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山陰逸聞

  然而，千燁卻懶洋洋的在馬背上，唉聲嘆息，好不悽慘。任誰掛著一條傷腿，被人硬是丟到了馬背上，顛簸來顛簸去的，都會像她一樣。

  再且看看這前面的四大金剛，各個都是昂首挺胸的，更顯得千燁佝僂在馬背上的模樣，十分的蕭瑟啊！豆沙包被放在了馬背上的褡褳里，瞪著一雙眼睛，好奇的看著四周。不時因為看到了好奇的事物，扯開嗓子歡樂的鳴叫一番。

  這說起來，還是千燁第一次離開家門，離開樂城。她本以為她此生最遠的距離就是走到城門外了，或者是偶爾花點兒小錢來個周邊游。但沒想到，才過了幾個月，她就要去異地出差了。所以說啊，凡事不能說的太死，誰知道未來的走向是什麼樣呢！

  「幾位，認識這麼久了，還不知道如何稱呼呢！」接下來他們可還有些日子待在一起，千燁不由上前問道。

  莫家三兄弟異口同聲道：「姓莫。」

  千燁一愣，心道這裡可有三位莫大人呢！

  「冷。」冷則先倒是果斷，單一個字眼。

  好吧，她這找人家套近乎，果然是找死的行為啊！

  時值夏日初臨，道路兩旁鬱鬱蔥蔥，灌木叢中，偶爾看到一隻不知名的小獸扭動著身子，迅速向樹林中跑去。

  官道上很是冷清，除卻馬蹄聲，便無其他。

  千燁也懶得繼續同這幾人繼續虛偽下去，索性便駕著馬欣賞著沿路的風景。看這閒適的模樣，若說是出來郊遊，怕是也有人會相信的。

  莫家三兄弟卻還是第一次在查案期間這樣清閒，每次都是往來各個城鎮之間，匆匆而過。只是，昨個兒夜裡，頭兒已經說過了，讓大家小心為上，切莫打草驚蛇。

  山陰縣距離樂城並不遙遠，大約半日的路程便能抵達。哪怕是以他們這速度，到了下午時也能到了。

  遠遠的，便看到了山陰縣三個大字高掛於城門之上。

  千燁眯了眯眼睛，看著這座雄偉的建築，比起樂城來說，也不遑多讓。樂城因為靠近港口，往來貿易頻繁，因此才讓樂城逐漸富裕起來。而這山陰縣，又是因為什麼緣由呢！

  進入城中，幾人下馬緩行。最後，在一家名為來客居的客棧中停了下來。

  千燁今日穿了一襲靛青色衣袍，長發高高束在頭頂，比平日裡多了幾分清爽。因為昨日冷則先曾經說過，此次乃微服私訪。

  只是，這莫家三兄弟雖換去了六扇門的黑色袍服，卻仍舊是一襲黑色衣衫，便只有冷則先是一身杏色衣袍。

  看了看頭頂這日頭，千燁當真好奇這幾人會不會被這大夏天的太陽曬昏了，中暑了。只是，冷則先豈知她心中所想，只感到她的目光多了幾分探究和好奇，但卻並沒有讓人不喜的惡意。

  「幾位客倌，是打尖兒，還是住店啊？」一名肩膀上搭著毛巾的店小二迎了上來。

  莫語淡淡說道：「自然是住店，給我們兄弟幾個準備五間上房，還有我們的馬兒給好生照料著。」說罷，隨手丟給了店小二一錠銀子。

  那店小二哪裡見過這麼豪爽的客人，登時便眉開眼笑道：「好嘞，小人自然是好生照料著。幾位隨小人來……」

  打點妥當了，冷則先便說出去走一走。莫家三兄弟自然不會反對，而千燁也沒有反對的權利。

  雖是相隔不遠，可山陰縣卻同/樂城的風貌迥然不同。不僅這街市上販賣的貨物，便是往來的人群操著的口音也略有不同。

  千燁跟在四人身後，心中腹誹不止，又不是必須她跟來，為什麼一定要讓她來！

  若是她現在問冷則先的話，大約會得到一個答案：看你一臉憋屈的模樣很有趣！每個人的身體中天生便帶著一種略根性，而冷則先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看著一個人敢怒不言的模樣，是如此的有趣啊！自然的，他也在心中告誡自己，這樣好奇可不明智。此人可是大人看上的，而且還是一名男子，他自然不會多餘的想法。

