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回 大人吃醋

  「哦？」王元有些心動，不禁道：「那……」

  「爺要是喜歡，小的這邊帶您去。」

  「好。」他已經有些日子沒有來這地方了，心裡有些痒痒的。

  龜公一笑，那眉眼分明同莫說有些相似。

  王元隨著龜公一路來到了二樓，在靠最裡面的房間停了下來。

  「爺，你稍等，小的先通報一聲。」

  「楓公子，您可在？」

  「嗯，在呢。」屋子裡傳來一道略略有些嫵媚的音色，只是語調略微有些古怪，但在王元聽來卻別有一番風情。

  「爺，您請進。」龜公說著，便推開了門。

  房舍是依照扶桑的樣式修造的，敞開的紙門後，是一處地台，榻榻米鋪上，還擺了一隻小几。少年紅衣，墨發如錦緞逶迤了一地，白嫩的指尖夾著一枚墨色的棋子，抿著唇，略略低頭，分明一副傾注於棋盤之上的沉思模樣。

  聽見來人，少年抬眸看去，一雙墨色的嫵媚瞳仁便落入了來人的眼中。

  龜公便是莫說易容的，此刻看到千燁也不禁一怔。他哪裡想到同千燁再見時，她竟然是如此模樣，早就知道這一次的案子有她參與其中，而扮演小倌的便是她，卻不想……

  稍怔了下，便回了神，獻媚笑道：「爺，你看可好？」

  「好好好！！！」王元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打發了莫說一錠銀子，便迫不及待的奔著千燁過去了。

  莫說輕輕將房門合上，不忘給千燁使了個眼色。

  「這位爺，上這兒是要拖鞋的。」指了指他腳上的靴子，千燁面無表情道。

  王元果見那少年裸著一雙玉足，嫩生生的像剛出土的竹筍一般，便小心的將靴子脫在了一旁。「不知公子姓名？」

  少年似乎並不想搭理他，在棋盤上落下一子後，方道：「楓。」

  王元這才想起，適才那龜公似乎便是稱呼『他』為楓公子，便也從善如流。「楓公子。」

  少年淡淡應了聲：「嗯。你來這裡是打算做什麼呢？是要上床，還是要同我聊聊？」

  王元自在這風月場上卻也沒有遇到這般直接的，聽這少年是從扶桑來的，暗道這別國風情果然不同。他自然是想同這少年纏綿一番，但聽到這直截了當的問句，反而是有些遲疑了。若是自己直說的話，怕是會讓眼前的人看不起吧！

  「楓公子現在想做什麼呢？」折中了下，他問道。

  「你倒是有趣。」少年輕輕道，紅唇也悄悄彎起。「我以為你是想要直接上床與我做那事呢！」

  少年的黑瞳讓他眼中的情緒一瞬間無所遁形，有些狼狽的低下頭來，再也不敢言語。

  房樑上，幾個人險些笑出聲來。幸好還有幾分自制力，不然真要給千燁的話逗笑了。

  「你呢？你叫什麼？」少年似乎並未對他的狼狽看在眼裡，笑著問。

  「王元，我叫王元。」自己的名字並不夠好聽，讓王元不禁有些自卑。不知為何，眼前少年的美貌竟讓有了幾分自慚形穢之感。

  「王元，王元。」少年喃喃著這個名字，軟軟的音調在王元的心上，痒痒的。「我只會說大夏的話，卻不會寫呢！你來寫寫看，這個王，這個元字是怎麼寫的。就寫在這兒吧！」少年遞過了一隻手掌。

  眼前的手掌白嫩嫩的，不用去觸摸，便能感覺到那柔嫩的觸感。王元悄悄的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抓過了少年的手，在上面一筆一划的描摹起來。

  「嗖——」一道冷風傳來，誰也沒有察覺到它的到來。但房樑上，卻赫然多了一道墨色的影子，正目光灼灼的盯著下面，準確說是王元那隻落在少年手上的大手！那眼神，迫切的讓人感到若給他一把刀，他定要將那隻『豬蹄』給剁了下來。

  屋外的絲竹聲同屋子裡的人仿佛沒有半分關係，這裡似乎便是一個遠離煩擾的小天地，安靜的連風的聲音都能聽到一般。

  「你要飲酒嗎？不若我讓人送些進來吧！這樣美的月色，沒有美酒的加持，便也遜色了許多呢！」

  王元盯著少年的美顏，哪裡還能聽得到說了些什麼。

  千燁微笑著朝外面喊了句：「送些酒來。」

  不多時，便有人端著酒水和些點心進來了。天青色的酒壺承載清冽的酒液，宛若湖中的一抹翠色。

  「給你。」少年對大夏的禮儀似乎並不了解，自己將一杯酒送到王元面前，便捻了一隻綠豆酥送入口中。「中原的點心真好吃呢！你也喝啊，我們樓子裡的酒很特別的。」

  酒液剛剛倒入酒杯中，便聞到了一股清雅的酒香，是他以前未曾見識過的。早就聽說這京城的倚翠樓乃是其中之最，如今一看果真如此。連招待客人的酒水都如此的與眾不同，居於魁首似乎也無可厚非了。

