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看熱鬧

  當冷則先等人走來時，便正巧看到千燁輕勾起嘴角，不帶暖色的笑容。「發生何事了？」

  千燁轉身看了幾人一眼，努了努嘴說：「沒看見嘛，賣身葬父呢！不過，嫌錢少……」

  聞言，幾人去看，冷則先便皺緊眉頭。這女子雖生的一副清秀模樣，可那一雙眼睛卻是個不安份的。

  女子在人群中搜尋著目標，忽然她眼睛一亮，那視線所看之處便正是千燁等人站著的地方。冷則先今日穿著一襲杏色長袍，渾身不帶紋樣，可那料子分明就是極好的。女子理了理鬢髮，再次開口：「哪位好心人將小女子買去了，為奴為婢也是甘願的……」

  千燁冷嗤，怕是最好是給她小妾姨娘噹噹吧！

  「散開散開！！黃三爺來了，還不讓道！」

  市集上忽然走來一伙人，看那模樣像是地痞流氓一流，千燁默默的朝旁邊挪了幾步，同那幾人離得遠一些。而冷則先等人也不想生事，在這夥人還未靠近時，主動讓開了道路。

  幾名彪形大漢推搡著人群，這領頭的卻是一名搖著扇子，附庸風雅的男子。一襲綠緞錦袍，獐頭鼠目的模樣，真是對不起那扇子上的高山流水。此人，便是黃三爺了。

  「喲~今個兒颳得是什麼風啊，竟有這樣美貌的小娘子要賣身葬父呢！來來來，讓爺看看……」扇柄托起女子的下頜，黃三爺嘖嘖稱嘆：「瞧瞧這小模樣，真是勾人的緊！」

  「來人啊，取了銀兩給這小娘子。以後，她就是你們的十三姨娘了。」

  女子厭惡的皺了皺眉，水眸看向人群，無聲的祈求著。但是卻並沒有任何人站出來，不少人在黃三爺出現後，便悄悄的退出人群了。

  「公子~」泫然若泣的表情，看著冷則先哭哭泣泣，欲哭不哭的。

  只是，這冷則先卻是眉頭一皺，後退幾步，顯然一副不想參與進來的表情。他回頭，對千燁等人一臉淡漠的說道：「走吧，還有事要做呢！」

  女子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隨即便被黃三爺身邊的家丁護衛一流給拉扯著手臂拖走了。

  直到千燁走過一段路，還能聽到那女子大叫著：「強搶民女！」不覺想要出聲大笑，笑那女子好生有趣！既然標明了賣身葬父的牌子，又何必挑選客人呢！怕是今日若是冷大人出錢買她，定然是一臉燦爛笑容，滿心歡喜吧！從以前來，她便十分不解了。這些賣身葬父每次遇到惡霸的情節，必定是那女子不從，才有英雄出手相救。仔細想來，卻是好笑的緊，這緣由大約也是因人而異吧！倘若這黃三爺模樣再生的好看一些，那女子便會開心了。

  冷則先此刻也在思索，但卻同千燁所想全然不同。適才發生那一幕，竟然沒有出聲理會，更是畏懼這黃三爺如猛虎。看來這山陰縣，卻是沒有眼睛所看到的那樣和樂啊！看此地百姓們生活富庶安定，便猜想定是此地的縣令治理有方，可若當真如此為何又會放任這黃三爺這樣的惡霸存在。而且，方才那位大嬸所言，這山陰縣確實值得琢磨一番。

  大約到了傍晚，幾個人才回客棧中。

  一行五人齊齊聚集在冷則先的房間中，一邊吃著飯菜，一邊談及今日見聞。

  「老大，我怎麼覺得這山陰縣有些奇怪？」莫言抓起一隻雞爪，邊啃邊說。

  「確實，這裡真的好生古怪。」

  冷則先喝了口湯，潤了潤喉嚨，看向一旁正安逸食飯的千燁。「不知道你有什麼看法？」

  好在千燁早有準備，知曉他今日一定會向自己提問。給豆沙包丟了一塊排骨，抹了抹嘴，才開口說道：「不知道幾位大人可曾注意到，這繁華之處只有市集，看那巷弄間，卻猶如死水一般，連行人都寥寥無幾。」這可是千燁巡街的經驗所談，一般情況下靠近市集的巷弄貼近人家，定然會有人隨時出入。可且看看這山陰縣，卻是那樣的與眾不同，若是不去看這市集上的繁華，只將注意力放在那巷弄間，宛若死城一般。而且，她適才無意向那店小二問過，這客棧中可只有他們幾人入住。如此，便有些不對勁兒了，山陰縣位於往來臨安的要道上，來往客商眾多，卻為何當一間客棧空置著！

