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 監視

  想必這院子一直是用做客房來使用的，不然這裡的陳設也不會看起來許久沒有人使用過的模樣。房間裡有備下的胰子可以用來洗衣服，順便要不要給豆沙包洗洗澡呢？

  正咬著尾巴繞圈圈的豆沙包忽然覺得一股涼意襲來，背脊一寒，一股尿意悄然而來。悄悄的趁著主人沒有注意的時候，趕快方便一下。

  豈料，右腿剛剛抬起，便聽到一個略帶清冷的聲音。「豆沙包，你在做什麼？」

  豆沙包一抖，訕訕的將腿放下，彆扭的跑到了草坪上，方便起來。

  如此，千燁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提水倒入木盆中，泡入衣服開始搓洗起來。

  「刷刷……」

  「咦？」千燁四處看看，沒有風啊？那對面的槐樹怎麼抖啊抖的，還掉了幾片嫩葉子。

  不見有風，那葉片悠悠飄落，落在草地上，一動不動。

  「可能是剛剛有風吧！」千燁悠悠道，又將注意力重新放在了自己的衣袍上。這些日子她基本是穿著官袍，帶來的兩件裡衣也早已經穿了個遍，那日在驛館中她忘記洗了，今日便一併洗乾淨了。

  就在千燁將注意力從槐樹中轉移開來，槐樹上露出一小片翠綠色的衣角，若不仔細去看幾乎同那樹葉是一個顏色。六扇門中處處都暗衛的存在，不僅是為了保護眾人的安全，更是及時的將消息回傳。早在六扇門建立初期，曾有他國的細作混了進來，至此便實行了暗衛制度。不過，像這種處處都有暗衛守護的地方，可不單單只有六扇門一處。像是那些京城中的皇親貴胄，朝廷大員家中也是養下一群暗衛的。不若，那一日遇到個刺客之流，怕是直接被人當菜切了。

  只不過，這種事對於千燁這種從小地方出來的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大夏地大物博，什麼稀奇事兒沒有啊！

  且說那名以為千燁有什麼不軌之舉，結果最後發現對方不過是打算洗衣服而已的暗衛覺得這監視的活計委實無趣的很，打算夜晚回去早早睡覺。

  午飯千燁同豆沙包吃的飽飽的，還不忘打包了一些點心留作路上吃。回去一覺睡到了傍晚，吃過飯後，她便洗洗睡了。

  守在槐樹上的暗衛見狀，也打了個哈欠。他還沒有吃晚飯呢！得趕快回家去，聽說家裡今天吃紅燒肉呢！

  當那名暗衛離開後不久，床榻上本是安睡著的人忽然睜開雙眸，一雙鳳眸中毫無睡意。早晨的時候，她便覺得那槐樹有些問題。若不是那人自己暴露了行蹤，怕是她根本便發現不了。她清楚這裡是一個神乎其神的地方，沒有內力的自己在很多地方都遜於其他人。但多年來修習劍道，同時刻苦練習武藝，她的耳力較之普通人已經清明許多。只是如此也堪堪發覺了異狀，並不敢肯定而已。那人果真厲害，呼吸吐納竟讓她無從察覺，簡直像從未存在過一般。

  自己本在心中思慮了多種對策，卻沒想到這人竟然在夜色來臨時離開了。莫非是老天都在配合她這一次的逃脫行動不成？

  但無論如何，千燁現在只想快一點離開。她選擇現在是有理由的，此刻正值晚飯後，一般人絕對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逃跑的。且現在的天色並未全然漆黑，自己借著夜色，好歹也能遮掩一番。況且自己並未為六扇門中人所熟悉，逃跑也簡單了許多。千燁打的可是心理和地理的戰術，只是成敗與否，還需待最後來檢驗。

  重新穿戴好自己的捕快服，在夜色里，這樣的顏色幾乎同黑色渾然一體。她本是想從那老裁縫那裡順一件過來的，誰讓那老人家脾氣有些火爆，速度也太快了，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便一腳給踢出來。

