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調查

  草葉上掛著顆顆露珠，浸濕了靴子，帶來一陣冰涼。那少年穿著一襲絳紅官袍，頭戴幞頭，似乎正同自己的寵物玩耍著。

  但事實上，千燁卻是正同豆沙包交流著經驗。「豆沙包，身為一隻驕傲的狗狗，想必你的嗅覺一定很靈敏吧！當然，你的智慧也是不可估量的。不如咱們來玩一個遊戲，看看誰先在這個草地里找到有用的東西。」

  豆沙包汪汪叫了兩聲，似乎是贊同一般。於是主寵二人便開始在草地間搜尋著什麼，具體範圍以那棵被判定是殺人現場的柳樹為標準。

  大約在草叢中摸索了一陣，忽聽豆沙包大叫起來。千燁皺眉，這才發覺離她不遠處，正站著一名穿著黑袍的男子。這個人昨日方才見過，雖然樣貌普通，但一雙眼睛卻極為引人注目。似乎，那樣一雙罩滿寒霜的雙眸不應該出現在這樣一張平凡的容顏似的。

  上官明心見已經被對方發現，便不再隱藏，大大方方走了過來。

  而此刻，千燁也直起身子，看著來人，道：「大人真是起的好早啊！」

  上官明心也道：「不如阿燁捕快來的早。」

  千燁眼角一抽，這『阿燁捕快』是眾人的稱呼，但被一個不熟悉的人說出來，還真是滿身的不自在。「昨夜，下官得知了一些新的線索，打算看完現場後，再告知大人。」

  面容普通的男子淡淡挑眉，表情略微有些怪異。「說說看。」

  千燁並沒有注意對方的表情，而是依照昨夜打探到的消息如實告知。

  聽完後，上官明心靜默不語，看起來似乎是在思索一樣。而對於他的想法，千燁並不關心，她只希望對方快點將這個案子給了解了，好還給她一段平靜的生活。

  「阿燁捕快，你在這裡找什麼？」

  千燁嘴角又是一抽，別過頭不去看那雙清冷的雙眼。「下官猜想也許會在這裡有一些發現，沒準兒會發現一些重要的證物。」

  這個千燁果真是個可塑之才。沒想到這次來到這樂城，竟有這番收穫。上官明心點了點頭，說：「那便一起找找看看吧。」說罷，不待她拒絕，便向前面走去。

  千燁齜牙咧嘴了一番，最後對著豆沙包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唉，誰讓這是京城六扇門中的大官呢，她可惹不起啊！

  早晨的露水有些寒涼，即便是穿著較厚的靴子，仍舊被濕了襪子。千燁倒是沒有什麼自覺，卻惹得上官明心好奇的看了她好幾眼。這人生的細皮嫩肉的，沒想到倒是個能吃苦會忍耐的。

  千燁此刻哪裡知曉對方已經在心中對她誇獎過數次，她只知他們兩個絕對不適合待在一起，天生的氣場不合。也不知道這個人姓甚名誰，在六扇門中擔任什麼樣的職務，但看起來其他幾人對他很是恭敬，想必職位不低啊！說起來，他們所穿的黑衣便應該是六扇門中的制式官袍了。黑壓壓的，還真是不討喜。她在特警隊中穿了那麼多年的黑色制服，還是如今這件絳紅色的好看些。

  雖然樂城中的百姓對這樁案子並不在意，但這河岸邊上卻不如以前熱鬧了。尤其是這春天裡，往年都會聚集不少踏春賞景，放紙鳶的人，如今卻是一個也看不到。

  伸了伸腰，千燁蹲在地上，一臉愁眉苦臉。她還是喜歡在街上晃蕩，又開心，又輕鬆。像這種在草叢裡查找證物的事情，果然是因為她今天起的太早了，腦袋不清楚這才發生的。

  「汪汪汪！」前方傳來了豆沙包的叫聲。千燁看去，豆沙包不知道在草叢裡刨著什麼。

  「豆沙包，發現什麼了嗎？」

  「汪汪！」豆沙包搖著尾巴，一臉討好。

  千燁看著它的爪子下，分明有著什麼東西。蹲下身從草叢裡捏了起來，但見是一隻十分普通的荷包。不過她本人對這種東西並沒有什麼研究，在扶桑的日子裡也不曾見到過。「前面那位大人，請過來看看。」

