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回 參觀地牢

  而榻上，千燁立即捲起被子，再度讓自己睡去。

  敞著窗子睡，沒一會便出了一頭汗。千燁從睡夢中醒來，看看外面的天色，大約已經是中午了。抓了抓一頭亂髮，梳洗後，站在陽光下，竟有了幾分恍如隔世之感。

  啊，鹹魚久了，還真是不適應了。作為人民公僕，就該有人民公僕的覺悟嘛。奈何，我只想躺在陽光下曬魚乾。睜著死魚眼的偽少年，在心頭如是想到。

  飯桌上，一如既往的安靜，直到千燁的加入，才稍稍緩和了幾分。

  門口自然又是豆沙包固定的位置了，小東西最近可是長胖了不少，讓千燁有些為難，不知道是要讓這小東西繼續發展下去，還是強制性給它減肥。

  上官明心微垂眼睫，視線卻悄悄注意著千燁那邊，見她並沒有任何不適的表情，眉梢才鬆了幾分。

  晨間沒有在飯桌上見到她人，著實令上官明心好生擔心了一陣子。他家這個可是從來不會放過任何食物，儼然一副上輩子沒吃飽，這輩子投胎來填肚子的架勢，又怎麼會錯過這一餐。考慮到對方畢竟是女兒家，他也不好擅闖閨房，這才託了木倩兒前去探望。得到的消息是人還好，沒有大礙。可即便如此，一顆心始終無法真正放鬆。此刻見到她人好好的，才終於安妥了。

  千燁扒了一口飯，才問道：「那王元會如何判？」按照本朝律法，殺人償命。當然，最重的是抵命，輕一點的被他們叫做關你到老死，不然乾脆廢物利用，送去充軍。但無論哪一條，聽起來都不會十分美好。

  「嗯，明日處斬。」上官明心淡淡的說。

  「我去，神速啊。」這速度，堪稱驚人啊！一點緩和的時機都沒有，可真是令人驚訝。

  「六扇門的牢房滿了，早早處理了就是。」上官明心抬了抬眼看了她一眼，輕描淡寫的說：「留著也是浪費米糧，索性一刀斬了，也為朝廷分擔一二。」

  一番話說來，讓千燁無語的很。感情將人家直接拉出去砍了，就是為了倒出空牢房，何況王元知道自己要死，又能吃多少？千燁轉念又一想，萬一這個王元不走尋常路，特別能吃呢。大人說的沒錯，這麼個廢物點心，占著『公共資源』也是浪費。剁了吧，還真是省了不少好處呢。

  不過說起來，她自從來到這兒，還未曾去過牢房呢。也不曉得，這六扇門的牢房，是不是如話本子中書寫的那樣，格外的有特色。

  「對了，我適才才來時的路上，遇見趙傑了。他說將王夫人也一併抓了？」趙傑還給她極盡詳盡的描述了王夫人當時不可置信，驚疑不定的表情。時辰覺得如果趙傑去選秀，她也許會pick他一下，投個票什麼的。

  「在牢里關著呢，你若是想看，一會可以。」上官明心有意逗她。

  「……」誰沒事喜歡去牢里看犯人啊！千燁只覺自己真是沒事找事，便悶頭吃飯去了。

  不過，兩碗飯後，卻是帶著一臉的好奇，跟在上官明心身後，屁顛屁顛的朝牢房走去了。

  遙遙的，之間一座玄色大門，門前一塊牌匾，上書：監牢二字。

  見門口有穿著玄色衣袍的守衛，目光冷漠，如同雕像一般。

  同她上次看到的沒有什麼區別，大抵上次是傍晚，多了幾分陰森之感。

  「大人。」守衛一見來人，忙不迭的行了一禮。「大人可是要提審哪位犯人？」

  「不用，本捕進去後會囑託他們。」上官明心分明從千燁的眼裡看出來了，她對於這大牢的好奇怕是多過於對王夫人判決結果的好奇。如此，便引著她隨便看看，只願她不要被嚇到了才是。

  「吱呀——」一聲，守衛將厚重的鐵門拉開，露出了一條略微有些黝黑的通道來。

  上官明心在前，千燁則抱著豆沙包小心的跟在他身後。

  待兩人進去後，鐵門在兩人身後合攏。頓時，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千燁眨了眨眼睛，半天才適應了這裡黑暗的環境。

  之間前方是一條通道，兩側有油燈數盞，同時各有四名守衛。緊貼著牆壁的模樣，簡直要同身後的岩石渾然一體了。

  出乎千燁預料的是，並未嗅到人任何濃郁的血腥，也沒有太多腐朽的味道。直到，眼前的男子忽然低下身去，走上了一行台階，這才發覺內有乾坤。原來，這六扇門的大牢是挖在地下的，可算是名副其實的地牢了。

