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回 卻原來

  守在房樑上的暗衛不過打了個盹，結果就發現腳下的情景變了個模樣。看著男人女人潮紅的皮膚，劇烈的呼吸，放大的瞳孔，他忽然意識到不妙了。當下也顧不上什麼了，直接便推開窗子飛躍出去，在雨水中飛快的朝演武影壁的方向飛縱去。

  屋子裡有淡淡的茶香，素白的茶杯里，幾片茶葉迴旋著上升，淺綠色的茶湯很是清澈，映襯著素色的杯子，更顯青翠。

  一隻纖長卻有力的大手將茶杯拿起，輕輕的吹散茶湯上的茶葉，呷了一口。

  「大人，不好了！」

  但暗衛闖進來的時候，上官明心正在品茗。聽到他的聲音後，也僅是淺淺的抬眸。「何事這麼慌慌張張？不是叫你去守著沈洋嗎？」

  「大人，沈洋他，他好像是中毒了！」

  「啪！」上官明心一驚，將茶杯撂在桌面上，便朝外面吼道：「吳珏，快給本捕出來！」

  仵作還穿著防護服，嘴巴上的口罩子還沒有扯下來，便匆匆的跑了進來。「大人，出什麼事了嗎？」

  「你快帶上東西，隨本捕去看看，有人給沈洋下毒了！趙傑，召集周邊的暗衛，讓他們儘快去看看其他人怎麼樣了！」

  趙傑剛回來後不久，稍做休息後，便打算將知道的情形同上官明心匯報。然，就見兩道人影從屋子裡沖了出來，緊接著上官明心清冷的語調便響徹耳畔。

  待回神後，他忙對外面吼道：「大人，帶上傘！」但那道墨色的身影已經走出了院子，頃刻間便看不到任何痕跡了。

  「該死的，發生什麼事了！」趙傑皺眉，腳下步子不停，即可便將上官明心的命令向暗衛們轉達了。

  沈洋的院子距離這演武影壁不算遠，況且兩人一路上運上輕功，片刻便抵達了。

  院子裡不見一名僕從，兩人頓覺大驚，連忙衝進了房間裡。一推開門，湧入鼻腔的便是濃郁的，情事過後的味道。

  上官明心皺了皺眉頭，單手掩鼻。「去，看看沈洋怎麼樣了？」

  仵作快步的提著藥箱朝那個身體還現在女人身體裡的男人跑了過去，只見他身體潮紅，呼吸困難，四肢不自覺的抽搐著。拿著軟板壓下他的舌苔，又看看了看兩人的瞳孔，仵作回眸沉聲道：「大人，是曼陀羅的毒素，而且劑量極大！屬下這就要給他們二人催吐，勞煩大人幫忙去準備一些清水過來。」

  上官明心點頭應下，尋到了廚房的位置，直接便拎著木桶便跑了回來。

  仵作取出一隻小瓶子，往水裡傾倒了一點點。之間水面上閃過一些氣泡，沒一會兒便又恢復了沉寂。仵作眯起雙眼，單手托起沈洋的脖頸，將一碗水狠狠的灌入他的嘴巴里。

  沈洋此刻已經沒有了意識，全憑自己下意識的反應吞咽著，當一碗水入腹後，他猛地痙攣起來，不多時便趴跪在地上嘔吐著。

  上官明心皺眉看著沈洋的動作，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道晴天霹靂。糟了，千燁還在沈殤那裡！「吳珏，這裡交給你了，本捕要去看看沈殤！」

  「大人快去吧，若是這沈殤真的是犯人的話，阿燁便危險了！」仵作沒有顧得上回頭，匆忙的說道。

  當下，上官明心便什麼也顧不得了，運起輕功，提氣朝沈殤的院子飛掠而去。豆大的雨點打在臉上，生疼。但他已經顧不得了，將速度運到了極致，比起對待沈洋來說，他的心中更多的是驚慌和害怕。千燁心中大抵還是十分相信沈殤的，即便是不信任，也不會有太多的戒備，若是沈殤想要做些什麼的話，怕是……

  不願去想這個結果，終於在他整顆心都要被放在火上煎熟了，終於看到了那一片鬱鬱蔥蔥的翠色。此處，便是沈殤的院落了。

  沈殤只感覺一陣冷意襲來，人便被推倒在地，緊接著一道冰冷的男音質問道：「千燁在哪裡？！」他看著眼前男子焦急的目光，滴水的髮絲，忽然笑著指了指隔壁，說：「『他』就在那裡啊！」不過，怕是你此刻趕去，也晚了呢！

  上官明心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再次奪門而出。

  床榻上，少女的面色已經蒼白，額上還有淡淡的汗珠，整個人躺在那裡，冰冰冷冷的。一瞬間，上官明心的心都碎了，他幾乎是顫抖著摸向了她的頸側，在感受到那細微的脈動時，眼眶竟是紅了。

  從懷裡迅速的取出一隻瓷瓶，倒出了一枚還散發著馨香的藥丸送人少女的口中，迫使她的吞咽下去。上官明心將少女扶起，雙手抵在她的背心，劍眉幾乎是擰成了一個小疙瘩。

  沈殤倚在門口，靜靜看著屋子裡的一幕，唇角的笑意溫暖卻虛假。裝出是一副同我好的模樣，其實是想來打探些什麼吧！我可不是一個傻子，怎麼會被你矇騙呢！

  趙傑被折磨的可是焦頭爛額，誰曾想才一會兒的功夫，這沈家人就都中毒了呢！懷裡還有幾枚解毒的藥丸，只能給人一一餵下了。

  這般大的陣仗，讓沈宗文也發覺了。他擎著一把素麵的油紙傘，走出房間，問道：「可知道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大公子，奴婢也不清楚。只看到好多黑衣人，來來去去的，很是匆忙。」