  上官明心上前接過這隻荷包，仔細看了看，又湊近鼻間嗅了嗅，說：「這個應該是兇手攜帶的。」

  「哎？」不會這麼巧吧！她和豆沙包只不過是隨便來找找，就能撞這麼大的運氣。

  「看這荷包的式樣是女子所佩戴，荷包里有著若有似無的迷幻散的味道。」看見千燁面露不解，他好心解釋說。

  「原來如此。只是僅憑這一個荷包，又如何得知這女子的身份呢！」

  「關於這一點，則需要阿燁捕快來協助了。」說罷，便將荷包丟到她懷裡。

  「咦？」千燁連忙接住，心道這樣重要的證物竟這樣對待，這個人到底可靠嗎？

  手裡的荷包是最相對普通的石榴形，上繡喜鵲登梅，荷包底色為藕荷色，鎖邊的絲線看起來也十分普通。探手去摸，其中似乎有什麼硬物一般。千燁解開荷包上的繫繩，發現是一枚小巧的鏡子，還有一枚同樣小巧的桃木梳。而在這裡面，還有一個被揉成一團的紙片。一看便是姑娘家所佩戴的，她甚至還從裡面找到了兩枚小小的銀錠子，以及幾枚銅板。

  「看這荷包上的圖案，該是年輕女子所使用。我想樂城中，有名有姓的女子便那麼多。而且一些人家，女兒家是不會使用荷包的。」

  這倒也是，若是家境不富裕，便捨不得去繡一個的。而且看這荷包上的繡線，雖然她不懂刺繡，卻也看出價格怕是不便宜。

  「樂城中一共有三家布莊，不如大人一同去看看吧。」最好你有事，不要跟來了。

  「正巧本官無事，便與你一同前方了。」

  「大人請。」可惡！早知道就不開口了。在千燁扼腕的同時，並沒有看到男子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

  這樣有趣的人，已經有好久不曾見過了。表面上是一副不近人情冷漠的模樣，但事實上卻並非如此。若是此人能來到六扇門，想必以後的日子不會無聊了。

  千燁不知，就在這一會兒的功夫，自己又被貼上了一個有趣的標籤。

  樂城中共有三家布莊，其中一間便正在和平街的東街口附近。其餘兩家，各自在順利街和富華街。

  內城河就在和平街附近，自然是先去的東街口。

  布莊的老闆一見到千燁前來，便笑著迎了上來。「阿燁捕快，今日不忙啊！」

  千燁輕輕點了點頭，說：「是有些事情想要詢問一下。掌柜的，你可認識這個荷包上的繡線和所使用的繡布。」

  老闆接過來一看，見是一枚女子所有的荷包，不由打趣道：「阿燁捕快也到了這個年紀啊！」

  千燁並未言語，面上卻略微有些尷尬。「還請掌柜的快些，這件事很重要。」

  老闆笑而不語，取來仔細看了看，便搖了搖頭，說：「這個並非我鋪子裡的布匹和繡線。不過，這荷包上的繡工卻很普通，不像有錢人家的小姐用的。但是啊，這裡面的小鏡子，卻是稀罕的物件兒。」

  「何以見得？」千燁看著那面鏡子。圓圓的，很是小巧，材質為銅製，不帶手柄。鏡子背面，是一副卷紋花草圖，鏡面很是光亮。

  「呵呵，這女兒家的東西，阿燁捕快自然是不懂了。這鏡子，可是時下最流行的水鏡。這鏡面是名貴的白水晶磨成的，精貴的很。便是這樣一面小小的鏡子，大約也要個百八十兩銀子呢！而且這還是質料不好的，若是上乘的，一面鏡子，可抵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