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回 夜色之下

  「大人，他們好像睡著了。」

  「嗯。」上官明心輕應一聲，同千燁小心的自床底下鑽了出去。

  羅漢床沒有床帳，可以清晰的看到兩個摟抱在一起的男女，正是二公子沈從文同他的姑姑沈玫。

  「不要臉。」千燁暗啐一聲，匆忙便隨著上官明心離開了這個地方。

  從小院出來後，誰都沒有說話。適才發生過的一切，實在是太尷尬了。

  「大人，咱們要回去了嗎？」最後，還是千燁率先開口。

  上官明心掩在黑色中的臉看不清表情，只淡淡說：「你覺得對這姑侄通姦有什麼看法？」

  「呃……」千燁一愣，思來想去也沒有一個合適的回答，只能說：「屬下駑鈍。」

  「我覺得有必要去看看其他幾人。」也好確定他心中的一個答案。

  不是吧！千燁在心中大叫著說。現在的天色已經不早了，沒準兒人家都睡覺了。萬一沒睡著，又撞上剛才那種事可怎麼辦啊！

  「大人，屬下並無異議。」看吧，除了這句她還真沒有什麼理由拒絕。

  沈玫居住的院落是她嫁出去前的閨房，這裡上官明心自然是不熟悉的。但對於沈老太爺，沈老爺等人居住的院子，卻早已經拿到了地圖。

  沈老太爺畢竟年歲大了，是以他們趕過去，已經熄了燈睡下了。

  緊接著便是沈宗文，正坐在書房裡夜讀呢！

  「真是個好學的。」千燁贊了聲，問道：「接下來要去的是瀋河沈江等人的院子了嗎？」

  「先去沈江那裡。」沈江的院落同沈宗文的相隔不遠，路上也方便。

  到了沈江的院落後，兩個人尋找著沈江居住的房間，可房間裡卻只有趙氏一人，沈江卻不見了蹤影。終於，兩人在路過柴房時，聽到了裡面傳來的異響。

  「老爺……」

  千燁覺得這還是一個躁動不安的夜，走到哪兒都可能傷了她的鈦合金眼。果真順著柴房的門房看去，又是一瞎。

  「嘖嘖，真是好興致啊！」大半夜的不睡覺，躲著老婆過來和小丫鬟偷情了。

  「走了。」沒有讓千燁繼續看下去，上官明心很快便拉著千燁離開了。

  等到了瀋河的院落，那更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了。

  院中的景象實在是不堪入目，小廝丫鬟們癲狂了一般，做出種種醜態。瀋河身邊更是圍了幾名小妾，臉上酡紅，仿佛醉了酒。

  簡直就是……傷風敗俗！能做出這等行徑的，又與獸類有何差別。心中不恥，更是噁心的隔夜飯幾乎要吐出來。

  上官明心臉色難看，面對此情形，尤其身邊還有一名女子的情況，倍感難堪。正當尋找話題時，就聽千燁開口：「大人，此處沒有線索，不如先去沈洋那邊看過了再說。」

  這樣也好，索性上官明心便同意了。

  但他們來到沈洋的屋子時，再看到屋內的情形，竟也不覺得奇怪了。沈洋和沈瑰，與先前看到的情景毫無差別。而隔壁和沈瑰夫婿糾纏的，竟也是一名陌生女子。

  千燁感覺眼睛都要被刺瞎了，噁心的別過頭去。就仿佛心中早有預感，這院子裡會發生什麼事一樣。

  「有些不對勁？」上官明心皺眉道。

  「我看是處處都不對勁。」千燁冷嗤：「這整個沈府，簡直比最下等的樓子都不如。一大家子人，跟野獸一般，噁心至極。」

  上官明心瞥了她一眼，卻道：「我說的是張文聰。」

  千燁一愣，待仔細看時，方才察覺到了一絲一場。且看張文聰雖與那女子一起，可雙目卻毫無神智，整個人如同牽線木偶一般，毫無情緒。再看內間那一對，正是個鮮明的對比。

  「倒像是被下藥了。」旋即又冷哼道：「這沈府可真是個好地方，難怪要匆匆催促咱們早日拿住兇手。六扇門的人還在，他們都敢做出這種事。那咱們不在的時候，這府中是個什麼情形，還要兩說。」

