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死也夠本了

  尊億早就穿戴好了鎧甲，他終於可以上戰場了，自然是興奮的不行。

  尊佑親自給他們踐行以後，就在中軍帳中等著他們的消息，同時他還加強了肅玉關的防禦，以防突厥人趁機偷襲，肅玉關是北方最大的城關了，不管怎麼樣，這裡是絕對不能失守的，一旦這裡被敵人攻破了，那麼天順朝的北方大門，就算是打開了一半，他們只要長驅直入，就可以輕易地進攻中原了。

  溫月清沒有陪在尊佑的身邊，而是自己去了傷員營照顧溫月澤，溫月澈已經隨軍出征去了，臨走前也沒有來的及和溫月清見面。

  天順朝的軍隊，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原沙洲的城外，天順朝的軍隊中旌旗招展，軍容整齊，原沙洲城上，突厥太子阿羅耶俯視著城下的軍隊，他輕蔑地勾起嘴角，根本就沒有一絲地緊張，他在城裡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只等天順軍前來攻打了，不管怎麼樣，這裡也是易守難攻的。

  李定羨大將軍在肅玉關鎮守多年，他騎馬立在陣前，面對著之前就見過的老對手阿羅耶，他知道這個突厥太子很勇猛，如今他們突厥閉城不出，看來就是要跟他們耗下去，以前都是他們前來肅玉關挑釁，現在倒是反過來了，看著城樓上的阿羅耶，李定羨皺了皺眉頭。。

  一旁地參將詢問著李定羨說道：「大將軍，要派人前去喊話嗎？」

  李定羨搖了搖頭，冷笑了一下，他知道阿羅耶是不會在兩軍陣前喊話的人。

  王充彥此時也看著原沙洲城上的突厥兵，直接和李定羨商定好了即可進攻，隨後他命令自己馬前的傳令官道：「命令他們擊鼓。」

  擊鼓前行，天順朝的軍中響起了陣陣鼓聲，隨後，城牆上的突厥軍中也響起他們的戰鼓。

  三聲鼓響之後，天順朝的騎兵在前，步兵在後，弓箭手拉起了弓弦，直接射向了原沙洲的城牆之上，突厥人也很快予以回擊，隨著一聲聲：「沖啊！」「殺啊！」不斷地響起，天順朝的軍隊開始了攻城之戰。

  對於天順朝的軍隊來說，他們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一仗會輸，肅玉關內、關外的將士和百姓們，都對這場戰鬥的勝利志在必得，因為他們幾乎派出了所有的兵力，因為他們心中滿懷仇恨與希望，原沙洲是壓在他們心中二十多年之久的一塊大石頭，所有人都想將他一舉擊破，搶奪回屬於天順朝的尊嚴。

  所有的將士們都同心協力，勇往無前，沒有人能預見到，這場戰鬥最後會成為一場災難。

  溫月澈也和所有的將士們一起，衝殺在當中，小小的少年英勇無畏，他要連著哥哥的那一份一起打出來，在這場戰事裡立下軍功。

  對於五皇子尊億來說，這是他自己第一次親臨戰場，見識到戰場上的廝殺，耳邊的喊殺聲震耳欲聾，從遠處飛來的箭，密密麻麻地落在天順軍的陣中，雲梯上不時砸下來許多的石頭，直接將天順軍的陣型衝散，不過將士們沒有絲毫畏懼，他們依然前仆後繼地向原沙洲城上攻去，一波又一波地人倒下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又頂了上去，血色就如同潑墨一般，在他的眼中蔓延開來，很快，五皇子尊億眼中的天地，就只剩下了這一種顏色。

  猛衝之下，還是又一些將士翻進原沙洲城內的，只不過迎接他們的，是更加兵強馬壯的突厥軍，他們即使翻過了城牆，依舊沒內順利的攻占城樓，全都成了留在城內的亡魂。

  此時的阿羅耶早已退回了城內，他指揮著突厥軍進行阻擋，同時還在算計著向外發送信號的時機，他早就準備了埋伏在城外的軍隊，只要他的一個信號，他們就會蜂擁而至。

  天順朝的軍隊衝殺了許久，依舊沒有攻入城中，到了這天的正午十分，本該是陽光最烈的時候，天空卻變得更加陰沉起來，尊億騎著馬在軍中督戰，身旁的小聲地自言自語道：「這什麼鬼天氣，難道是要下雪了嗎？」

  尊億聽到了他說的話，卻沒有放在心上，此刻他看著眼前的屍山血海發怔，呼吸的空氣中，還泛著濃烈的血腥味，這些將士們剛剛都是那樣的勇猛，如今都變成了地上的屍體。

  他緊緊地攥著自己的一隻拳頭，親眼所見的沙場，和他平日裡在書中看到的，由書生們書寫在紙上的沙場，完完全全就是兩回事，這裡簡直就是修羅地獄場。

  隨著一聲突厥號角的聲響傳來，本來堅守不出的突厥軍們，突然間打開了原沙洲的城門，由騎兵帶頭衝殺出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不僅向前方攻城的天順朝將士們沒有反應過來，就連李定羨大將軍他們幾人也沒有反應過來，隨著另一聲催兵號響起，李定羨大將軍就已經意識到情況不妙了。如果這時還發現不了情況，那他這麼多年的仗也就白打了。

