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斷人腸

  余盡歡一出大廳的大門便忍不住跺腳罵開了。

  「盡歡姑娘，墨先生剛才所言，也是人之常情，你就不要再怪他了。」

  沈落塵苦笑著替墨凌軒開脫道：「本來墨先生行事就出人意料，他的規矩，一向就是如此，除非能開出令他滿意的條件，否則絕不會輕易救人的。」

  「可他不也照樣是不計回報救了我嘛！」

  余盡歡的臉上依舊是氣呼呼的表情，雖然不像剛剛那樣氣憤，可是心頭卻仍然墨凌軒有些不滿。

  那照沈落塵這話中的意思，是自己有什麼值得墨凌軒救的？

  「這大概就是墨先生出人意料的地方，或許，他只是認為盡歡姑娘你命不該絕，所以才就救了你。」

  「算了，管他呢，對了，這是你的妹妹？」

  余盡歡搖了搖腦袋，然後看著跟著他們身側的沈傲雪，向沈落塵問道。

  「嗯。」

  沈落塵點點頭，道：「這是我的妹妹沈傲雪，傲雪，這是哥我哥剛剛認識的朋友，盡歡姑娘。」

  「你好傲雪，你叫我盡歡就行，不用跟著你哥哥一樣，喊我盡歡姑娘，聽起來怪生分的！」

  余盡歡笑道，停下腳步，對著沈傲雪伸出了右手，想與對方握手表示友好。

  「你真漂亮，認識你很高興！」

  「盡歡——」

  沈傲雪也停下了腳步，嘗試對著余盡歡叫了一聲，感覺還是比較順口的，這才爽朗一笑，道：「盡歡你謬讚了，你這才叫美人呢！在你這副容貌面前，我不值一提！」

  余盡歡的手停在半空中之中，是上收也不是，繼續這樣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也頗為尷尬。

  她忽然想起，握手是她們那個世界中現代人的打招呼的方式，而這個宸武大陸，與她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自然是沒有這樣的打招呼的方式的。看著沈傲雪完全沒有明白她為什麼伸出手，余盡歡也只有尷尬一笑，將手繼續向上舉起，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我這算什麼啊，傲雪你可是美得，讓我光看你的這俊模樣就被迷得神魂顛倒，要迷死了呢！」

  沈傲雪一聽，雙頰升起了一絲紅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當他們重新抬起腳，走了也沒有多久，便來到了西廂房，穿過廳堂，幾人直接走到了內屋。

  幾個下人看到了沈落塵與沈傲雪，只是躬身作揖，二人皆是沒有理會，徑直走到內屋的那張床前。

  雖然已經清理打掃過了，可是余盡歡卻仍舊可以看到，在那床頭之上的那斑斑血跡。

  床榻之上，躺著一位中年男子，看模樣大概四十左右，相貌與沈落塵兄妹很是相似，甚是英俊，可是在他的眉宇之間透著一絲黑氣。

  刺入正是神劍山莊的前任莊主，沈思豪。

  「現在情況如何？」

  沈落塵扭頭看向一旁垂首站立在床前的一位女子問道。

  「回稟大公子，老莊主自昏厥過去還未甦醒過。」

  雖然現在沈落塵已經是神劍山莊的莊主，可那女子依舊用著以前的稱呼來稱呼沈落塵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一會有事會再叫你。」

  沈落塵揮手道，那女子點頭退出了房間。

  「傲雪，在父親昏迷之前，還有什麼異狀嗎？」

  沈落塵轉頭看向沈傲雪問道。

  沈傲雪搖了搖頭，道：「這到沒有，和往常一樣，喝完藥之後準備休息，一切如常，可沒想到，這次就突然嘔血了。」

  沈落塵點點頭，將目光投向躺在床榻之上的父親，嘆了口氣，自己自小就被父親送到玄隱峰學藝，好不容易學成歸來，卻看到的是原本身子健朗的父親被當年他幼年時期便有的舊疾折磨得瘦骨嶙峋。

  他不明白，自己父親一向行俠仗義，為人處事公正，這樣的一個人誰會害他？更何況父親的修為早已經出神入化，又會是何等宵小膽敢暗算於他？

  無奈之下，原本只想叢一介閒雲野鶴的他，也只能挑起神劍山莊的重擔，擔負起神劍山莊莊主的責任。

  沈落塵忍不住再次嘆了口氣，想到余盡歡還在這裡，便想讓對方先回去休息，可是當他看向余盡歡的時候，卻被她此時的神情給吸引住了，而馬上要說出口的話，也默默咽了回去。

  此時的余盡歡，緊皺秀眉，小嘴也緊緊抿起，左手橫在胸間抱著右手胳膊肘，而右手則是輕輕撫摸著自己的下巴。

  「這好像是——」

  不知為何，余盡歡瞅著現在沈老沈莊主的的模樣，心裡總有些不明朗的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就在自己的眼前，可是自己就是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很難受，很彆扭。

