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回 道明一切

  「所以啊，三兒很生氣，就用一把刻刀狠狠的殺死了她！」鮮血淋漓的場景讓他瘋狂，就如同他現在潮紅的臉色一般。

  「祖父不是很在乎沈家的名聲嗎？但是，他們這群噁心至極的人，在守護著沈家名聲的同時又在做什麼呢！祖父這些年來玩死的女童怕是無法計數吧！二叔最喜歡同丫鬟們偷情了，玩膩了就直接丟到青樓里去。三叔他喜歡男人呢，真是噁心。至於父親呢，最喜歡玩那種禽獸的手段了，他可是連自己的母親都沒有放過呢！至於二哥呢，同父親是一個模樣呢，同大姑姑玩的很開心呢！這樣的沈家，又有什麼存在的理由呢！三兒就徹夜將楊氏的屍身封存在演武影壁中，還特意在那日前悄悄的在影壁上鑿開了一個細小的孔洞，等到正午太陽炎熱，三兒封在孔洞裡的冰塊融化後，血水就會流出來呢！呵呵，是不是很好玩啊！」

  聽著沈殤興奮的說著他如何將楊氏殺死，以及封存在影壁中，沈宗文只覺得不寒而慄。

  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沈家就不能好好的呢！為什麼連他最擔心，最寶貴的弟弟也成了這樣的模樣呢！

  「三兒，那些事都是不對的。」他一臉沉痛的說，回憶起往日裡的時光，竟覺得是那樣的不真實。

  「那麼，大哥以為什麼樣的事情才是對的？難道大哥想變得同他們一樣，變得那麼可怕嗎？大哥，沈家啊，就是一個骯髒放蕩的家族呢！骨子流傳下來的滅絕人性的一面，是每一個沈家人都要具備的呢！為什麼，這樣骯髒的地方不早早的毀滅呢！

  難道他們都不會做夢嗎？難道他不覺得這沈府的各個地方都飄蕩著幽魂，腳下的每一片土地都好像是用鮮血澆築而成的嗎？這樣的地方不如毀去，大哥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了。若是早一點，三兒能早一點勇敢起來，怕是竹兒姐姐就不用死了。沒準兒現在，三兒就能看到小侄子滿地跑，聽到他們歡樂的笑聲呢！」想到那些歡樂的畫面，沈殤的表情也不禁柔和了下來。「那樣的日子該是多麼美好啊！」

  沈宗文沉默不語，心中已經是波瀾起伏。誠然，三兒的話確實說出了他的心聲。沈家，他是真的不想要待下去了。當那年，他得知自己心愛的人竟然是那樣屈辱的死去後，他覺得自己的心也一併的死了。整日裡在沈府過著行屍走肉般的生活，也許便是他今後的人生寫照了。

  沈府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裡，不想去阻止，也無力去阻止。所以，當父親要求楊氏進門後，他並沒有拒絕。對他來說，既然竹兒已經死去了，那麼他娶誰又有何分別呢！可是，他無法面對楊氏的那一張臉。只要一看到，他就會想起她同父親之間的一切一切，以及父親是如何對待竹兒的。

  無數個夜晚，他仿佛聽到竹兒在夢中呼喚他，指責他的懦弱，質問他為什麼沒有來解救自己。沈宗文無言以對，三兒說的沒有錯，他是懦弱。畢竟，那個人是他的父親啊！即便他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來，他也是自己的父親啊！

  可是，他大抵自己都沒有想過，在父親心中到底當他是什麼。是兒子，還是一個只會賺錢打理生意的機器。他膩了，也厭了，然後就發生了楊氏的那件事。

  在楊氏死去的時候，他竟然是欣喜的。雖然她被殺的時機是那樣的不對，但這也許是一個契機，一個可以讓他離開契機。他本打算等一切都結束後，便以妻子過世傷心為由，悄悄的帶三兒離開沈家的。將沈家的一切都掩蓋在身後，不去計較楊氏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也不去計較父親做過什麼，那些都應該與他無關的。但是……現在一切都完了，一切都完了。

  「三兒，都是大哥不好。」若是大哥能早一點帶你走，這裡的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

  沈殤輕輕地搖了搖頭，「大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要不是因為大哥，三兒連話都不會說呢！是三兒教會了三兒寫字，教會了三兒念詩……大哥像父親一樣關懷著三兒，三兒又有哪裡會責怪大哥呢！現在沈府將不復存在了，大哥終於可以安心的離開了。三兒這樣骯髒的存在，本就不該成為大哥的負累。」

  「不！你不是負累，你是我的弟弟！」沈宗文大吼著，神情滿是慌亂。

  沈殤不禁笑了，「大哥，你不是小孩子，知道殺人要償命的。而且，三兒還殺了那麼多的人。」

  「你只殺了三個人而已。楊氏、沈鶴還有沈江。其他人都已經被盡數救回來了。」趙傑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淡淡的說。

