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人真好

  若是千燁能聽到他的話，肯定要反駁一番。不執著不行啊，這錢道用事方恨少啊！但如今，她只能微紅著臉，低著頭吶吶不敢言語。對於自己的小心思，被人家戳破的感覺，只有羞愧而已。畢竟，她的臉皮還沒有鍛鍊到那個地步。

  這小子竟然臉紅！冷則先皺眉看著越看越像是女娃娃一樣的少年，心中頭一次對於自家大人的眼光產生了懷疑。這麼多年來，從未見過大人身邊有過親近的女子，至於那一位安平公主，不提也罷。但如今，大人竟是對一位普通的少年起了心思，難道真如大傢伙猜測的一樣，大人其實並不喜歡女子，乃是一名斷袖！

  被這個猜測驚嚇到了的冷則先，臉色閃過一絲蒼白，只是，那可憐的模樣落在千燁眼中卻只覺得可笑。這六扇門中的人果真各個都不正常，大白天的是見鬼了嗎？

  對冷則先來說，這個猜測比見鬼還要可怕啊！你說他家大人怎麼會不喜歡軟乎乎的女人呢，一個大男人有什麼好抱的，硬梆梆的不說，而且哪裡有女人能給的享受。他決定了，等回去後，一定和大伙兒合計一下，悄悄給大人送個女人才是。

  「走了！」冷冷的話丟了過來，讓千燁一臉的莫名其妙。這好端端的，又怎麼了是！

  正午的陽光略微有些灼人，陽光慘白，靛青色的石板路也黯淡了下來。

  街上的行人寥寥，兩旁的小販們耷拉著腦袋，打著瞌睡。

  千燁跟在這四人身後，亦步亦趨的模樣儼然是一名負責的小跟班。然而，此刻她卻揣摩著這幾個人的心情，這樣大的太陽，穿著一身黑不熱嗎？雖然穿黑色是很帥氣沒錯，但她可記得以前穿警服時，真是熱得很。不過，她的制服里可還要斷袖襯衫可穿，這些人要是到了大夏天，該不會中暑吧？

  冷則先雖靜靜走著，但腦海中卻思索個不停，破案之時最怕遇到的便是陳年舊案。最主要的是因為年代久遠，需要的證據難以尋查，況且這等案子操作起來所耗費的時間更是久的無法計數。便是在這六扇門中的卷宗中，便記載了不下千餘件陳年舊案，至今沒有偵破。

  樂城一案，如今也只能託付送去京城的快信，查的這死者的身份後，再開始調查了。若此人只是因為意外死去，哪怕是被人殺害，但若尋不到有力的證據，怕是連兇手的面都尋不到。他想，怕是在這卷宗館中，又多了一樁被判定沒有偵破的案子了。

  「大人，您認為死者是因為什麼原因被殺害的呢？」

  突來的聲音喚醒了冷則先沉滯的聽力，他蹙眉，看著眼前這個精緻的不像是男子的少年。平心而論，千燁的聲音不似女子般的嬌弱，反而有著淡淡的清朗，似未變聲的少年般的聲音。也是因為如此，這些年來便一直沒有人知曉她的身份。哪怕，她如今的這具身體的年齡已經超過了二十歲，卻仍舊被人看作是十六七歲的少年人一般。

  「聽李家村的村民說過了，發現屍體的地方，在最早以前便是一片荒地。將屍體埋在這裡，大約有兩種可能。一種，當時此人便是被在此處殺死，所以便就地掩埋了。一種則是將屍體帶到此處，才進行掩埋的。也幸好因為這塊荒地，才能得知，死者死亡的大概時間應該在七八年前。」

  千燁點頭稱是，李家村的繁榮是因為樂城的興盛，而那塊荒地自有人居住時，大約是在九年前。第一戶人家，是在村子裡買不起地，就來到這村邊靠近樹林的地方蓋起了房子。這戶人家的人口不少，老老少少加起來，大約有十餘口人。蓋了三間土屋，用了近兩個月的時間。後來，便一直定居於此。若是兇手在此地殺人埋屍，定然會被這院子裡飼養的家犬察覺。若不然，便是兇手十分小心。更有可能的便是死者的死亡時間，應該追溯的再遠一些。