  也幸虧這天下間沒有什麼讀心術之類的法術，不然這二人若能互聽心音，沒準兒會被各自的想法氣死呢！

  街道上車水馬龍的，景象十分熱鬧。

  就在千燁抱著豆沙包一臉無聊的怪著腳閒逛時，冷則先忽然停在了一個賣胭脂水粉的攤子前。經營的是為大約四十幾歲模樣的婦人，一臉和樂的模樣。

  「公子爺，您看點兒什麼？」

  冷則先在一堆盒子裡挑來挑去，最終選定了一盒胭脂。「就這個吧，看起來不錯。」

  「是送給心上人的吧！」那婦人打趣道。

  冷則先面上閃過一絲窘色，微紅著臉說道：「哪裡……」

  婦人一臉了解的笑著，說：「看公子不像是本地人啊！」

  「嗯，是要去往樂城，途徑此地的。對了，我看著山陰縣頗為繁華，想必是此地的縣太爺頗有建樹吧！」

  婦人一怔，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來。

  「大嬸？怎麼了嗎？我見山陰縣不錯，也許日後來此定居也好啊！」

  「不可！」那婦人急急低吼阻攔道。

  冷則先似乎一愣，一臉不解道：「怎麼了嗎？」

  那婦人瞅了瞅四周，見並無可疑人，才壓低聲音說：「公子，勸你一句，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這山陰縣，可沒有你想像中的那樣好。」

  冷則先還欲再問，那婦人卻不再答話。於是，只能付了銀錢，轉身離開。

  「頭兒，有什麼不對勁的嗎？」莫語上前悄聲道。

  冷則先輕輕搖了搖頭，說：「繼續看下去。」

  而對於剛才發生的一小段插曲，千燁卻未曾注意到。看著街上人來人往，酒肆商鋪鱗次櫛比，又聽那吆喝聲此起彼伏，討價還價之聲不絕於耳，很是熱鬧。往來百姓行走間笑容滿面，意氣風發，好一副安樂祥和之盛景。然，她此刻的視線正被街口的一名女子所吸引，那女子看起來二八年華，模樣算不上頂美，卻也清秀可人。然，千燁卻是先看到了她背後那張草蓆，以及那一行：賣身葬父，四個字樣。這橋段，在各個影視劇中，真是層出不窮啊！一般說來，這女子大約會被惡霸欺負，然後總有人出來英雄救美。

  人群中，只見一名身穿白衫，頭戴白花女子，那女子跪在地上，身形纖弱，不時低頭哭泣一番，那模樣可是說不出的嬌媚動人。又見女子頭插草標，纖纖細腰上繫著一條麻繩，那面前的白紙上除卻賣身葬父外，還有紋銀二十兩的字樣。細細看去，發覺這女子的字倒是書寫的頗為清秀，想來是個讀書識字的，只是這二十兩委實是多了些。圍觀百姓中不乏心善之人，雖然可憐這女子，卻苦於囊中羞澀。

  「姑娘，大娘這裡有些銀兩，你先拿回去將你那老父葬了吧。」一名挎著菜籃子的老婦人看不過去了，站在那女子面前，一臉同情的說。

  千燁睨了一眼，一兩銀子拿去也能置辦一具還算體面的棺材了。

  「小女子多謝大娘厚愛，小女子不忍父親這般草率下葬，父親孤苦一生，小女子只盼望著他死後能風光一回。謝謝大娘的憐惜，小女子只想憑藉自己的微薄之力，孝順父親最後一次。」女子朝老婦人盈盈一拜，眉頭卻悄悄顰起，暗自怪怨這老婦多事。

  眾人雖不解女子的堅持，卻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憐憫的看著那女子，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