  「什麼！」沈殤勃然大怒，衝上前去便大吼道：「誰准你們將他們救回來的！讓他們統統去死，去死！」

  「趙傑，將人拿下！」上官明心在一旁淡淡的說，即便沈殤殺人的證據不足，但單是謀害朝廷命官這一條，便能讓在牢裡帶到終老了。

  「不，放開我！」沈殤的表情猙獰，用力掙脫著趙傑等人的束縛。「我要殺了他們，殺掉他們！」

  「你也回去吧。」上官明心對沈宗文淡淡的說：「沈家，以後不會存在了。」

  沈宗文木訥的看著一群人將沈殤五花大綁的帶走，顫抖的雙手一把將架子上的木雕奪過，倏然大哭起來。

  上官明心轉身去了隔壁的房間裡，隔著棉被將千燁抱在了懷裡。

  「大人，還是我來吧！」趙傑見狀，不由上前說道：「您的衣服都濕了，阿燁中毒未愈，怕是很容易患上風寒的。」

  上官明心的腳步一頓，隨即冷冷道：「最好是得風寒才好！愚蠢的東西，輕易就給下了毒，要是本捕不來，明年的這個時候就得去墓地里看她了！」

  趙傑心知他是在責備千燁太不小心了，卻也為這些明顯是賭氣的話暗自好笑著。自從阿燁來了後，大人可是越來越有人情味了。一會兒他回去後，得趕快準備熱水和薑湯才是，不然真的得了風寒可就不妙了。

  果真，當趙傑等人回去後，上官明心便命他速速去準備熱水和薑湯。此刻，趙傑無比的佩服自己的遠見，若非他在路上便叮囑了暗衛先去準備熱水，怕是可要等上一會兒呢！不過大人也真是嘴硬啊，明眼的人可都知道這些熱水和薑湯是給誰準備的。

  上官明心抱著千燁回了自己的房間，剛推開門便看到一道白影閃過，他不由得怒道：「主人蠢，你也是個蠢東西，你家主子差點兒就給人害死了，你卻在一旁舒服。」想到在沈殤的書房裡，他看到豆沙包趴在地板上酣睡的模樣，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出去！到外面反省去！」將人給放在了床榻上，便拎著豆沙包的頸子，毫不客氣的給丟出門外去了。

  門外的豆沙包也自知理虧，小爪子撓了撓門板，在得到上官明心一聲怒罵後，就懨懨的蹲在門口。

  「大人，熱水準備好了，現在送進來嗎？」

  屋子裡傳來上官明心清冷的音調，「薑湯煮好了嗎？」

  「好了，屬下要現在送進來嗎？」

  「嗯，進來。」趙傑等人抬著浴桶和熱水進門來，一路上低眉垂目，始終沒有將視線停留在內室上。「大人，薑湯屬下已經讓人多放了些糖，不會辣的。」

  上官明心一怔，神情上略微有些不自在。「出去吧。」

  出門後，仵作問道：「薑湯多加糖做什麼？」

  趙傑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你也不看看這薑湯是給誰喝的！咱們大人的身子，哪裡需要薑湯啊！不過以防萬一，等一會兒我還是再送一碗過去吧！」他說著，又匆匆的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仵作可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麼好端端的就走了，你還沒說這薑湯是給誰喝的呢！」

  榻上，千燁正蓋在薄被睡熟著。上官明心摸了摸她的衣角，有些微濕，不禁皺緊眉頭。給她運功逼毒時他沒有注意，自己的衣袍都是濕的，累的她衣衫也濕了不少，這樣下去肯定是要病的。

  「千燁，醒醒。」輕輕搖晃著千燁的身子，上官明心聲音低沉。

  「嗯？」身體裡的毒素雖被逼走了大部分，可還有一些殘留在身體中，因此千燁的神智仍舊未清醒，此刻也不過是憑藉著一股毅力罷了。

  上官明心看著她迷茫的雙眼，便不覺皺眉。「起來，脫下衣服好好的去泡個熱水澡，再喝些薑湯驅驅寒。」

  「脫衣服，好。」千燁聽到上官明心的聲音後，下意識的摸向腰帶，就在上官明心驚訝的目光中，一把扯開後，竟又昏過去了。

  安靜的屋子裡，上官明心仿佛都能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他告訴自己，他絕對沒有趁人之危。手下將千燁的腰帶拿了過來，輕輕的綁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四周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他小心的將手指移到她的衣帶上，生平第一次這樣小心翼翼的，生怕將昏迷中的給給驚醒。

  即便再小心，手指仍舊不可避免的觸碰到了那身柔嫩的肌膚，上官明心的臉上閃過一絲暗紅。此刻的千燁已經如初生嬰兒一般，蜷縮著身子，冷的有些瑟瑟發抖。上官明心小心的將她抱起，估摸著浴桶的距離和方向，將人順順利利的送入熱水中，方才重重的呼了口氣。

  渾身被浸沒到了熱水中，讓千燁不覺露出了一絲微笑，但人卻還是沒有醒來。連上官明心在她耳邊輕輕喚著，都沒能醒來。

  見此，上官明心有些慌張，隨即便又鎮定了下來。他走出去，將腰帶取下，眼睛也有些酸痛。薑湯已經有些涼了，再放下去便沒了效果，他踟躇了一會兒，終於還是端著薑湯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