  小心的將酒液湊到唇邊，眼睛盯著少年不失純真的笑容，漸漸飲了盡。

  「你是哪裡人呢？」少年笑著問道。

  「江南人。」王元小心的應對著，生怕自己的粗鄙玷污了少年的美好。

  「江南啊？」少年有些嚮往，也有些惆悵。「我連京城都不熟悉呢！」

  王元險些脫口而出「為你贖身」這等話來，但想必這少年的贖金定然不低。不過，也許他很快便能實現了。想到這兒，嘴角不禁露出了一絲微笑。

  「你同我說說吧，江南是什麼樣子的呢？」少年拿過酒杯，給他續了一杯，一臉期待的問道。「我聽人家說，這江南的景色很是迷人，如畫卷一般呢！」

  「這江南啊，確實是個好地方。」王元下意識的摸向酒杯，飲了一口。就像純正，卻並不濃厚，清淡的很是爽口，不覺便又飲了一杯。待他講了些江南的風貌，這一壺酒已經盡數進了他的肚皮了。

  此時，那少年正懶洋洋的單手撐著桌子，似笑非笑的問道：「你叫王元，是在哪裡做活呢？」

  王元看著少年美麗的容顏，不禁開口道：「在王府，我是王府的管家。」

  「哦？是管家啊，那麼你肯定知道很多事了。」手指上繞著一縷髮絲，少年微垂眼睫，淡淡的說：「那你肯定知道王武春是中了什麼毒了？」

  「那當然！」王元身體裡好像燃起了一把火，讓他竟有一種不吐不快的衝動。「王武春是中了砒/霜，而且還是因為他最喜歡的酒中毒的！」

  「啊呀，聽起來好嚇人，好可怕啊！」少年輕輕拍了拍胸口，似有些驚懼的說：「不知道他是得罪了什麼人，要將他給毒死呢！」

  王元腦海里已經無從分辨這少年是如何知曉王武春這件事的，只順著意願說：「還不是因為他這個人太小氣了！我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了，還只是一個管家！這些年來，拼死拼活的給他掙下家業。哼！這個王武春卻打算全部留給那個騷娘們！」

  少年眼底閃過一絲不屑，又問：「你還沒有說他為什麼給人毒死了呢！」

  「你別著急啊！我這不才是要說嘛！去年的時候，我便同他來過這個宅子，看好了，便買了下來。他一個人回去了紹興，我便留在了這裡給他整修宅子。看著這個大的宅子，竟然沒有我絲毫，我這心裡不甘啊！於是，我就想了辦法，悄悄托人從紹興買了一壇特製的花雕，並且準備了一個裝女兒紅的罈子。後來啊，就買了些砒/霜，放在這酒里，就給埋在地下了。

  我知道，這王武春膽小的很，最怕鬼怪妖魔了。這桂花樹的影子要是投影在窗子上，肯定是要把他嚇一跳的。而那院子的風水好，他肯定是不會搬出去的，自然是打算砍樹了。那騷娘們早年前受了苦，生活上可小氣的很，自然是不會肯讓他砍掉，自然便露出了這桂花樹下的酒罈了。王武春這個人我清楚的很，最喜歡喝的便是黃酒了。來時，我便以路上匆忙沒有讓他帶上一壇黃酒。這京城，他哪裡有我熟悉啊！自然是找不到這買賣黃酒的好酒家了。等到他肚子裡的酒蟲饞壞了，肯定是對這樹下的花雕毫無懷疑。哈哈，然後他果真就給毒死了。」

  「好計謀啊！想必你這麼聰明，去買花雕和砒/霜的人都不是你吧？」

  「哼，那是當然的！花雕是找了我的一名親信去的，砒/霜是花了些錢請了個街市上的扒手去買的。等到王武春下葬了，我便將這王家奪過來！哼，這麼大的家業怎麼能落在一個女人的手上！咦？這是什麼？」

  房頂上竟然悠悠飄下一張紙，上面寫滿了各種字跡，王元看後，不覺哈哈大笑起來。「這上面寫得，和我做過的可是一模一樣啊！」

  「那是自然啊！既然你做過的，就不要反駁了，便應了吧。」少年不知從何處取來一盒印泥，殷勤的遞到了王元面前。「看，這也是特地給你準備的呢！」

  燈下，少年美麗的容顏有幾分虛幻的美好。

  王元狠狠的搖了搖頭，隱約覺得有些不甚清醒。但直到手指按在了紙上，印下了圓圓的一枚印記，他才大笑著：「哈哈哈！！！等我日後有了錢，便把你贖出去，讓你整日裡陪著我！」

  少年正小心翼翼的將那張紙折好，聽到王元的話也懶懶的應付著：「是是是，整天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