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義兄

  冷則先自然不曾知曉她心中的想法，只聽到『少年』軟軟的叫了自己一聲『冷大哥』心中不知為何竟有幾分自豪的感覺。他自小便是在村里人接濟中長大的，莫家三兄弟尊敬他一句「頭兒」，那種感覺更像自己是一個領導者。而方才千燁的一句話，卻讓自己有一種受寵若驚，似乎是被家裡的弟弟妹妹們跟在身後喚著的感覺。他沒有親人，不曾享受過這種感覺，只覺得千燁這一聲，暖暖的，十分舒服。

  心中暗暗下了決定，若今日能夠安全出去的話，千燁這個『弟弟』他是認下了！

  「仔細找找看，沒準兒這牆上哪裡會有機關呢！」冷則先對千燁朗聲說道。但他也心知這種機會十分渺茫，這個暗室一看便知是用來棄屍之用，怎麼會在裡面安有可以出去的機關呢！

  「唉~肚子好餓啊！」千燁便在牆上摸索著，便靠近了冷則先這邊。

  「你聽？」冷則先忽然拉住了千燁的手臂，讓她仔細去聽外面的聲音。

  這裡的牆壁看起來很厚，卻仍舊能聽到外面的動靜。而冷則先聽到的，正是逐漸靠近的腳步，以及若有似無的交談的聲音。

  「老趙，該不會是你聽錯了吧！這兒可哪裡來的聲音啊！」說話的聽起來像是個年輕人的聲音，腳步正逐漸朝冷則先千燁這邊靠過來。

  「別看我年紀大了一點，可這耳朵和好使的很！明明就是聽見有人說話。」這老趙說起話來瓮聲瓮氣的，似乎年紀不小了。

  「哈哈哈，快別逗了。」那年輕人大笑道：「咱們這暗室里裝著的可都是死人，哪裡會有人說話啊！」

  冷則先不知這兩個人是什麼來頭，只能壓著千燁的手臂兩個人緊緊貼在附近的牆壁上。

  這兩人正是這暗室中清理屍首的下人，每每有新的屍體扔進了，等上個把月的，就變成一具白骨了。到時候，擱一把火一燒，直接就埋進地下做花肥了。

  「別不信，快走去看看。這萬一是有什麼人闖進來了呢！」

  老趙到底年紀大了，看事情更深一些。那年輕人仔細一想，卻也是這麼個道理，便隨老趙一同靠了過來。

  牆壁上有一拳頭大的鐵環，老趙拽著那鐵環一使勁兒，只聽一陣刺耳艱澀的摩擦聲，那石壁竟然緩緩開啟。隨著石門打開，暗室中陡然出現了光亮。

  年輕人朝裡面看了一眼，地板上只有還未被老鼠吃完的屍體，便是那一堆一堆的老鼠了。「什麼都沒有。」說著，便轉身欲走。

  然而，他的腳步一頓，動作便止步不前了。

  老趙回過頭來，便看到他一臉驚詫的表情，不由道：「你這是怎麼了？」話音未落，脖頸一痛，他只看到漫天的紅色，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千燁自來到大夏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殺人，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怎麼？怕了。」冷則先將腰間的匕首隨意的在老趙的衣服上擦了擦，對上千燁驚訝的目光，一臉諷刺道。

  千燁回過神來，輕輕搖了搖頭。「不是害怕，只是……這樣下手，連衣服都髒了。」她指了指冷則先衣袍的下擺，那裡潤濕了一點。也幸虧他穿的是黑色，不然絕對是會讓人給看出來的。

  匕首插入刀鞘的時候，險些因為她這句話失了手，劃破自己的手腕。「沒事，左不過是件黑色的衣服罷了。」說罷，他走向那年輕人，見是一名差不多十八九歲的少年，卻不知為何在張文手下助紂為虐。「你可是在這密室中看守的人？」

