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六章：心血被盜

  「這個……我也不知道。」老闆慫巴巴的回答道。

  若是眼神能夠殺人的話，恐怕此時老闆已經被戳成篩子了，路遙定了定心神，道：「我再問一次，這些繡花的樣式，都是從何出得來的？而且，已經做成了成衣，還是大規模生產，這京城之中，應當沒有這樣的繡坊吧？」

  老闆實在是怕了路遙，便伸出手將負責採買繡布的夥計給揪了出來，說道：「大小姐！你要問的話就問他吧，所有的繡花兒樣式都是他買來的！」

  紅鸞委實讓路遙這忽然之間認真無比的樣子給嚇到了，她哆嗦了一下，問道：「小姐，你為何一直要問這些繡花從何而來？」

  她心底已經有了一個猜測，但是這件事情發生的概率實在是小之又小，紅鸞也有點不敢相信。

  路遙閉上眼睛，定定神，說道：「不錯，這繡花是我們同福商號的，只不過還沒有大規模的生產出來而已，只是做了幾個樣板，但是過不了多久，就要開始產出了……」

  紅鸞知道這是何其重要的事情，當即怒而變色，瞪向了那夥計，質問道：「什麼？！這可是同福商號的心血，你們是從何得知的？知不知道你們這樣的做法讓別人的努力全都功虧一簣了！？」

  「啊？」夥計一臉茫然的看著怒氣勃勃的二人，抓了抓頭髮，看上去也很是無辜的樣子。

  顯然他並不知情，態度很溫軟，言語也很卑微：「不好意思啊二位，這些東西，都是我們從龍運商號買到的樣式，是蘇州的繡娘們最新設計出來的花樣兒……」

  老闆不敢直面盛氣凌人的路遙，便推了夥計出來擋槍，躲在那人背後碎碎念叨道：「真是的！人家龍運商號那是太子殿下親辦的商會，還能做假貨不成？」

  路遙眼前險些一黑，竟然原地踉蹌了一下。

  「小姐！」紅鸞上前去一把扶住了她，憤怒的瞪著裁縫鋪的倆人，「太子？據我所知，龍運商號已經很久都沒有風聲了，基本上就要關門大吉，怎可能會在這個關頭忽然將目標瞄準了京城的姑娘們，還如此有針對性的生產出這些花樣來？」

  她咬咬牙，實在是替路遙感到憤恨和不值：「而且，別提是這京城之中，哪怕是整個天盛王朝，女子最多的商號是哪個，你們應當知道的吧？」

  所以，能夠如此有針對性的從蘇州繡坊那裡訂購出來如此之多新樣式的繡花，其中必然會有女子的心血。

  這世間女子心思最為細膩，她們最了解姑娘們的好惡，自然會精準的發現世家小姐和民間姑娘們喜歡的東西……

  太子是個好高騖遠的主兒，他的商會想要撈錢，必然不會將目光落在女子們身上，因為他們從不相信女子的購買能力，他做的基本上都是武器生意，十八般兵器全都有，冷冰冰的，價格又十分高昂，尋常人鮮少消費得起。

  而且即便是公子哥們一時新鮮，買下了一些武器，也不可能幾天之內消耗掉這兵器，往往將刀槍劍戟用到得心應手的時候，便不捨得扔了。

  唯有路遙另闢蹊徑，成為皇城之中的經商翹楚。

  若是說龍運商號長久以來銷聲匿跡，全然都是為了厚積薄發，這樣的鬼話說出來誰會相信？

  一個搞冷兵器的太子殿下，不食人間煙火，忽然之間柔情似水的弄起了繡花兒，當真是天大的笑話。

  路遙冷冷的環顧了一圈商鋪里的繡花樣式，不由嗤笑了一聲，滿是嘲諷意味：「即便是太子妃，也不可能有這樣的頭腦。」並非她自視清高，瞧不上趙清荷，而是那人真的畫不出這些紋樣來。

  同福商號上上下下姐妹上百人，一同付出心力物力，才針對各種女子設計出了不同的花紋，誰知長久以來的心血，轉眼之間付諸東流。

  「顧子宴，你可真是好樣的。」路遙緩緩攥緊了拳頭，眼中的恨意幾乎就要迸發了出來。

  她鮮少將那狠絕的神情暴露出來，因為路遙覺著和氣生財，誰成想旁人根本不願與她和和氣氣的，更不願讓她生財。

  路遙這個人，對金錢的敏銳程度實在是令人咋舌。

  斷她財路，猶如廢其父母。

  這次算是觸碰到了路遙的逆鱗了。

  「哎喲，還敢直呼太子殿下的名字。」老闆和夥計竊竊私語了起來。

  沒有想到顧子宴被皇上放出來竟然如此之快，看來皇上也並非是因為顧琮遠保護他一事，而對他百分之百的放心……

  顧子宴重出，必然要興風作浪一番。

  這當真是令路遙不痛快急了，她緩緩抬起頭來，勾起了粉唇，笑道：「我不僅敢直呼他名諱，若是他此刻出現在我面前，我還要揍他呢。」

  民間的生意人根本沒見過太子，在他們眼中皇親國戚都是不可撼動的存在，神聖而不可侵犯。

  他們聽路遙說得如此不客氣，不由得驚慌失色的噓了一聲道：「這位小姐，你就算是同福商號里的人，也不應該直呼太子名諱呀！當心被太子殿下的人給……」老闆作出手刀，向脖子比劃了一下，「咔嚓！」

