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上山

  千燁在推開門後，竟感覺到外面傳來一陣水氣，那門口的土地更是濕漉漉的。園子裡的青菜上掛著清新的露珠，鮮嫩欲滴，可愛極了。

  昨夜竟然下過雨了嗎？她睡的太沉，竟然不曾察覺。

  從廚房裡準備好了碗筷，就看著豆沙包搖搖晃晃的邁著步子進來了。那方向，赫然是她給它單獨準備的『茅廁』。家中的茅廁她真的怕它一不小心就栽進去，被淹死了。

  「吃過飯，咱們就出去吧。」

  豆沙包自然不清楚她們要去哪裡，自然是搖著尾巴，很是歡快的模樣了。

  換下了一襲絳紅色的捕快服，身上竟有些不自在起來。千燁今日穿了一襲靛青色的短衫，方便行動，而且耐髒。至於豆沙包的裝備，則是腳上穿上千燁偶爾無聊縫製的小鞋子，背上一隻小簍子。這上山去，以豆沙包的小爪子免不得會髒掉，光是清理泥沙便麻煩的很，而且還會被這小東西弄得一身水漬，便想到以前無聊做的小鞋子。

  出門時，偶然遇到鄰家的大嫂，一看他們主寵這般模樣，不禁捂著嘴輕笑了好幾聲。千燁並不在意，倒是豆沙包覺得自己十分引人注目，那小尾巴可是愈發搖晃的歡快了起來。

  出了西城門，附近最近的村子便是李家村了。這李家村附近有一處頗大的樹林，而且據知還有一座湖泊，她便一併準備了釣魚的工具。

  「豆沙包，喜歡吃蘑菇嗎？」問完後，千燁連自己都覺得好笑。豆沙包不曾吃過，又怎麼會回答，而且它再聰慧，也是一隻普通的動物罷了。

  李家村，此刻正清晨一派生機勃勃的模樣。遠遠眺望，家家戶戶上空飄蕩起炊煙，院子裡有人來人往，犬吠雞啼。

  千燁深深的吸了口氣，唇角露出了一絲閒適的笑容。「走咯。」

  「汪汪！！」豆沙包開口歡叫，似乎對千燁輕鬆的情緒有所感覺一樣。

  穿過村子，便看到了那一片樹林。路上，千燁特意看了眼那日發現屍骨的地方，已經被重新填埋了。那戶發現屍骨的農戶便住在不遠處，不知道他們知道自己住了這麼多年的房子附近竟然有埋著死人，心中是什麼感覺，大概是懼怕吧！

  樹林中樹木繁茂，鬱鬱蔥蔥，一派生機盎然之景象。

  草地上濕漉漉的，幸好她穿著的是靴子，不然便被沾濕了褲腿。再看豆沙包，正抖落著毛髮上的水珠，一副不滿意的模樣。

  「來。」輕輕喚了喚豆沙包，將它沾滿水珠的身子抱入懷中，千燁輕輕點了點它的鼻尖，笑道：「你要是再長大的大一些，就不怕這些了。」也不知道豆沙包是什麼品種，幾個月了，都沒見著長大分毫。

  樹林裡靜悄悄的，除了腳步踩在草地上的沙沙聲，便只有嘰嘰喳喳晨起的鳥兒叫聲了。頭頂上的樹枝遮天蔽日，只有淺淺的日光偷偷從樹葉的縫隙間露出半張容顏，窺探著下方的生靈。

  這樹木也不知是何人種下，也或許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才造就而成的。千燁一邊欣賞著沿途的風光，一邊尋找著草地里可吃的植物。作為一名普普通通的『公務員』，拿著那點微薄的工資，不得不另想其他生計啊！

  「咦？有松樹。」千燁是不大知曉松樹的品種，但許多的菌類植物都喜歡在松樹附近安家立戶，靠著松樹的根須來汲取養分。輕輕將豆沙包放下，她開始在四周尋找起來，沒想到果真讓她給尋到了。手裡舉著一隻生著褐色菌蓋的蘑菇，笑眯眯的塞進身後的背簍里，又將目標鎖定了前方的土地上。那裡正有一片同背簍中一樣品種，味道十分鮮美的，野生香菇。

  香菇是個好東西啊，可以用做多種烹調。可以用來炒菜，煮湯，便是拿來做餡料也是極好的。而且曬乾了，貯藏起來，冬天也是可以食用的。在前世時，她經常吃香菇餡兒的餃子，很是美味。想來，豆沙包也應該喜歡吧！

