了一番。

  「大人，你和他說什麼了？」險些給折騰到一身皮去，千燁對這裡可是心有餘悸。

  「沒什麼，就讓他把衣服做的結實些。」

  屋子裡，老裁縫一臉呆滯。他方才聽到大人說什麼了？讓他開始準備一套男女喜服！喜服！！！大人是打算要成親了嗎？新娘子是誰啊！還有，為什麼說要照著那小子的尺寸做，為什麼不准他告訴別人。

  老裁縫揪著為數不多的頭髮，蹲在地上，一臉愁苦的表情。

  難道說，他無意中撞到了什麼隱秘？唉唉唉，好煩哦，知道的事情太多，又無處訴說的苦痛誰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