  「本官早先便覺得這府中有異常，未想竟是這種緣由。」上官明心搖了搖頭，眉心緊皺，早知道他就不該趁夜來打探什麼，白白污了他的眼睛。

  屋子裡，沈瑰瞪大眼睛看著帳頂，眼中是不曾掩飾的恨意。

  這種早就該腐朽的家族，為什麼不曾被人除去！死啊，都死了才好！楊氏死了，哈哈哈哈……是不是下一個就輪到她了。

  為什麼她還要在這裡，為什麼她還不能死！

  沈瑰握著拳，在心中狂吼。可她知道，她不敢，怯懦的她竟連死都不敢。

  她倏地閉上雙眼，眼角滑落一滴淚。

  夜色愈發的深沉了，而沈府的夜卻才剛剛開始。無數惡事被掩蓋在這夜色下，即便陽光照耀大地，也會悄然無息藏在陰影下。

  人性……在這一刻，不過是個淡漠了，被人不曾提及的符號。

  月光皎潔，傾斜了一地，如同白晝一般。

  大地已經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大部分人都陷入了沉沉的睡夢中無法自拔。沈府中，便是連僕從們都已經回房去歇息了。

  此間，兩道人影被月光拖拽的長長的，在地面上留下了斑駁陸離的黑影。

  「大人。」千燁抬了抬嘴角，試圖尋找這一個話題讓兩人之間不要這樣尷尬。

  但她的話還未說完，便聽上官明心冷靜的聲音傳來：「方才，是我失態了。」

  卻是又讓千燁回憶起了適才在床底發生的那一幕，也不覺微紅了臉。訕訕的笑了笑，傻乎乎的說道：「那個，屬下跟隨在大人身邊這段日子裡，未曾見過大人去青樓。想必是憋壞了吧，不然回去後，大人好好叫上幾個姑娘紓解一番。」

  上官明心本染上了一抹緋色的臉漸漸沉了下來，沉聲道：「女兒家怎能這般不矜持！」他沒有去青樓，何須她來在意！

  千燁覺得自己本是好心，卻被對方不領情，口氣自然也不好：「哼！若是矜持的話，哪裡能做的了捕快了。大人也是，對著誰發情不好，竟對著屬下，不知道的還以為大人有斷袖之癖呢！」

  「你——」上官明心手指著千燁，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於是，好端端的一場交談自然是不歡而散了。上官明心先她回去，直接運起輕功將她給丟在半路上了。看的千燁瞪大雙眼，半晌都沒有回神。最後，只低聲的罵了句：「小氣的男人！」

  上官明心回房後，便後悔了。她雖是一副男子的打扮，但畢竟還是名女子。這沈府詭異的很，將她一個人落下，未免太危險了些。可是分明是自己先離開的，再回去卻也拉不下臉面來。正踟躇著，時間便已經過去了大半。只聽到一聲院門輕響，緊接著便是一陣清淺的腳步，隔壁的房門被輕輕推開來。

  犬兒歡快的迎了上去，撒著嬌。他甚至都能想像到，她該是何種溫柔的表情。

  該死的！好端端的去夜探什麼，好不容才融洽的氣氛，就這樣給自己弄壞了。怕是在她心裡，自己定是個小氣斤斤計較的男人，而且還是個對人家姑娘不禮貌的男人吧！思及此，他不由得按了按額角，頓覺前路黯淡。

  這女兒家委實太難懂了，他上官明心素來被人稱為是斷案入神，卻在一個丫頭身上一籌莫展了。沒錯，她一定是生來克他的！要是當初沒有去樂城便好了，那麼一切便不會改變，他也不會這樣患得患失了。而更加可惡的是，他在這邊輾轉反側的，那廂人家根本便不曾知曉。甚至，自己後來偶然提及要對她負責，也被大笑後委婉的拒絕了。

  難道在她心裡，自己便這般不得心思嗎？竟然連一點兒餘地都沒有。每日裡大人長大人短的，不知道的以為她對自己有多麼殷勤呢！

  千燁這邊哪裡有想過上官明心會因為自己思來想去的，好不煩惱。在抱過豆沙包後，外袍一脫，散了頭髮便上榻去休息了。這大半夜不睡覺的，真是要困死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