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無奈

  千燁靜靜的站在茶樓前，伸手拉了拉自己的帷帽。她本以為自己逃了便逃了，頂多是引得那群人惱怒一下罷了。可是沒想到，六扇門竟還派人出來尋她。難不成是心有不甘，打算抓她回去，好好敲打一番不成？

  此刻的千燁心裡哪知道，上官明心心裡正想著最好是能有條繩子，乾脆將她綁在六扇門的大門口算了，省的她惦記著逃跑，竟然還敢逃跑成功。

  大夏同鄰國邦交和睦，便是走在京城的大街上也隨處可見往來的各國商人，有金髮碧眼的，也有紅髮黑眼的，而像千燁這樣穿著一襲扶桑服飾，頭戴帷帽，腰佩長刀的扶桑人也不是沒有。稀鬆平常罷了，走在街上也不會引起任何注意的目光。倒是那些金髮碧眼的異國人，比她多了幾分注意力罷了。況且，上官明心對千燁從扶桑來的消息並不甚了解，也沒有刻意叮囑手下，自然便被錯過了。

  當千燁來到城門口時，看到那裡也有六扇門的人監視著。皺了皺眉頭，暗罵這群人真是閒得很，卻也無從辦法。站在原地靜靜看了一陣後，她轉身朝來時的方向走去。客棧自然是不能繼續住下了，只能找個地方先待上幾天，等外面的風聲過去了，再作打算。

  豆沙包乖巧的待在她懷裡，大約是感受到了主人的焦急和煩躁，一路上都安安靜靜地。

  千燁這次並沒有走朱雀大街，而是選擇了幾條小巷。朱雀大人人潮攢動，雖然很好躲藏，卻也正是查探的主要目標。忽然，她眼前一亮，想到了一個好去處。

  玄武大街附近的巷子裡，大多都是些低廉的妓館。尋常人家是不願意住在這兒的，但耐不住這兒的房子價格便宜，倒是也吸引了不少生活窮困的人住在附近。

  平日裡，站在玄武大街上是幾乎見不到有任何一個人影的。即便是真的住在附近的，也不願走在這大街上，免得遇到什麼髒東西。就算是男人們，也只在巷子裡也穿行，生怕讓人看去了自己住在這兒，臉面無光。

  當莊家胡同里的一間院門被敲響時，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大多數人在白日裡都出去工作了，只有在晚上才會回到家中吃飯睡覺。

  龜奴打著哈欠從院門方便的屋子裡走出來，嘴裡嚷嚷著：「誰啊！這大白天的！」即便是他這小小的妓館，在白日裡一般也是不會接客的。

  然，在打開門的那一刻，他傻眼了。因為眼前一襲紅衣的少年，正是昨日見到過的。那少年依舊戴著一頂帷帽，打扮也同昨夜沒有絲毫差別。倒是因為是白日，讓他看到了那少年的懷裡有著一隻眼睛濕漉漉的白色小狗。

  「這位客人，您這是？」

  少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還是昨日那間房子，稍稍給我打掃一下，我要暫住幾日。」

  龜奴心中默默道：若是找個睡覺的地方不會去客棧啊！可是這送上門的買賣，他豈會有拒絕之理。況且，這只是住店，又不是上姑娘，給他們也省事呢！

  「桂蘭啊，開門！」

  依舊穿著一襲中衣的女子推開門，倒是比昨夜整齊多了。待看到龜奴身邊熟悉的紅衣少年時，她怔了一怔，才問道：「這是？」

  「這位小公子看重你這房間了，打算住上幾日。你現在趕快人家收拾收拾。」

  千燁淡淡的看了一眼身後哪怕在白日裡也有些昏暗的房間，出聲道：「敞開窗子，曬曬，都有霉味兒了。」

  女子身子一僵，竟生出了幾分無地自容的感覺了。她在這房間裡日日接客，也只會拿被子褥子出去曬曬，倒是許久都沒有開過窗子了。

  「公子，您在這兒慢慢看，小的就先下去了。有什麼事兒儘管吩咐小的，小的叫六子。」龜奴一晚上沒睡，自然也是睏乏的緊，同千燁說完話，便忙不迭的朝自己的房間走去，回去補眠了。

