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回 喬裝

  「這附近哪裡可有食鋪？」

  桂蘭平日裡鮮少出去，倒是也對附近還算有些了解。因此，在稍稍思量了一下，便給出了千燁一個答案。「就在附近便有一家，你從咱們這院子出去右拐直走，待看到一處岔路拐進去後不久便能看到。」

  「謝了。」千燁抓過豆沙包攬在懷裡，這一次也沒有戴上帷帽，便走出去了。雖說是同桂蘭問了這食鋪的位置，但千燁還是想知道街上的情形是怎麼樣了。因此，在從院子出去後，她先前往了朱雀大街。大街上人來人往的，時不時便能見到一名穿著淄衣的捕快。她皺眉快步的拐進一旁的巷子裡，買了幾本已經不時興的話本子，又照著桂蘭的說法去到那家食鋪里同豆沙包吃了些飯菜，這才返回了。

  大約是中午飯的時候，院子裡比她這昨日和今日見到的熱鬧了一些。女人們大多都是穿著中衣，一副剛剛睡醒來的模樣。不少一看便還沒有梳洗過，頭髮散著，正抓著一直饅頭坐在院子裡的一張桌子旁吃菜呢！再看看桂蘭，千燁有些滿意，起碼她倒是整齊多了。

  這群人一見這院子裡多了一張陌生的臉孔，不禁有些奇怪。千燁並未理會，回到桂蘭的屋子裡將臉上的妝卸掉了，才抱著豆沙包，拎了一隻小杼子坐在了陽光下。雖然在陽光下看書並不好，但她喜歡那種被太陽曬得暖洋洋的感覺，便是大夏天的，她也喜歡在街上閒逛，甚至有好幾次都中暑了。

  桂蘭在千燁進來後，眼睛便沒有離開過。旁邊的人注意到了，輕輕的碰了碰她的胳膊，一臉曖昧的問道：「你姘頭？」

  「不是！」桂蘭連忙搖了搖頭，「只是暫且住在我房裡的客人。」那樣的人，可看不上她呢！就算是看上了，她也怕自己的身子污了人家的眼睛呢！

  「哦？」那女人輕哦了聲。那樣美麗的少年，便是讓她給錢，她也願意啊！她可是見識過了，那少年可比這攬翠樓的小倌還要美上幾分呢！只不過小倌館的男人們大多都是讓男人們玩兒的，可這少年不一樣。雖然清瘦的身子，美麗的容顏，卻分明有他們所沒有的英氣。

  千燁哪裡不知道，那邊傳來的女人們一直打量著自己的視線，只不過並不在意罷了。終歸不過是一群陌生罷了，自己生的好看，被人看的也習慣了，總不能將自己的臉藏起來不讓人家去看吧！

  一群女人們說說笑笑，不一會兒便吃完了午飯。

  「這位公子……」

  千燁抬眸，看到一名身形豐滿，容貌卻有些普通的女子。

  那女人一見千燁在看她，不禁搔首弄姿了一番，還輕輕的送上一枚媚眼。

  「勞駕，你擋到我的陽光了。」千燁淡淡說道，視線並未落在女子可以拉開的衣襟上。真是不知所謂！當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貨色，便想來勾引人嗎？不消說是她了，便是普通的男人也絕對不會中計的。就她這模樣，說實話連她半分都不及。還是她覺得自己真的美若天仙，十分自信。

  女人一怔，沒有料到千燁竟然如此的不留情面。「公子，你看奴家不美嗎？」

  少年的目光停留在書頁上，並沒有分給她半分。「不美。」兩個字，沒有絲毫猶豫的。

  女子有些不甘心，「公子，你看看奴家。」

  陰影再度落在了書頁上，千燁皺眉，冷冷道：「你有什麼好看的，是看你如肥豬一般的身體，還是看你蓬頭垢面的容顏，或是看你一身粗糙的肌膚，還是看你已經快要耷拉到肚皮的雙ru。難道你在這院子裡待得久了，腦袋已經鏽住了，不知道就在你對面大街上的花樓里的姑娘是如何美貌了，真是愚蠢！」

  「噗！」那廂的女人們都悄悄注意著這邊，有人在聽到千燁這句話時，便忍不住將嘴巴里的稀飯噴了出來。

  桂花默默的按了按自己的胸口，暗暗的心裡說了一句：好毒。

  女子並沒有千燁說的這般厲害，但她的言語卻也如同一柄利劍直插/她的胸口。好歹她也是這家妓院的紅牌啊，竟然被這般羞辱。再聽到眾人的笑聲，不禁雙手捂臉，朝自己的房間裡跑去。

  千燁在聽到一聲門響後，看向正是桂蘭旁邊的房間。原來，這位就是昨夜那位強人啊！這簡直就是技女中的戰鬥機啊，一晚上接客都沒待停歇的，今個兒還有精神來調戲自己，真是……

  待那女子離開後，院子裡重新恢復平靜，千燁也樂得如此。

  晚上還要應付客人們，因此女人們大多都回去睡覺去了。只有桂蘭靜靜的坐在一旁，過後給千燁遞了一壺熱茶去。

  這大約是六扇門裡渡過的最為壓抑的一個上午了，所有人都沒有心情吃飯，只因為跑掉了一名叫千燁的小捕快。可便是這麼一個小小的捕快，卻攪得整個六扇門都不得安靜。不過是一個上午的功夫，所有人都知道了，便在昨夜的時候，眾人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能輕易的逃跑了，這簡直是所有人的恥辱！

  可更加讓所有人都無法接受的是，找了一晚上和一個上午，竟然一點兒收穫的沒有。你說說你也太會躲了吧！這京城就這麼大個地方，你沒有出城，還安穩的待在京城裡，怎麼他們愣是找不到呢！

  飯桌上，幾個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上官明心的臉上更是籠罩了一層罕見的怒氣，讓他鮮少的情緒在這一刻表露無遺。任誰都能看得出來，此刻他的絕對是不能去惹的，顯然是憤怒到了極致啊！

  其實，就連上官明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憤怒什麼，是憤怒千燁的逃跑，還是憤怒她對六扇門的嫌棄，或者是其他的什麼原因。總之，他只要一想到自己誠心誠意的邀請一個人加入六扇門，結果對方不僅不領情，竟然還因為害怕而偷偷的逃跑了。莫非他便這麼可怕，讓『他』一會兒都不能多待嗎？明明在樂城的時候，他們相處的很好嘛！

  看來，總捕頭大人此刻已經忘記了，對於千燁來說，如今的上官明心可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陌生人。她一直認識的，也只有在樂城見過一面的那位吳大人而已。雖然，對於上官明心來說，這本來就是一個人。

  但若是讓千燁把他們兩個當作是一個人，此時是不可能的。上官明心不僅沒有對千燁告知自己如今的姓名，便連那日吳大人的身份也不曾說過，對方又怎麼會信任他。況且，對於千燁來說，這六扇門便是一個精神分裂症們的集合地。精神病院一樣的地方，誰會願意來。而且她對於擔任一名英武的刑警沒有任何興趣，還是老老實實當她的小片警就是了。不僅沒有什麼特別的危險，而且每日在街上晃蕩也感覺不錯。那身捕快服也挺好看的，起碼是比六扇門的烏鴉皮好很多。

  但這些上官明心可是通通不知道的。即便他知道的，怕是只比現在會更加生氣吧！對方不僅不喜歡六扇門，還將這裡嫌棄了個徹底，任誰都是無法接受的。尤其是上官明心這種將六扇門當作是自己的家一樣看待著的人，更是無法理解的。

  飯桌上的氣氛沉滯，誰都沒有說話，或是誰都不願意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