  「盡歡姑娘，你可是看出什麼了什麼端倪？」

  沈傲雪到底還是年輕，她忍不住開口對著余盡歡詢問。

  余盡歡有些失神，她茫茫然的搖搖頭，又點點頭。

  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麼感覺？

  她說不上來，她似乎已經感覺不到時間的流動，眼前有些迷糊的景象在浮現，可是當她努力想要去看清的時候，那些景象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余盡歡一直呆呆的看著沈思豪，就就不發一言。

  沈落塵與沈傲雪兄妹二人此時都屏住呼吸，將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了余盡歡的身上。

  過了許久，余盡歡終於從入定般的模樣中回過神來，她艱難的從嘴中擠出了幾個字。

  「斷人腸——」

  斷人腸！

  沈落塵與沈傲雪忍不住相視一眼，他們二人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詫異與難以置信。

  「為什麼要那麼執著呢——」

  余盡歡像是仍舊在夢境般喃喃自語道，剛剛在說出那三個字之後，她仿佛覺得輕鬆了許多。

  可是她剛才說出來的這句話，聲音卻顯得有些空洞與縹緲，在沈氏兄妹耳中聽來，就像她的聲音是來自千里之外一般，讓人難以捕捉。

  「萬般執念化青煙，已難覓，何苦再追尋？魔非魔，道非道，亦不脫輪迴——」

  「盡歡姑娘，你——」

  沈落塵聞言大驚。

  難不成余盡歡她其實是——

  「我？我怎麼了？」

  余盡歡依舊一臉茫然的表情回答道，眼神有些迷惘，透著絲絲不解。

  剛剛發生了什麼？

  她不知道，剛剛只是感覺，似乎有那麼一瞬間，自己的靈魂變得不屬於自己了一樣，什麼也感受不到，那一片片的空白壓抑得讓她感覺很難受。

  「你們剛才叫我做什麼？我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聽到余盡歡的這句詢問，沈傲雪剛剛想回答她，此時一聲慵懶的聲音自門口的位置響起。

  「小歡歡，你剛剛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聲音清冷卻又帶有讓人難以抗拒的魔力，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重迭在一起，讓人覺得沒有絲毫的怪異，反而是異常的舒服。

  「墨凌軒，你現在來幹嘛？」

  看到來人，余盡歡沒有好氣的問道，而剛才所發生的一切，被她瞬間拋於腦後。

  「你說呢？」

  墨凌軒緩部走至余盡歡跟前，緊緊盯著她，反問道。

  「我怎麼會知道？」

  余盡歡小聲的嘟囔道。

  墨凌軒只是輕笑一聲，用手輕輕的在余盡歡的腦袋上敲了一下，然後直接走到沈思豪的床榻前。

  沈落塵與沈傲雪相視一眼，長舒了口氣。

  既然墨凌軒願意出手相救，那事情就好解決了。

  「不要這麼早就放，我只是來看一下，又沒有說一定會救他。」

  沈落塵與沈傲雪長舒的那口氣，當然被墨凌軒聽在耳中，他冷冷的說道。

  「我說，墨凌軒，你就破例一下嘛，好不好？」

  余盡歡湊到墨凌的跟前，伸出手輕搖著他的胳膊撒嬌聲道：「反正，你人都來了，總不成，就是為了來觀光旅遊的吧！」

  都說會撒嬌的美女好辦事，余盡歡打算嘗試一下。

  「我可以理解成，小歡歡你現在是在向我撒嬌嗎？」

  墨凌軒微微眯起了眼睛，似笑非笑道。

  「去，誰和你撒嬌啦！」

  被墨凌軒一語道破的一句話，頓時像觸電般縮回了自己的手。

  「嗬——」

  墨凌軒笑著搖了搖頭，又將目光投在沈思豪的身上。

  「墨先生，可否看出這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

  沈落塵小心翼翼的問道。

  墨凌軒只是深深地看了沈落塵一眼，道：「這確實是斷人腸。」

  「這怎麼可能？」

  沈傲雪驚呼一聲道，剛剛余盡歡說出「斷人腸」的時候，其實在她的心裡是有幾分不信的，可如今，這「斷人腸」卻是在那位墨先生的口中得到肯定，她頓時怔住了。

  「斷人腸？」

  余盡歡重複了一遍，問道：「這名字好奇怪？這是什麼病？還是說，這是一種毒藥的名字？墨凌軒，你能治嗎？」

  「別人不能治，但是不代表我治不了。」

  墨凌軒滿是自信的說道，而余盡歡只是斜視著他，沒有再說話，可是眼神卻分明在說著「你就吹吧」！

  「我怎麼感覺，你似乎是胳膊肘在往外拐呢？」

  余盡歡連忙擺手道：「這怎麼會？我只是想一睹墨先生你那超強醫術嘛！」

  沈傲雪也忙聲道：「墨先生若能救得了家父，傲雪此生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君恩！」

  墨凌軒收起剛才看著余盡歡那臉上的笑意，轉向沈傲雪，臉上是一副冷冰冰的神情，道：「你？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