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公主抱

  宴上幾人閉口不談張文一案，賓主盡歡，很快便都親近了起來。酒過三巡，莫說等人言說酒醉，便先行退下。場上，只有冷則先同莫言，莫語依舊坐陪。

  「小心著點兒，別把人碰著呢！」張甲指揮著小廝將人送入了房間，才鬆了口氣。今日聽大人說這些人是京城六扇門為了樂城那件事而來的，可他嚇一跳。但方才看那宴席上，大人同六扇門那幾位稱兄道弟的模樣，似乎這個案子並不重要。如此，也能放心了。

  聽著外面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床榻上本是醉意朦朧的莫說忽然睜開了雙眼。之間一雙眼眸中滿是清明，哪裡有一絲醉意。房中盛著一桶清水，快速的沐浴後，換上了一件新袍子，莫說敲響了隔壁的房門。

  見那名俊美少年推門而出，臉上毫無醉意，一雙鳳眼也是精光四射，儼然同莫說一樣，在宴席上她也是在裝醉。

  「莫大人，請帶路。」千燁恭敬道。

  莫說看了看千燁的小身板，忽然道：「勞煩千捕快抱緊我。」

  千燁還沒有意外對方將這拗口的稱呼說的如此順溜，就被他的話語驚呆了。「莫大人，您這是？」

  「莫非千捕快以為，憑你毫無內力不會輕功的模樣，能翻越那重重圍牆，到達那佛堂嗎？」莫說之語本不帶輕視，然而對於自家大人將這樣一件事交給一個小捕快來做，心中委實還是有些不快的。他們幾個每次辦案都在一起，憑何出來一個外人橫插一腳。

  若千燁能聽到此刻莫說的心聲，定要狂吼一番：誰想和你們在一起啊！老娘明明不想的！！

  只是此刻她只能略顯窘迫的站在原地，直到莫說一個用力，將她抱了起來。真是的，在上輩子沒有體驗過的公主抱，這輩子一遇就是兩次呢！幸好不是選擇背負，不然……不過，這位莫大人，似乎真的很喜歡抱人啊！

  至於莫說為何選擇抱著，一是為了方便，二來是看著千燁身體瘦弱渾身沒有二兩肉的模樣。只是，當真的上手的，還是覺得對方的體重輕的嚇人。哪家的人，這麼不會養孩子，好好一名少年偏生養成這幅瘦弱沒擔當的模樣。若是擱在他手裡，不出三個月，保准『他』身強體壯，肩寬體闊的。

  「好了，一會兒不要出聲，免得招惹是非。」

  這種事千燁還是懂得，因而連連點頭，閉嘴不言。

  雖然已經體會過一次，但當莫說抱著她飛樂牆頭，踏著屋頂在月下奔跑時，千燁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這種脫離地心引力的詭異功法，堪稱奇蹟。往來也只在電視中見到過，如今一看才發覺真是神乎其神啊！

  她想，若此刻有人打開家門朝空中一看，沒準兒會大叫說：「快看！有飛人啊！」好吧，純屬無聊逗趣了。

  佛堂的位置略嫌偏僻，那日莫說便已經仔細注意過了，這附近並沒有人監視著，因而一到了院子裡，便將懷裡的人放了下來。

  千燁搖搖晃晃的在地上站定，便看到了不遠處有著一間泛著微光的房間。這柳夫人真是有趣，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到這裡日日誦經，該是多麼虔誠啊！

  「莫大人，下官建議，暫且先不要出現在柳夫人面前。待你我看過四周有沒有什麼古怪之後，再作打算。」因為柳夫人晚上不睡覺而是在念經這件事讓千燁十分在意。因為以前便聽人家說，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這個世界上並沒有鬼神，而這些都是源於人類的精神寄託。因為希望生活過得更好，於是就有了神的誕生。因為心中有了恐懼的源頭，於是就有了鬼怪的誕生。而柳夫人在夜裡誦經，顯然並不能以常理來解釋。若她真的虔誠的話，為什麼不在白日，而偏偏選作夜晚呢！

  莫說聽千燁一說，也覺十分有理，因而點了點頭，權當應允了。兩個人在這院子裡繞了一周，更覺得這院子十分古怪。若說一位縣令夫人，這身邊怎麼連一位侍奉的婢女都沒有呢！而且看看這院子，顯然是常年有人居住的，而且明顯就是這位柳夫人。

  偌大的一個院子裡，不見任何下人，只有一間佛堂和臥房花廳，聽起來多多少少有些古怪的。

  「大人，你看！」兩個人在柳夫人的房中翻找了一會兒，沒想到竟發現這種東西。

  莫說接過來一看，見是一些尋常的信件，然而那寄信人和收信人都是柳平。如今這柳平已經成為了她的夫君，又流著那些陳年舊物，莫非只為留住過去的舊時光？這一點，兩個人齊齊否認。若是想要保留，那必定會好好的放置好，而不是像如今藏在那床榻的暗格中。

  「咦？」莫說看到其中一封，不由驚訝出聲。

  「大人？」千燁好奇的湊了過去。

  「你且看看著和上面寫了什麼。」

  千燁細細看去，那上面寥寥數語，卻是寫到這張文落第，且家中破敗，柳平便邀請他一同回到家中，將來也好給他在縣衙中謀一個職位。「如此看來，當年張文回鄉途中，是同柳平一同。」而如今，李家村發現的那具屍骨乃是張文的。這柳平又與他同行，便是第一嫌疑人了。

  「這封信一定要帶回去。」

  千燁見莫說毫不猶豫的將那一摞信件都裝進了自己的衣衫里，不由抽了抽眼角。雖然這些東西柳夫人好些時候都沒有動過了，但你也不要這麼放縱的就全部都拿走了吧！

  沒想到這柳夫人這裡有這麼大的發現，讓兩個人都有些欣喜。又在臥房及其他幾個房間翻找了一會兒，並沒有什麼發現，兩人這才朝佛堂走去。

  昏暗的佛堂中，只看得到一個孤寂的背影。千燁思索著要如何同那柳夫人套近乎，才不會被她喊叫來外面的護衛，便聽裡面傳來了柳夫人的聲音。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柳夫人的聲音十分動聽，柔和清澈。「你大約已經轉世投胎了吧！這麼多年來，你從未入過我的夢，定是在怨懟我當年對你的拋棄。可是，我那也是沒有辦法啊！所有人，都認為他就是柳平，只有我一個人才知道真相……」

  千燁大駭，忙看向一旁的莫語。見他也是一臉驚訝，朝自己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便又繼續聽下去。

  「……可是，那時那禽獸已經糟蹋了我的身子，我又懷有身孕，如何有臉面去說。可是，大約是連老天都看不過去了，所以才奪走了我的孩兒。我知道你定然是怨我的，如今我潛心佛法，只願你在地下能一切都不好，不要流連凡世，忘卻這世間的煩惱，安心去投胎吧！」

  聽到這句話，千燁忍不住站了出來。「柳夫人，余梓蘭余小姐，我若是柳平的話，定然會想要掐死你這個忘恩負義，不念舊情的狠心女人！」

  余梓蘭一驚，回頭一看見昏暗的燭光下，不知何時多了名靛青色衣袍，美的不似凡人的少年。「你，你是誰？！」

  「打擾了，在下是為了柳平而來。」那少年笑眯眯，眸光卻冰冷無比的看著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