  「你們這裡的繡花，我今天全都包下來了。」路遙抬起頭來，望了一圈兒滿鋪子的布料，心中當真是陣陣絞痛。

  前段時間她動輒便往同福商號跑，這次羅裙生意，原本能賣個好價錢，更是能在京城的世家小姐們之間留下好名聲，誰知倒是被太子給捷足先登了。

  路遙自然要將這些不可磨滅的證據留下來，她大搖大擺的便走進了鋪子，對裡面的記帳夥計一攤手，笑道：「拿出來吧。」

  「拿……拿什麼？」記帳夥計早就聽見外面吵吵嚷嚷的了，原本是不想摻和他們的事情，誰知道路遙猝不及防的走了進來。

  路遙莞爾一笑道：「當然是你們鋪子向龍運商號進貨的帳簿嘍。」

  這個證據，更為重要。

  紅鸞也一個大跨步邁了進來，瞪圓了眼睛怒道：「愣著幹什麼，趕緊交出來！是不是沒經歷過我的毒打！」

  記帳小夥計頂著一個西洋鏡，一副看哪兒都暈乎乎的文弱模樣，見這倆人連恐嚇帶威脅，老闆和好友也不敢說什麼，便老老實實的將帳簿給交了出去。

  「哎！」老闆見路遙要走，立刻上前攔住了她，「那個……」

  路遙將帳簿收進了袖袋裡，隨意的道：「回頭叫人來拿東西。」走了兩步她又恍然大悟的道，「對了，還沒給錢。」

  她一個響指，負責揣荷包的紅鸞便掏出了一個沉甸甸的藍色繡花荷包來，路遙甩手便將那錢袋丟給了店老闆，將那人砸得向後趔趄了一下，她哼笑道：「這個，是定金，東西都給我留好了，若是敢賣給其他姑娘一尺……」

  老闆顫巍巍的問道：「你要幹什麼！」

  「我不幹什麼，你不要那麼緊張嘛。」路遙這邊兒才擺了擺手哈哈笑了兩聲，轉臉便道，「我就切掉你一根手指，同理，賣兩尺，切兩根，賣三尺的話，買三贈二直接斷你一隻手。」

  說罷，她便轉了身揚長而去。

  「姑奶奶！我們真的不知這些繡花是誰先想出來的點子，我們就是做小本生意而已啊！」裁縫鋪老闆今日分明做了一個大生意，卻絲毫高興不起來，和小夥計們險些抱頭痛哭。

  這人究竟是什麼來歷！

  紅鸞見路遙步伐輕快，滿不在乎的樣子，方才的慍怒和痛恨已然消失不見，也不知她家小姐的心態是怎樣做到穩如老狗的。

  她快步跟了上去，嘿嘿笑問：「小姐，這件事情這麼嚴重，你難道買下來就這樣算了？」

  答案自然是不可能的。

  路遙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嘖嘖道：「你還是不夠了解我，以我這『睚眥必報』的性子，怎可能就這樣放過顧子宴？斷了我的財路和商機，這是他這輩子做過最為錯誤的決定。」

  「而且,這個決定一看便不止是他一個人能夠想出來的。」她將帳簿掏了出來，垂下眼帘去翻看，邊走邊說。

  紅鸞更加好奇：「為何？小姐從何得知？」

  路遙瞥了人一眼，笑道：「你想想，太子剛剛被放出來不久，自當在宮中處理朝堂之上的破爛事了，而且還要安撫太子黨的軍心，每天忙得那叫一個腳不沾地披星戴月，還哪裡有閒工夫出來打聽事情，或者閒逛？」

  「唔……」紅鸞皺了皺眉，又道，「那會不會是無念出來替太子收集的情報？」

  路遙忍不住噗的一聲笑出聲來，說道：「那就更加不可能了！無念是個禿頭和尚，他才不會去那些女人多的地方，尤其會遠離同福商號，他和太子，其實都並非這件事的發起之人，因為他們都不喜歡看這些衣衫首飾。」

  紅鸞細細的思索了一陣，忽然不可置信的瞪圓了眼珠子。

  「怎麼會？」她又驚又怒的看向了路遙，「怎麼會是她出的主意？」

  但是一想，女子才更加喜歡在街上逛來逛去，在衣衫首飾之間流連，紅鸞便啞聲了，但還是滿心憤怒。

  路遙啪的一聲合上了帳本：「就是她，趙清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