  沈宗文皺眉，抬步走出了迴廊，向著院子外面走去。迎面而來的便是一名穿著淄衣的大漢，他忙道：「這位大人，可知道發生什麼了？」

  「你可知，這沈家的大部分人都中毒了。」

  沈宗文一驚，「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中毒！」

  大漢淡淡的睇了他一眼，從他身邊經過時，才幽幽道：「那就要問問你的三弟了。」

  「啪！」傘落入地面，濺起了一片水花。沈宗文的雙唇顫抖著，臉上充滿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噗！」當一口黑血噴出來後，千燁從黑暗中幽幽的醒來了。

  「大人？」

  「別說話。」上官明心制止了她，皺眉道：「你先休息，一切待我去處理。」

  千燁此刻可是疲憊不堪，腦袋更是悶疼的很，於是便在上官明心的勸說下，蓋了被子漸漸睡去了。

  「沈殤，這次該來清算一下咱們的事情了。」上官明心冷冷道，一把扯著沈殤，將他待到了書房裡。「說罷，為什麼要這麼做！」

  沈殤的布衣有些潮濕，但他並不在意，撿了把椅子坐下後，便笑眯眯的說：「不知道這位大人說的是哪一件事呢？是殺掉楊氏？還是給千燁下毒？或者是給他們所有人下毒呢？」

  「三兒！」

  門外傳來一個不可置信的聲音，沈宗文蒼白的面容出現在兩人面前。他沒有打傘，一件衣袍已經盡數濕透了，身體也不住的發抖。但比起身體的寒冷，他更加不能忍受的是來自於內心裡的冰寒。就在剛才，他乖巧可愛的三弟，竟然親口承認他殺人了，而且還給其他人下了毒。

  沈殤在看到沈宗文時臉上閃過一道驚慌，隨即邊又恢復了常態，笑眯眯的朝著沈宗文打著招呼：「大哥，你來啦，怎麼不打傘呢，衣服都濕透了呢！」

  沈宗文從未想過沈殤的臉上竟然會出現這樣的表情，他在自己的記憶中一直是單純的，卻為什麼會有那樣虛假的笑？！

  「既然人來了，你便將你的罪名好好的說一說吧！」上官明心冷冷道。對於沈殤殺人下毒他並不在意，但他竟然敢給千燁也下毒，那就不可原諒了！

  「呵呵。」沈殤低低笑了兩聲，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大哥肯定是不敢相信吧？沒想到三兒竟然會這麼壞？可是三兒為什麼要變壞呢，因為沈府啊實在太腐朽了呢！因為父親強迫了母親，哄騙她生下了我，所以我就成為了母親的恥辱，讓她這麼多年來鮮少回來沈家。是啊，我這樣一個孽種，怎能奢望會得到幸福呢！」

  「三兒……」沈宗文的唇瓣哆嗦著，掙扎出聲。「你竟然是知道了。」

  「大哥莫不是以為我是傻的嗎？所以不知道？可是啊，這沈府就這麼大的地方，三兒也並不傻呢，所以大家的話三兒都是記在心裡的。既然他們不喜歡三兒的話，三兒便也不喜歡他們，只要安安靜靜的待在這裡。可是，他們為什麼要將我心目中的美好都通通的給毀掉呢！大哥，你是那樣的懦弱啊，所以在竹兒姐姐死後，竟然都不敢向他報仇呢！」沈殤一臉嘲諷的說道。「那是因為，那個姦污了竹兒姐姐，害的她自盡的人是你的爹爹啊！」

  沈宗文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連一絲血色都沒有，他雙拳緊握，緊緊咬著下唇，沒有吭聲。

  「不過那樣禽獸不如的爹爹在同那個不要臉的楊氏苟合在一起後，竟然還要大哥給他們被綠帽子！大哥肯定不知道吧！當初，他們兩個的第一次就是在我這院子的隔壁發生的呢！那楊氏叫的可真響亮啊，好像殺豬一樣呢！她這樣的女人，怎麼能給大哥生孩子呢！三兒不允許那樣骯髒的東西存在，所以啊三兒就在路面上撒了一點點的水，在她卻和爹爹幽會的路上，就不小心的給摔倒了呢！然後，那個噁心的孽種就從這個世界上徹底的消失了呢！」沈殤的臉上閃過一絲快意，回想起那日的神情更是滿滿的興奮。「不過，她卻還是不知廉恥，不僅勾引大哥，還一邊繼續同爹爹苟合。啊，對了！她甚至連個模樣生的好看的馬夫也要勾搭一下呢！三兒可是看到他們兩個在馬房裡打得火熱呢！

  然後啊，她就又有了孩子。這一次，三兒不允許她將這孩子繼續栽贓到大哥的頭上。就悄悄的給她下了曼陀羅花的毒素，可是沒有想到毒下的輕了，中途中她竟然是醒過來了，而且竟然還弄壞了三兒送給竹兒姐姐的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