  「回軍，快回軍！讓他們往肅玉關的方向回軍！」李定羨在帥氣之下大聲命令道。

  隨後王充彥和郭風群的左右兩路軍也連忙跟著撤軍，只不過他們剛剛撤退了沒一會，突厥軍埋伏在東西兩旁的軍隊就魚貫而出，向著他們的軍陣中縱馬衝鋒，轉瞬即至。

  果然阿羅耶不是那種猥瑣在城中不肯出戰之人，此時天順朝的軍中死傷無數，三軍陣型直接就被沖亂了。

  察覺到天順朝的軍陣已經要潰逃之時，阿羅耶來到城門之上，大聲地命令著自己的軍將們：「壓住陣腳，不准放他們回去。」

  一方要衝，另一方要攔，戰況頓時更加激烈。

  五皇子尊億身邊的侍衛軍門躁動不安，連忙保護著他向肅玉關的方向退去。尊億知道這次的進攻徹底失敗了，只是他不願意相信，興師動眾地要進攻原沙洲，難道就這樣失利了嗎？他抽出了腰間的長劍，想要自己衝殺過去。

  「五殿下，您先回關啊。」這時有將軍衝著他大聲喊道。

  此時的肅玉關中，尊佑的軍帳中，他已經收到了前方報信的消息，我軍攻城不下，突厥軍埋伏偷襲，正在向肅玉關退兵。

  「什麼！偷襲。」尊佑大聲地喊道，隨後直接向帳外跑去。他來到了肅玉關的城樓之上，看著遠處戰場的方向，此刻還沒有天順朝的軍隊退回來，但是他已經有了一種不祥地預感，「潰敗」二字，如同惡咒一般，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尊佑僵立在城樓之上，他開始回想自己的決策，難道是自己太過輕敵了嗎？他此刻的腦中十分混亂，他連忙下令傳令官說道：「你去前線跟李大將軍說，不必戀戰，速速回關。」

  「是！」傳令官領命離去，尊佑在城樓上憂心忡忡。

  此刻的天順朝陣中，軍陣已亂，已經開始各自為戰了，整個大軍被突厥軍分成了數段，相互之間接應不得。

  五殿下的侍衛軍們，在兩名侍衛長的帶領之下，護送著尊億向肅玉關退去。

  溫月澈所在的右路軍，被從西路衝出來的伏兵偷襲，此時傷亡慘重，他的周遭，都是在拼殺中的人群，他腳下的地上屍體堆成了山，奔流的鮮血浸入荒涼的草原沙土之中，使得這片荒原泥濘不堪，他騎著馬每踏出一步，人血就會從泥土中濺出。

  身邊不斷地有馬倒在地上，不斷的有人衝殺上來，他們面目猙獰，怒吼到聲音沙啞，溫月澈緊緊地怒視著他們每一個人，此時的他也已經殺紅了眼。

  「左邊有突厥人過來了。」

  「攔住他們！」

  「是個突厥的將官！」

  「殺了他們！」

  溫月澈和兄弟們一同廝殺著，向前衝去，他向自己的左手邊看去，只見一個年輕的突厥將官，身上的盔甲看起來就和其他的士兵不同，在兩軍混戰之中，能被人前後左右地圍著，圍在正中間的人，一定是軍中有身份的人。

  正在他觀察之時，傳來一個軍中關係很好的大哥的聲音：「溫月澈，小心！」

  聽到喊聲後，他連忙向那位大哥看去，溫月澈眼睜睜地看著，剛才還在和自己說話的大哥，此刻已經被突厥軍砍去了首級。

  他皺起了眉頭，心中氣憤不已，只見那個突厥軍又向他奔來，溫月澈拿起手中的長劍，這把劍削鐵如泥，直接向著那名突厥軍的胸膛刺去，他的力氣很大，直接穿透了對方的身體，然後又用力地將劍拔了出來。

  溫月澈頭也沒回，繼續騎馬向著那個突厥的軍官奔去，一路上砍殺了許多的突厥士兵，那個軍官依然被突厥人保護著，只不過也已經有好多天順人衝上去了，眼見保護他的突厥兵越來越少，溫月澈直接舉劍沖了過去，他的速度很快，劍法乾淨利落，在砍殺他周圍的幾個士兵之後，竟然自己殺出了一條血路，直接將突厥的這一將官殺死。

  「溫月澈！小心啊！」他軍中的兄弟們都看到了他衝進去殺敵的一幕，可是他的周圍很快就湧上了許多的突厥兵。

  這些兄弟們呼喊著要去支援溫月澈，對他喊道：「我們來幫你了。」

  突厥兵們也大聲地喊道：「天順人殺了我們的右統副將軍！」

  「衝上去！」

  「殺了他！」

  溫月澈殺完這個將官以後，就直接騎著馬沖向了一旁，他回過身向自己的身後看去，全是突厥人，黑壓壓的一片，像是潮水一樣向著自己的方向湧來。

  「小爺我這次夠本了，殺了一個大將，哈哈！」隨後他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擦了一下被血水糊住的雙眼，大聲地向著兄弟們喊道：「我今天就是死也夠本了，你們不要管我，趕緊退回肅玉關去。」

  喊完之後，他就發狠般地打著自己的馬，向著旁邊的一處路上跑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會跑到哪裡去，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想要突出重圍回到軍陣中去是不可能的了。

  這場仗已經快要打到傍晚了，所有人都已經筋疲力盡，不過好在天順朝的軍隊在後撤的過程中，逐漸地收攏了陣型，突厥人想要把他們趕盡殺絕是不可能的了。

  尊佑看到大軍已經來到了城關之下，連忙命弓箭手做好準備，然後打開城關大門，讓天順軍退回了肅玉關內，見天順軍被突厥軍追著趕，他命令城樓上的士兵們放箭，在一陣劍雨之中，突厥軍地追趕也被阻攔減緩了下來、

  一直被厚雲遮住的太陽，終於落山了，月光剛剛與人們打了一個照面，一場冬雨就不期而至地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