  少年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咿咿呀呀哼了幾聲。

  「我勸你最好說實話。」冷則先解開了他的啞穴，威脅道。

  「我只是這裡負責收拾屍體的，並不知道其他的東西。」那少年說完，便不做聲了。

  冷則先看了他一眼，在千燁不解的目光中，倏然掏出匕首在那少年手臂上重重的劃了一下，登時便有鮮血涌了出來。「你若現在好好說話，我便給你一個痛快的死法。不然，將你的手筋腳筋挑斷了，讓你同那些小東西一起去玩樂可好？」

  暗室中的老鼠看來是有人為了消滅屍體，專門豢養的，不然在這石門打開後，為何不見有任何一隻跑出來。

  別人不清楚這些老鼠的威力，這少年可是清楚的很。這些老鼠是刻意挑選的，各個都生猛的很，雖然不知道這兩個人是如何在這暗室中毫髮無損的，可並不代表如果將他丟進去，也會如此。一想到曾經夜半聽到那些還未死去被丟入暗室中在老鼠們的利齒齧咬下悽厲的尖叫，便覺得背脊生寒，恨不得生出四條腿來逃出生天。

  「大，大俠……求求您，不要將小的丟進去。」活活看著自己被咬死吃掉，該是如何痛苦的事情啊！「只要您能給小的一個痛快，小的什麼都說！」留活口是絕對不能的了，少年只求一個痛快的死法。

  「將這裡的一切一個字都不留的說出來！」

  千燁在一旁看的嘖嘖稱嘆，這冷則先一看就是逼供成習慣啊！看看這架勢，看看這表情，看看這語氣，讓人不吐露實情，覺得都對不起他這張臉啊！

  就在冷則先的強烈逼問下，少年將密室中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知了冷則先，最後得到了冷冰冰的匕首親密的一吻。在含笑中，走入了人生的最後一段旅程。

  千燁因為自己的腦補惡寒了下，尤其看到冷則先慢條斯理的將匕首擦乾淨，更是有一種看到殺手剛剛殺完人的詭異錯覺。雖然，他是殺了人。

  「走吧。」冷則先淡淡的說。

  「可是……」千燁指了指地板上大約已經死透了的那位仁兄，「你就不怕他欺騙咱們嗎？」

  「他敢！」冷則先揚起嘴角，冷冷一笑。「這種人我可見得多了。」言下之意，十分有經驗啊！

  好吧，她就是個沒見識的鄉下人。跟隨著冷則先的腳步，千燁這才見識到了這個密室所謂之大，這哪裡是密室，分明是一座地宮嘛！

  「嘖嘖，好有錢啊！」看到了密室中的藏寶室里的景象，千燁感慨道。

  「你若是想要，拿幾個去玩玩吧。」冷則先不甚在意的說，好像眼前的金銀珠寶並不存在一般。

  拜託，這些可都是贓款啊！千燁怕怕的後退了一步，連忙轉移著話題：「冷大哥，咱們不是要去找證據嗎？」

  「走。」一句話，代替了行動。

  當兩人從那間存有各種重要書信帳本的房間中出來時，簡直是恍若隔世。冷則先將懷裡的書信帳本攥得牢牢的，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其中竟然牽涉之廣，竟有這麼多的朝廷命官牽涉其中啊！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當冷則先按下機關，石門緩緩上升，露出熟悉的一角時，兩個人都有些不敢置信。原來，這密室的另一個出口，竟然在他們暫居的院落中。

  此刻，太陽還好好的在空中掛著，日頭略有些偏西，卻也不過是下午左右而已。但兩個人卻覺得好像在密室中困了好久，連時間都忘卻了。

  驟然看到院子裡的假山後走出兩個人，莫家三兄弟一怔，隨即便齊齊驚呼：「頭兒！你去哪裡了！」

  看著如倦鳥歸巢般跑來的莫家三兄弟，冷則先不知為何，忽然提起嘴角，竟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