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5章 有喜了

2023-12-22 14:27:27 作者: 曉閒月
  他後來也是聽人說,她的病是心病,要從心裡去醫,才想著去錦城的。

  結果他們才一到錦城,就聽說天問宗的事了。

  天問宗其實沒在錦城做什麼動作,一來他們他們的目標在京城之中,二來錦城自從葉元裴來了之後,便把以前的積弊全部清除了。

  現在的錦城,誰想弄個大亂出來,還真不太容易。

  這也是凌天成他們一直往這邊打聽,卻一直沒有消息的原因,因為溫青也只是在這邊露個臉,很快便又回了京城。

  但因為他知道天問宗的一些事,為了方便調查他們,便故意隱藏行蹤,也給人造成一種假象,讓別人摸不著他們的來去。

  誰也沒想到,米月清的病會在天問宗里得到治癒。

  溫青只知道他們剛加入進去的時候,跟著大家一起,每天聚到一處廢舊的房子裡,聽著那些人互通仇恨。

  他當然給米月清和他編了一套說詞,兩人夫妻,家人都被凌天成怎麼著了,總之不殺了他,他們寢食難安,不配做人。

  但這套說詞,只在他們剛進去的時候說給別人聽,後來溫青說的話就越來越少,大多時候都是聽他們說。

  米月清跟在他身邊,真像一個小妻子那樣。

  她從來不說話,別人跟她說她也不理,但她跟溫青一樣,很認真地聽。

  到底是什麼時候,聽到了什麼讓她突然就想起過去,這件事溫青到現在都不知道。

  只是在有一天他們兩人單獨出去的時候,米月清突然問他:「你真的恨皇上嗎?」

  當時溫青沒反應過來,有些茫然地看著她。

  米月清道:「你如果真恨他,我們便離開京城,找一個沒人認識,沒人知道我的地方就好,又何必跟這些人一起,每天喊打喊殺?你看不出來,他們只是一群閒著沒事的流氓而已嗎?有些甚至只是為了有口飯吃,便加入進來,但是他們卻會給很多普通的百姓帶去威脅。」

  溫青吃驚地看著她,大腦在那一刻幾乎是空白狀態。

  米月清還怕他執拗,拉了他一下道:「你為何這麼看著我,是我說的不對嗎?」

  溫青搖頭,半晌才問:「這話是你自己說的,還是別人教你說的。」

  這回換米月清很奇怪地看著他:「奇怪,我還要別人教我說話嗎?」

  也就是在當晚,米月清突然就把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捋清了出來。

  她把自己當年從京城來錦城,以及又去豐寧縣的所有事,都告訴了溫青。

  她甚至還知道自己有病的一段時間,都是溫青照顧她的。

  所以最後,她用十分誠懇的語氣告訴他:「我知道你只是內疚,只是因為我當年是去找你,所以才陷入險境,所以這麼多年,才會對我做出補償,現在我沒事了,人也好了,你不用再為我做任何事。」