  「豆沙包你乖乖的，可不准叫哦！」千燁警告著豆沙包，但又怕到時候它真的出差錯，於是……只能對不起了，豆沙包。

  片刻後，眼睛腦袋嘴巴甚至是四條腿，總之除了鼻子通通被覆蓋了個嚴嚴實實，儼然一副木乃伊的最佳形象代言人了。千燁滿意的拍了拍手，將豆沙包塞進自己的包袱里，不忘給小傢伙露出它的小腦袋來，便躡手躡腳的推開門走出去了。

  白日裡她曾見到過一片花林，不過她可不敢從那裡逃跑。且不說那花林看起來大的很，沒準兒會迷路。尤其在六扇門裡，那花林真的可能只是一片簡單的花林嗎？沒準兒，這裡面藏著什麼機關，只等著她掉進去呢！

  小院的門並沒有她意料中艱澀的聲音，順滑的很。顯然是經常有人給門軸上油，才如此。她注意到自己的隔壁還有一間房間，但門窗緊閉的模樣，她也不好偷偷去看不是。沒準兒，那裡面真的有住人也說不定呢！

  黑暗中的六扇門比白日裡增添了幾分詭譎的氣息，暗色的建築，暗色的天，十分陰森。今夜無月，天空只有幾枚淺淡的星子，若非有燈籠照明，沒準兒千燁她自己先沒成功脫逃，就被一塊石頭磕死了。

  自從白日裡知曉了那槐樹上有人守候，千燁可不敢小看這裡的守備了。沒準兒，這暗處里到處都藏著一雙眼睛呢！因為如此，她便坦蕩的走在路上，同普通人一般，看起來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只是，背後的包袱稍稍有些顯眼罷了。想到這一點，她才出院子的時候便將包袱取下綁在了肚子上。這在黑夜裡猛看去，也覺得是一個大腹便便的人，沒有什麼奇怪的。

  屋頂上，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千燁漸漸走出自己的視線後，方才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這大半夜的是要去哪裡呢？而且，這個人怎麼看起來似乎沒有見過的模樣。

  對六扇門固若金湯的防禦太過自信了，以致於幾乎沒有人相信能有外人能偷偷進入這裡。而千燁自然而然的便被當作了新晉的捕快，雖然事實上也是如此。

  六扇門實在是太過寬廣了，白日裡千燁便深有體會，這在夜晚裡，更是如此。黑暗裡，好像每一座房屋都一樣，看起來如同迷宮一般。這若是在繼續繞下去，估計就要到天亮了。

  正發愁的時候，對面走來了一名穿著黑色捕快服的男子，看年紀也不過十八九歲的模樣，容顏青澀，分明透出幾分菜鳥的味道來。

  千燁唇角一勾，緩緩上前攔住那人道：「兄台請留步。」

  少年見來人是同自己年紀差不多大的人，便停下腳步，道：「何事？」

  千燁眯著眼睛，溫柔一笑：「可否告知，哪裡的外牆貼近外面的街市。」

  少年一怔，驚道：「你要出去？！」

  「噓！」千燁忙在唇上豎起一指，她輕輕的拉過少年，委婉的說：「我是前些日子過來的，只是來的匆忙，忘記告訴我的未婚妻了，所以便想……」

  那少年臉上閃過一絲瞭然，卻還是叮囑道：「那你可得小心點兒，被抓到可就糟糕了。你隨我來，我帶你去。」

  千燁本是以為只能得到一個路線便好，沒想到這少年上道的很！「那就麻煩兄台了！」面上立即做出了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

  少年有些赧然，便走在前面，也不過幾刻鐘的時間便抵達了。「你快上去吧，我在這兒幫你看著。」

  「兄台，你可真是個好人啊！」這好人卡不要錢，不發白不發。「還得勞駕兄台一下，在下不會輕功，這牆……？」

  「無妨。」少年果斷的蹲下身子，示意千燁攀著她爬上去。

  高高的圍牆近在咫尺，千燁也不客氣，踩在少年肩頭，便順利的登上了牆頭。「兄台，你叫什麼名字，待我回來後，好登門拜謝。」

  「大恩不言謝，在下是……」然，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上面的人便已經不見了人影。少年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疑惑道：「可是，我還沒有說完我的名字啊！」

  牆那頭，一臉促狹的偽少年拍了拍自己的手掌，輕笑著說：「哪裡有下次啊~我可是不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