  步下台階後，空氣中倒是有著一絲一縷的血腥味兒，卻沒有在電視裡尋常可見的喊冤聲。

  這一點，則是千燁孤陋寡聞了。這裡關押的犯人若是有新進的，大約會喊上幾嗓子，但若給敲打了幾下，怕是他連嘴巴都不敢張，又何談喊冤呢！

  所有監牢的規矩都是依照犯人的關押在此的重要性逐一遞增的，越往裡面便越是重刑犯。

  而刑訊提審犯人自然也是有專門的場所。

  千燁抱著豆沙包東看西看，只覺得這六扇門的大牢就是大了點兒，稍顯陰森了點兒，同/樂城的沒有什麼不同。她剛去樂城的那段日子，可幾乎是天天都往裡邊兒送人啊！

  「大人，咱們還要繼續走下去嗎？」

  上官明心腳步一頓，隨即微冷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不繼續看了嗎？」

  「不了。」千燁輕輕的搖了搖頭，「也沒有什麼特別的。」

  「是嘛。」上官明心淡淡的說，眼角划過前方一道墨色的大門，無聲的抬了抬嘴角。「那便走吧。」

  「好好好。」正打算回去補覺呢！

  「咦？咱們總捕頭，怎麼會來這兒就走了啊？」正在兩人離開後不久，墨色大門後露出一個腦袋來，一臉奇怪的說。

  「沒準兒大人是有事唄！」

  「也是。」說著，便將大門合攏了。之間此人身後的牆壁上一片褐紅，到處都是陳年的血跡，牆面上掛滿了各種刑具，有的連血跡都沒有來得及清理，真是讓人不寒而慄。此處，便是六扇門中大約最讓人恐懼的刑堂了。只怕是，短時間千燁是見識不到了。

  走出大牢，迎面的陽光有些刺眼。不由得抬手擋了擋，看著頭頂上藍天，千燁不由露出了一道淺淺的微笑。

  雖然這裡是一個陌生的世界，陌生的朝代，但呼吸著同樣的空氣，心裡還是舒服的。不用待在那個與自己說著不一樣的話語，甚至連生活習慣都不同的地方，真是幸福啊！

  她現在已經基本不會去想在天朝的家人了，自己算是因公殉職吧？那麼，好歹會有個英雄勳章頒發的。父母雖已經年邁，但好歹還有哥哥和嫂子照顧著。就算自己想回家去，怕是自己的身體已經化作一杯黃土了。偶然對月時，心中也會有淡淡的寂寥，但這麼多年來，她也已經習慣了。

  「你在看什麼，這麼開心？」

  「沒什麼。」千燁回眸朝他淺淺一笑，「只是忽然覺得很開心而已。」

  那不含一絲虛情假意的笑容讓上官明心一怔，待回過神來後，竟覺得耳上有些燒熱。「走了，外面的太陽太大了。一會兒我讓廚房給你準備下冰鎮酸梅湯，不然可要中暑了。」

  千燁一怔，想起不久前在沈府的時候，還曾喝過沈殤煮的一碗險些奪去自己性命的綠豆湯，如今卻好好的站在這裡，不禁暗想世事無常啊！似乎她未曾想過，若是自己真的死掉了，會怎麼樣？想來也不會怎麼樣吧？她在這裡沒牽沒掛的，左右不過是把豆沙包丟下了而已。

  「大人，大姨媽來訪是不能喝冰鎮酸梅湯的。不如大人讓廚房準備一盤西瓜吧，屬下昨天可是在街上看到已經有賣西瓜的了。」雖然還未到西瓜大批上市的季節，但大人應該不會小氣吧？千燁並不確定的想著。

  「大姨媽？」上官明心不解，卻還是點了點頭，說：「嗯，西瓜是有的。既然你大姨媽來了，一會兒記得好好招待著。」

  「噗！哈哈哈哈哈……」她忍不住想到一個古早的笑話。

  對於千燁莫名其妙笑了起來，讓上官明心有些困窘。「我說錯什麼了嗎？」

  抹了抹眼角沁出的淚花，她笑著搖頭：「不，什麼都沒有。大人，咱們還是快走吧！」

  回到書房裡，上官明心看到書案上擺了一張紅色封面的帖子。展開來一看，原來是刑部侍郎的獨女在近日將要出閣了。

  「大人，這是什麼啊？」千燁只瞄到一個喜字，不由好奇的問道。

  「凡事都這麼好奇可不好啊！」

  「沒事兒，反正不是還要大人您在啊！」嘻嘻哈哈笑了笑，千燁還是對那封帖子很好奇。「大人，是有人請你去參加婚禮嗎？」上面有喜字，應該是有人成親吧？

  「嗯，是刑部侍郎汪道全的獨女。」若說在同僚中，上官明心最常見到的便是刑部侍郎了。此人年約五旬，為人溫和，是一位極好相處的長輩。饒是對著他的一張冷臉，也沒有旁人的躲避和不適之感。

  「刑部侍郎啊，看起來官很大的樣子！請大人去，大人就去吧！婚禮很熱鬧的，也很好玩！」想起在樂城參加過的那一場婚禮，千燁不禁笑道。

  「莫非，你有去看過？」

  千燁連連點頭，「有去參加過當時一起的一名捕快的婚禮，覺得很有趣。而且婚宴上，有平常不會煮的菜，豆沙包也很開心呢！」

  「這樣啊。」上官明心捏著帖子，沉吟了一下，說道：「那麼，到時便同我一起去吧。」

  「哎？」人家請的是大人你，我去做什麼？但是沒有讓她問出來，上官明心便將全部的精神都投入到眼前的公文中了。弄得千燁有話說不出，好不鬱悶。

  一艘大船緩緩靠近了東海港口，歷經了近一個月的航行，也見識了海上的眾多風景，終於姍姍到來了。

  船帆降下，舢板搭好，船上的行人緩慢走下。

  少年一襲緋衣，唇角一抹溫和的笑容，看著藍天白雲，耳畔聽著截然不同的語言，他的心隱隱有著幾分激動。

  師兄，我來了。來到了，你所在的土地上。只是現在的你，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