  溫青激動到落淚,他緊緊抓住米月清的手,有太多的話想跟她說,可是卻又覺得哪一句在此時說出來都不合適。

  他甚至懷疑這一切都是一場夢,他怕自己一說話,這個夢就碎了。

  許是太過不相信此事的真實性,所以溫青想儘量延長夢的時間。

  他喝了酒,且喝醉了。

  剛好那天晚上天問宗里有人來找他,看到他醉倒在屋,只有米月清一個人在,便起了歹心。

  憑著溫青平時的實力,別說是一個這樣的人了,就是三五個,他也能打他們打死。

  可那天他醉的不醒人神,憑著米月清怎麼大叫,就是叫不醒他。

  眼看著那人就要得手了,米懷安出現了。

  他們三人在錦城的時候就已經分開,溫青和米月清在天問宗里是明的身份,米懷安則是暗的身份,就是為了方便保護他們。

  他下手可狠了,直接一刀斃命,送那人歸了西。

  可他們本來就住在天問宗的地盤上,那裡隨處可見的都是天問宗的人,米懷安把那人殺了,他為了不拖累溫青他們,還得把屍體處理了。

  就在他去處理屍體時,被天問宗的人撞見。

  為懷安是生面孔,又殺了他們的人,在他們看來,這人定然就是朝廷的人了。

  一旦認定米懷安是朝廷的人,他們便不會輕易放他走。

  那個時候天問宗正在做京城周邊的計劃,如果把米懷安放出去,那他們的事肯定會泄漏出去。

  所以他必死。

  這些人也是傾盡全力,不擇手段的,不斷聚積的一大批人,裡面還有數個高手,其中一個就是阿康。

  這個後來在阿康交待整件事的時候,曾經提起過有這麼個人。

  他只是隨意提了一句,但天問宗的人太多了,連莊思顏他們都沒想到,他所說的人就是米懷安。

  在眾人圍捕中,米懷安,這個一直憨厚,想要用一生之力保護妹妹的高手,硬是敗在他們的手裡。

  最後被殺,都是理所當然的事。

  溫青是到了第二天早上,酒完全醒了,才從別人的口中得知此事。

  他當時還不知道此事因他而起,直到後來又聽了米月清的話。

  也正是因為此,米月清便非常討厭他喝酒。

  起初的一段時間溫青也確實沒喝,尤其是在天問宗里的時候,他滴酒都未再沾過。

  可後來天問宗敗了,他們回到了原先的家裡,過上了跟過去一樣的日子。

  最重要的是,現在米月清在他身邊,是好好的一個人在他身邊。

  清醒的,沒病的,也不整天要那種特別甜的吃食的米月清。

  他們悄悄辦了婚禮,沒有請太多人,只有三五個,做為證婚來的朋友。

  但日子是真的越過越溫馨,越過好幸福。

  而溫青在放鬆下來以後,酒癮便又犯了。

  自從米懷安死後,米月清從來沒在他面前提過自己的哥哥。

  不是她忘記了,只是覺得過去已經無法挽回,如果她提及此事,肯定會讓溫青內疚。

  她不想看到內疚的他,所以便一直未說。

  可她同樣不想看到醉酒的他,那樣會一遍遍提醒她曾經發生過的事。

  米月清這一生也是苦中迭著苦。

  從小被送到凌天成身邊,說是一個妃子,卻連一個宮女也不如。

  後來好不容易出來,也見到了自己的兩個親人,可惜,在她見到這兩個人親人的時候,自己的腦子已經不太清晰。

  所以她與他們沒有半分親情。

  米月香也就算了,可米懷安真是一心為她,可她甚至都沒跟這個從小就分開的哥哥,好好說過一次話,他就死了。

  這種打擊,並非人人都能淡而處之的。

  米月清只是話說,並不是她不在乎。

  太多不幸堆迭到一處,讓她既矛盾又無奈,所以溫青喝醉了被罰,她也不會放過自己,便是同著他一起被罰。

  只是過去他都不知道,今天卻是正好看到了。

  既然看到了,有些話便也瞞不住了,而且米月清自己也很崩潰,乾脆把一切都說了。

  她語音平淡,輕輕說出「米懷安」三個字時,就從溫青的臉上看到了一種近似絕望的痛悔。

  他把頭垂下去,久久沒說一句話。

  隨後他下了床,往門外走去。

  米月清不知道他要做什麼,跟著他一起出來。

  只看到他走到院中,「撲通」一聲就跪到雪地里,把厚厚的積雪一下子擠了開去,像花一樣圍著他的膝蓋開出兩朵。

  「我凌天旭對天發誓,以後若再飲一滴酒,必不得好死!」

  凌天旭是他做皇子時候的名字,自從讓出皇位之後就再沒用過,無論是與別人說話,還是自稱,哪怕是當著凌天成的面,他也說自己是溫青。

  可是今夜他發誓,用了那個許久沒用的真名。

  米月清站在廊下,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人里一陣慌亂,人卻如石化一般,半分也動不了。

  直到溫青回來,她才氣極似地問:「為何發這樣的毒誓?」

  溫青笑道:「不毒,只要我不再喝,那誓跟我沒有半分關係,我只想我們過回以前的日子,好嗎?」

  他說到最後,聲音輕不可聞,臉也埋到了米月清的頸窩處,有兩滴涼涼的淚,從他臉上落下來,落到了米月清的頸邊。

  溫青說:「對不起……」

  所有的對不起,所有的感謝,都已經過去了,以後的日子終歸是平靜無波,又淡如秋水的。

  一年多後,米月清在一次吃飯時,突然嘔吐起來。

  當時溫青正在院子裡種花,弄了兩手泥。

  看到她這樣,扔下手裡的活兒,趕緊跳出來,二話不說,就把她拉上馬車,直接去了城裡。

  街邊的太夫他不信,去了蔡周平的府上。

  這位在宮裡受了半生嚇的老太醫,終於在大盛朝平靜下後,成功向凌天成辭職成功,目前在家裡逗貓遛狗,過的好不自在。

  乍一看到溫青上門,愣了好一陣。

  溫青可不想跟他乾瞪眼,抱著米月清進來說:「我夫人不舒服,不知是不是吃壞了東西,你給看看。」

  這個時候米月清那一陣難受早已經過去,她覺得自己根本沒事,都是溫青小題大作,便想站起來向蔡周平賠罪。

  可她才剛動一下,溫青手上的力氣馬上多了一成,又把她固定回去。

  「別動,讓蔡太醫給你看看人,他可厲害了。」

  蔡周平:「……」

  他是很厲害,可他現在不是太醫了,他也不是過去的太子,怎麼還來找他呢?

  可身為醫者,仁心還是在的,他還是把手搭到了米月清的脈上。

  這一診,臉色立變。

  溫青的眼睛是一直看著他的,看到他的臉色有異,緊張的不行:「怎樣,是不是……」

  他甚至都不敢往下說,生怕真是生了什麼大病。

  結果蔡周平還接著他的話道:「是呀是呀,就是你想的那樣。」

  溫青:「……」

  然後蔡周平收回手,一本正經地對他說:「跟你想的一樣,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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