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打劫

  卻說那一高一瘦回到了水匪們的大本營，將有一富饒商船經過之事告知給了大當家。大當家仔細判斷了這船上的人手，便斷言船上並沒有多少人。那時千燁等捕快大多都在房中休憩，而其餘人便在船艙底部看守著那些犯人，自然只給了水匪們一種不過十幾名水手的錯覺。

  只是，這些水匪常年盤踞在這灕江的蘆葦盪中，經驗豐富絕非一般人可以比擬。況且，在船上不等同於陸地，尤其是在對方熟悉地形的情況下。

  「外面發生什麼事了？」千燁問的正是守在門外的一名衙役。一人看守是絕對不夠的，因而才內外各留下一人。

  「好像，好像是水匪。」衙役猶猶豫豫道。

  「水匪？」千燁皺眉，心想應該是同海盜一類的。「你在這裡守著，我去外面看看。」

  那衙役本想讓千燁留下，他自己一個人怕的緊。然而千燁速度極快，一閃身便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前面的，識相的把你們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黑帆船上，已經有人在喊話了。

  洪波深吸了口氣，朝下面喊道：「我們的船上載的只有人，並沒有貨物！」他心中默默計算著，若這些人登船後沒有發現有貨物，是否會放過這一船的人。

  「格老子的！你騙鬼去吧，你這船怎麼能不載貨物！」

  洪波心知魚這些人多說無用，但若是坐以待斃的話，說出去也讓人笑話。

  雙方正僵持著，忽見一名穿著絳紅色官袍的少年緩緩走來。那少年看起來十六七歲的模樣，膚色雪白，一雙細眉斜飛入鬢，艷紅的有些過分的唇輕抿著，一雙黑黝黝的鳳眸冷意森森。

  驀地，黑帆船上有人大叫道：「有官兵！」

  這走來的少年正是千燁，只見她皺著眉走到洪波面前，看著下面嚴陣以待的黑帆船陣，疑惑道：「這是打算做什麼？打劫？」

  洪波不知道是不是該稱讚『他』一下這個時候還能開得出玩笑來，只能冷著一張臉說道：「官爺請看，這自然是來打劫的。」

  「原來如此。」不由得摸了摸光潔的下巴，千燁挑眉似笑非笑道：「不知道他們知道咱們船上什麼都沒有，會不會很失望。」

  兩個人說話的聲音不大，那黑帆船上自然是聽不到的，只見兩個人一副相談甚歡分明不將他們這群人放在眼裡的模樣。登時，便有人怒道：「竟然不將弟兄們放在眼裡！」

  「好大的膽子啊！」

  若說平日裡這群人自然是不願意同官兵們打交道的，而這些日子裡大伙兒都憋的久了，好些日子沒有動手，手裡都痒痒得很。

  「乾脆——」那人橫起手掌比了比脖子，一臉狠厲道：「宰了他！」

  大當家站在船頭，一直沒有說話。這若是平日殺幾個商人無傷大雅，可若是真的將官兵給殺掉了，這引來的可能便是朝廷的大範圍圍剿啊！

  就在僵持間，趙捕頭等人從船艙中紛紛走出，見這架勢也不由一驚。「這是怎麼回事？」

  千燁朝下面努了努嘴，「沒看到嗎？等著打劫咱們呢！」

  「豈有此理！」趙捕頭登時便怒道：「這些人也未免太大膽了！」

  水匪一夥兒一看那船上竟冒出了十多名官兵，臉色不是很好，紛紛想要逃離。只是若放棄這個機會，又捨不得。這被官兵們看守著的貨物，想必十分值錢，沒準兒是送到京城給那皇親貴戚們享用的。

  眾人心中紛紛猜想著，這眼前的白龍號儼然便成了一個散發著香氣的大肉餅。

  「登船，宰了這群人，將貨搶過來！」大當家一發話，下面的匪徒們便蠢蠢欲動，各個都不懷好意的盯著白龍號上的人們。

  趙捕頭被這狠厲的目光看的大駭，若是這群人畏懼他們的身份也罷，若真的衝上來，怕這群人可是無力抵擋啊！「阿燁，這……」不由得，他將目光看向千燁，好像她便是這裡的主心骨一般。

  然，千燁卻並沒有注意到趙捕頭投來的視線。一雙鳳眸微眯，緊緊盯著黑帆船上的水匪，心中默默估算著勝算有多大。「船長，船工中可有會功夫的？」

  洪波一聽她所言，便知是絕對不會姑息定要頑抗到底了。那大當家的話他也聽到了，既然對方決定下殺手，他們也不能坐以待斃才是。「倒是會一些粗淺的功夫。」這平日行水路的，有哪個不會幾下拳腳功夫的，不然遇上水匪定是找死的份兒。

  「如此，那便請船長召集這些船工了。」回頭，看向趙捕頭同八仙鎮的等人，千燁朗聲道：「既然對方決意讓怎麼一死，那只有拼了。」

  一個因為誤會和貪婪而起的爭端，勢必要以鮮血作為終結。

  黑帆船上的水匪零零散散加起來得有四五十人，而白龍號中也不過三十人。除卻人數上的懸殊，便是占據地理位置和經驗的優勢了。而且，千燁看這群水匪，想必常年在灕江上掠奪為生，這齣手必定狠厲啊！這是一場硬仗，她不想船上有任何一人損失，大家一定要完好無缺的抵達臨安！

  「船長，你有什麼看法？」借著短暫的空隙，千燁開口問道。

  洪波睇了她一眼，緩緩道：「若非硬拼，便只能智取了。」

  聽到智取二字，千燁心中忽然有了想法。「俗話說得好，擒賊先擒王！」在打鬥的空隙，將這群水匪的領頭人抓獲，那麼一切就變得簡單多了。此刻，千燁真恨不得背聲雙翼飛撲過去。若是她有莫說那樣的輕功，怕這件事便簡單多了。不過，以莫說等人的武功，怕是一般人是不會惹上的。

  大當家已經指揮著手下們開始登船了，有先鋒手揮飛虎爪便欲攀援而上。這群人的身手極好，身形之快讓人簡直不可置信。

  眼看著已經有人即將登上甲板，眾人在著急之餘，只能快步向那處跑去。

  然，驟然生變。

  一道刺目的白光晃得人眼睛都要睜不開了，只見那道艷紅的血線劃破天際，灑在了淺色的桅杆上，染紅了船下的江水。

  「噗通！」一聲，屍首連同手中的飛虎爪落地，濺起一大片紅色的水花。如此，才有人回神，驚叫道：「殺人啦！」

  在場的眾人誰也不敢相信，就在剛才不過幾個呼吸間，便有一條生命隕落了。就連水匪這邊常年同人命打交道，亦是不敢相信。到底發生了什麼，怎么小三子就死了呢！

  日光下，那少年一襲絳紅色官袍，幞頭上的黃色流蘇在微風中蕩漾。一張精緻的容顏生生多了幾分殺意，一雙暗沉的鳳眸中更滿是冷意。紅唇輕啟，少年冷然的聲音緩緩傳入眾人的耳中。「若再敢放肆，這便是下場！」

  『他』手中那柄式樣古怪的長刀狹長，在白日裡散發著寒光，未乾的血跡順著刀身流下，滴答滴答，在『他』腳下積聚了淺淺的一灘血水。

  回龍灣中驟然起了一陣冷風，吹動著每個人的髮絲。但誰都沒有動，因為那少年的目光如冷芒，讓人無法動彈，只能將尖叫壓抑在喉嚨里，蒼白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