  將這個猜測同冷則先說出，意外的看到了對方一個讚賞的眼神。以冷則先來看，在斷案這上面，除了有大部分後天培養出來的能力外，還有天生的機敏之人。而這個名為千燁的捕快，也許便在其中。也怪不得，大人要對『他』另眼相看呢！

  「你，很不錯。」

  千燁愣了下，啊啊應了幾聲，全然不解對方這話是何意。

  因為送去京城的飛鴿傳書短時間內是不會返回的，案子只能暫且擱置下來，而冷則先同莫家三兄弟享受到了難得的清靜生活。

  驛館距離和平街不遠，敞開房間的後窗，正對的著的便是和平街的西街口。而每到市集上熱鬧起來時，便會看到一襲絳紅色衣袍的少年緩步走來，不時同小販們攀談著，或是幫助著推著獨輪車的老人家一把。總之，是一個很奇怪的少年。

  冷則先當捕快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不同的情景。無論是京城裡的衙門，還是地方上的衙門，便是他們六扇門，在民間的口碑都沒有好到哪裡去。更有地方的捕快幾乎同當地的地痞流氓沒有分別，令人唾棄而不齒。本朝捕快，大約是從先帝時才正是歸為武官行列，早前更是沒有俸祿，只能靠著魚肉鄉里，才能過活。

  對此，他倒是明白的，大伙兒都是為了生計，只要做的不太過分便好。早年，因為鎮子上鬧了饑荒，他便帶了一群弟兄們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當，不是為了錢財，只為了家中的親人能不要餓肚子。他是孑然一身，自小便是孤兒，無奈流落到這鎮子上，是大傢伙們的百家飯，百家衣才養活了他們這麼大。他可以不吃飯，但絕對不能讓大家也餓肚子。可是，這小捕快卻有趣的緊，也不知道是樂城此地與別處風土不同，才造就了這樣的局面。

  「莫言，你覺得這個千燁如何？」

  莫言乃是莫家三兄弟中的老大，生的一副頗為俊秀的容貌，性子卻截然相反。頗為火爆的性子讓他極容易樹敵，但也因為毫不作偽的性格，結交到了不少的朋友。

  「老大，我覺著吧，這個小白臉確實挺好看的。」說著，還摸了摸下巴，「這模樣丟到京城裡最有名的小倌館裡，也保證是頭牌啊！」

  莫說在一旁聽著，便知道要壞。他這位兄長哪裡都好，性子雖不太討喜，卻也不是個壞人，就是偶爾會不著調一下。眼見著冷則先顰起的劍眉，他忙道：「頭兒，大哥他不是這個意思。」雖然，他也覺著這個千燁實在是生的太好了些。這樣的人要是丟在京城裡，沒準兒晚上還沒到，就被人給擄到家裡去一逞獸慾了。

  「大哥，頭兒是問你，覺得這個千燁為人如何？」

  「哦。」莫言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思忖了一陣，才不確定的回答：「可是，我怎麼覺得這小白臉除了長得好看一點兒，似乎沒有什麼可取之處呢？你若說『他』為人謙和吧，可偏偏會拿眼睛斜著看人。你若說『他』待人溫和吧，可我總覺著這小子對誰都冷淡的很，除了『他』那隻古里古怪的狗。」

  就昨個兒，那隻小不點一隻手能捏死的小狗還打算悄悄在他的靴子上撒尿呢！「還真不好說，而且老大你不覺得，這小子似乎有些古怪。稍一不注意，就好像會消失不見了一樣。」

  冷則先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昨日若不是『他』先開口，怕是他都沒有覺察到這個人就一直靜靜跟在幾人身後。何時，他們的警覺性竟然如此低下，若是此人是敵人，怕是他們幾個都要危險了。

  「大人所看上的人，果真不是常人啊！」長嘆一聲，他如是說。也許，在看上這小子的容貌前，先注意到『他』的與眾不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