  而此時的豆沙包正在做什麼呢？在草叢裡東聞聞，西嗅嗅，幫著主人尋找著香菇的蹤跡。

  「汪汪！」

  被豆沙包的叫聲吸引過去的千燁，便看著這小傢伙搖著尾巴，蹲在一隻昂首挺胸的香菇前，一臉得意呢！

  怪不得有人家養狗，當作兒女一般，確實有這個可能。豆沙包此刻的模樣，不就是如同正在邀寵的孩童一樣。千燁笑著走了過去，輕輕撫摸了它的小腦袋，毫不吝嗇的誇獎：「好樣的，豆沙包真是聰明極了！為了獎勵咱們家的豆沙包，晚上……吃排骨好了。」

  對肉類這種字眼十分敏感的豆沙包，立即歡快的搖著尾巴，一掃昨日的委屈和頹然。

  主寵二人歡樂的采著蘑菇，不知不覺間便深入了樹林深處。

  此刻，正是正午最熱的時候，簡單的吃了些乾糧，飲了些清水。千燁便打算去找尋那個位於樹林中的湖泊，一展她釣魚的技藝。雖說這樂城靠海，而且河流眾多，這漁獲自然是便宜的緊。只是，對於一個精打細算的千燁來說，再便宜的價錢也是遠遠不能接受的，而白送給她的東西，她又不好意思去拿。

  已經想好了將釣來的魚如何烹飪，也許她還可以請教一下附近的大媽們，看看這鹹魚干怎麼做。「天氣真是好啊！」

  呼吸著大自然特有的清新味道，頭頂上是蔚藍的天空，遠處是鳥兒歡樂的鳴叫，腳下青蔥的草地間幾朵顏色鮮亮的野花。

  因為連日來，一直都陰雨不斷，昨夜更是下了一陣小雨，腳下的泥土略有些濕滑。千燁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行走，生怕一不小心便會滑倒沾了滿身的泥水。

  越往中心走，樹木越是高大，而且好些個她都叫不出名字，也有些年頭了。參天的樹木，愈發的顯得自己的渺小。若不是此刻腳下的土地濕潤，千燁真想坐下來休息一下。

  驛站里，只聽一聲馬兒尖利的嘯聲，一匹毛色鮮亮的黑色寶馬便停在了驛站前。騎士穿著一襲玄衣，頭戴斗笠，滿面風霜。

  冷則先正站在樓台之上，便聽到馬嘯，低頭正見一道熟悉的人影踏入驛站中。

  「可是送來了？」

  來人一見是冷則先，忙喚了聲：「大人。」便將一直背在身上，被油紙牢牢包裹著的書冊交到了他手上。

  這冊子一看便是新作的，濃郁的墨香在打開時便撲面而來。京城裡關於考生的卷宗自然是留存在禮部的卷宗庫房中，非輕易不准調去，自然是拿不到原件。粗略翻開看看，唇角不由輕勾一道森然冷意的笑容。

  那人背脊一寒，忙低下頭去。「大人，可有事情需要回稟？」

  「暫且不需要，你先休息一陣，便趕回去吧。」冷則先說完，便收好手冊，翻身回到了房間中，同行的自然有莫家三兄弟三人。

  那人見幾人離開，方才鬆了口氣，暗道這六扇門中幾位名捕，除了趙寧以外，各個都是個不好相與的。

  回到房間中，冷則先展開那冊子，說道：「那死者的身份已經明了了。」

  莫語一怔，臉上閃過一絲驚喜，「如此甚好！」

  「去，差人將那個千燁喚來，咱們要加緊行動了。」

  「頭兒，咱們這就去。」

  與其同時，千燁站在一片山崗上，鼻腔里滿是湖水的味道，視線可及便是一片澄碧的湖泊，在綠樹之間分外可人。

  「豆沙包，走——」然，她的話語剛落，腳步便一個踉蹌，她連忙向土地上抓去。但難耐連日來下過幾場雨，土地早已經濕潤，泥土鬆軟，尤其昨日夜雨襲來，土地濕滑不堪，這一下，便是連滾帶爬的滾了下去。

  「砰！」落地時發出響亮的一聲，饒是千燁早有準備，仍舊被摔了個七葷八素，好不悽慘。而那一筐蘑菇更是首當其衝，軟趴趴的成了一灘爛泥。

  揉了揉滿是痛意的臀部，千燁忽覺腿上一痛，心中一驚，仔細按去，才鬆了口氣。幸好只是扭到了，不然要是折了可就麻煩了。

  「汪汪汪！！！」頭頂傳來一陣焦急的犬吠聲，千燁透過草葉的縫隙看到了豆沙包那一雙黑黝黝的眸子。「豆沙包，快去找人來，我上不去了！」

  隨即，便聽不到了任何聲響。千燁在擔憂之餘，也只能將希望寄託於豆沙包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