  距離正午大約還有一個時辰，千燁看著桂蘭將窗子打開，捧出被褥搭在院子裡的曬了起來，並未做聲。豆沙包圍著她的腳下繞著圈圈，好奇的打量著這個昨夜看到過卻不曾好好逛過的小地方。

  待桂蘭將屋子裡都收拾好了，才侷促的站在了千燁面前。

  千燁見她已經換上了一件碎花的衣裳，看起來可不像她在街上看到的模樣，倒像是莊戶人家的女子喜愛的裝束。料想到在和女子以前也絕對不是這個身份，千燁索性便沒有開口。

  「公子，房間已經收拾好了。」

  千燁輕輕的點了點頭，「告訴這裡的龜奴，就算我不在房間裡的時候，你也不准接客。我可不想好好收拾乾淨的屋子回來後，又是作弄的一塌糊塗。」

  桂蘭沉默的點了點頭，表情倒沒有什麼變化。她在這行里待得年頭也多了，什麼陣仗沒有見過啊！再難聽的話都經歷，況且人家也沒有說什麼，她又矯情個什麼勁兒。她們這些做技女的，不管是願意不願意，別人罵了你一句賤女人又如此。難道說，你不賤嗎？

  「公子，奴家省的。」

  「我要出去吃飯，到時候再回來。」千燁說著，將一直挎在手臂上的包袱遞給了桂蘭。「幫我好好看著。」

  桂蘭有些受寵若驚的接過，看向千燁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暖意。

  對於這些千燁卻是未曾注意，那包袱里不過只有幾件衣服罷了，她的身份文牒堪合銀子等都在身上，即便這個包袱被人家翻動了，或者是丟掉了，她也沒有什麼值得在意的。最多不過是可惜了一下她的衣服罷了。

  待她說完後，便抱起地上的豆沙包朝外面走去，可是想了想，卻又轉了回來。「你的房間裡可有胭脂水粉？」

  桂蘭一怔，連忙點頭：「有的。」雖然她平素里不打扮，可這胭脂水粉也是女兒家常備下的東西。

  「借來用用。」

  桂蘭將千燁待到鏡子眼，竟梳妝盒遞給她。千燁取了唇脂，眉黛，開始在臉上撫弄起來。那銅鏡模模糊糊的，她的容顏也模模糊糊的。此刻，千燁是第一次發覺這銅鏡讓人無奈的地方了。

  她的膚色本就白皙，梳妝盒中也沒有什麼可以調節的物件兒，索性便用了黛色加粗自己的眉毛，又用了些唇脂塗了塗自己的唇色。

  千燁的唇色艷紅，而桂蘭的唇脂則是微微的桃粉色，在唇上薄薄覆了一點點香粉，便呈現了一絲略帶病容的唇色。

  對著鏡子看了看，又在臉上塗了一層香粉，如此才面向桂蘭。

  桂蘭站在她身後，只見她塗塗抹抹畫畫的，心想這莫不是哪家的公子有i什麼怪癖吧？誰料，當千燁掉轉頭來，倒是將桂蘭嚇了一跳呢。怎麼一轉眼的，面前就出現了一名一看便久病的公子哥兒，連顰起的眉尖兒都能看得到一縷病態。「公子，你這是……」

  千燁對桂蘭臉上的驚愕的表情滿意極了，這一手化妝的技術是前世里同人家學的。做他們這一行的，偶爾會需要偽裝一下，不然也於自己的太不安全了。

  「怕路上遇到不想看到的熟人。」她淡淡的說。

  桂蘭眼中閃過一絲瞭然，看著這少年的氣質和樣貌，料想便不是尋常人家的公子。想必是瞞著家裡人偷偷跑出來的，竟然還帶了寵物。一邊兒躲藏著，荷包里的錢也不夠用了，這才住在這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