  「下官大膽揣測，這山陰縣熱鬧的估計只有這一條市集。若是想知之詳細，明日便要去往周邊的村落一看才是。」

  「是啊，今個兒走在這大街上，感覺人家看咱們的眼神都古怪的很，好像咱們是什麼珍稀的物件一般。」別看莫語寡言寡語的模樣，卻觀察的十分仔細。「還有，你們有沒有注意到，咱們在這大街上逛了一圈兒了，連一個衙役捕快都沒有看到。」

  「這黃三爺要是擱在樂城，我早就把他丟到牢里去，關他個三幾個月再放出來。」千燁揚了揚拳頭，說道。

  冷則先幾不可見的抬了抬嘴角，他可是在趙捕頭那裡聽到了不少關於千燁的豐功偉績。其中，便有『他』在和平街上巡街兩個月，讓大街上再也看不到扒手和地痞流氓了。無論是治安如何嚴謹的地方，這地痞流氓小扒手的，也是管理不到的。沒想到，竟有人熱衷於此，日日盯著人家的錢袋，只要一有扒手下手，准叫抓個正著。

  「待明日去附近的村落走訪一遍，也許會有收穫了。好了，時候也不早了，大家快些吃完飯，早早休息吧！」

  晚上時，千燁讓店小二送了熱水和浴桶來。「小哥兒，你們這兒的縣令的名諱你可知道？」

  店小二一愣，神情略有戒備。「客倌，何以問起？」

  「好奇罷了。好奇是什麼樣的縣令，能將山陰縣治理的如此之好。」

  「咱們這兒的縣令聽說名叫柳平，不過——罷了，還是不說了。」店小二搖了搖頭，輕輕笑道：「客倌，您洗好了，喚小人來收拾浴桶就好。」

  千燁遞給他一枚銀錠子，眼神中滿是好奇：「這個人最怕別人吊我的胃口了，你若是不說清楚的話，我怕是睡不著呢！」

  店小二是名十六七歲的少年人，看去同千燁年紀相當，因此對她倒也沒有太多的戒備。於是笑著接過銀子，拉過千燁的手臂，貼在她耳邊小聲說：「我可說了，但你可不准告訴別人去。」

  千燁連連稱是，便聽店小二說：「咱們這兒可沒有你看到的那樣好，你才待了一天，若是日子久了也就明白了。我和你說啊，這個柳大人，可是一等一的大貪官啊！」

  「哎？」千燁佯裝不解，一臉困惑的說：「可是，我怎麼看著不像啊，你莫不是在誆我吧！」

  大概是所有的少年都不喜歡別人質疑自己話，店小二亦然。因此，他怒氣沖沖道：「我誆你做什麼！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問其他人，看他們是怎麼說的！」

  「切，你肯定是拿不出證據來。」千燁一臉鄙夷道。

  「你……」店小二眼睛一瞪，「我告訴你啊！這大街上大夥們擺攤都是假裝的，就連咱們這客棧也經常沒有客人來。不過啊，要是外人住進來了，可就得假裝一下了。你大概不知道吧，從你們一進城門的時候，大傢伙兒就都知道了。平常，這街上可不是這個模樣的！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說到這兒了！」說罷，便怒氣沖沖的走了出去。

  留在原地的千燁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對著地板上乖巧的豆沙包說道：「豆沙包，聽起來似乎挺有趣的啊！」這個柳縣令大概是喜歡玩兒角色扮演的遊戲，沒準兒這市集上不少人都是些臨時演員呢！「好了，天色不早了。咱們早些睡覺吧！啊！」忽然她一拍額頭，一臉懊悔道：「完蛋了！我只蘑菇曬出來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被風颳跑，要是夜裡下了雨，可就完蛋了！」

  「汪汪。」豆沙包不解她的胡言亂語，搖著尾巴，在房間裡找尋著自己睡覺的地方。

  而千燁在沐浴後，躺在床上一直惦記著自己的蘑菇，不知不覺得便也睡熟了。

  夜幕下的山陰縣褪去了白日遮掩的面紗，竟然熱鬧了起來。

  在距離客棧大約幾條街的地方，一條掛著紅色燈籠的街市，正迎接著夜歸人的到來。脂粉飄香，女子們穿著單薄的紗裙，揮舞著手絹子在門口巧笑盈盈。

  若是熟悉花街的人看到，會發現這條大街上，粗略數去，竟有不下十數家青樓。夜色深沉，而此處卻愈發的熱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