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一章：命中注定

  在府中閒來無事的琮王殿下也只好四下溜達起來，不覺間已經是夜半時分了。

  「原來沒人陪伴的滋味，竟然是這麼難熬。」顧琮遠睜著一雙眼，半點睡意也沒有。

  倒是身邊的降香抻了個懶腰，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道：「王爺，早些年你沒娶王妃的時候，怎麼不見你覺著孤獨寂寞？如今王妃不過是出門辦事，保不齊今日便在商號或者路家歇息了，你怎麼思念成這樣？」

  他不說顧琮遠倒還真的沒發覺，自己絮絮叨叨的竟然念叨了這麼久。

  顧琮遠有些稀奇了，他橫著眼神掃了一眼降香，見那人哈欠連天，只怕是再走下去就要原地睡著了，於是擺擺手道：「罷了罷了，你明日還有任務在身，先回去吧，本王獨自在王府轉轉。」

  降香也不推辭，立刻拱手道：「多謝王爺，夜露濃重，還請王爺早些歇息。」

  於是轉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降香這一走，一下子顯得更為冷清了，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唯有王府之中掛著的紅燈籠還在散發著溫暖的光芒，以及天上那一輪月亮還在散發瑩瑩光輝……

  顧琮遠抬首望去，他不由小聲道：「不知這世上是否真的有轉世輪迴一說，只希望下輩子常山和宛雙都不要再做殺手。」

  即便是世道並不那麼艱難，卻依舊有數不清的人在為了生存前仆後繼。

  顧琮遠位高權重，卻是從地獄裡一步步爬上來的，自然對這些深有體會。

  他漫無目的的在王府里踱步行走，先前他是最不喜歡閒逛的，若非是路遙非要拽著他出門散心，即便是偌大的琮王府，他也懶得多看一眼。

  可或許是阿遠回來了的緣故，顧琮遠今夜也不知為何，偏是想要將這生活了好些年的王府，好好看一看……

  因為但凡阿遠真的將此事公之於天下，那顧琮遠就再也無法踏入這宅院了。

  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發現頭頂的匾額上寫著兩個不大不小的字——「後院」。

  也不知那個同母異父的兄弟被關在這裡，今日有沒有再搞出些么蛾子來。

  顧琮遠想了想，非但沒有感到擔憂，倒是為那人的怯懦性格感到幾分慍怒了，但凡勇敢一些，琮王府這些年來也不至於處處都被太子東宮壓住一頭了。

  或許這個時辰，那好吃懶做的阿遠已經睡下了，就算是顧琮遠想要找點由頭再進去將人捶一頓，也有點不太現實了。

  因此，他轉了身便打算回去睡了。

  路遙不在的夜晚實在是太過漫長了……

  誰知顧琮遠剛一回身，便被一個人抱了個滿懷，一股熟悉的幽香瞬時之間滑進鼻腔。

  「遙兒？」昏暗的燈光之下，顧琮遠低頭看向了將自己緊緊圈住的女子。

  路遙抬起頭朝他笑了一下：「怎麼，沒想到我會回來吧？」

  「是沒想到，更沒想到，你會出現在這裡。」如今顧琮遠講話酸溜溜的，顯然還是對阿遠的存在很介懷。

  路遙又不是聽不出來，但她還是耐心的道：「方才我找你的時候，正巧看見了降香，他說你往這邊走了，怎麼，來後院是特意揍阿遠的？」

  顧琮遠挑起了一側的眉：「你就這麼想我？」

  「難道不是嗎？」路遙眨巴眨巴眼睛。

  顧琮遠斂了眸，低聲道：「倒也是。」

  「你猜猜我今日忙活了一整天，是去了哪裡？」路遙挽住了他的胳膊，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但她還是很期待的看向了對方。

  顧琮遠見她回來，心下歡喜，面上卻不動聲色，淡淡的道：「不過就是去商會裡處理那些綾羅綢緞而已，誰不知道？同福商號大多都是女子，平日裡不是妝品，就是衣服，閉著眼睛都能猜到了。」

  路遙聞言，倒是從他口中聽出了幾分不服氣來，她鬆開了那人的胳膊，掐腰憤憤道：「拜託！女子怎麼了？我看琮王殿下這個架勢，是瞧不起女子？」

  「我可不敢，我最怕老婆了。」顧琮遠撇撇嘴，難得的服軟了。

  看來，相比生氣時的路遙，顧琮遠還是很好哄的，只要她稍加橫眉立目，那人便乖乖的低眉順眼了。

  路遙很是喜歡這樣的反差，在人前顧琮遠是雷厲風行又霸道無雙的琮王二殿下，可是在她面前，倒是……有幾分小鳥依人的味道了。

  很好。

  「你不要小瞧女子嘛，我這商號建立之初便是靠著眾位姐妹的幫助，才能日益蓬勃發展起來，而且，你不知道女子的購買力有多強，很多商機都是從女子身上挖掘出來的，我倒是沒見過哪個男子那麼喜歡購物的~」路遙遞了個眼風過去，「你懂的。」

  「無奸不商，無奸不商。」顧琮遠連連頷首，「若是早些年本王還不曾遇見你的時候，早點發展一下女子們的市場，或許琮王府前幾年也不會那麼窮。」

  路遙抱臂道：「原來王爺也怕窮，當初我遇見你的時候，還以為你什麼都不怕。」

  那時候的顧琮遠尚且帶著幾分殺伐無畏的少年稚氣，兩手空空的在朝野之上來去無阻。

  那時候琮王府的條件甚至比五皇子府上還要蕭條，後來才慢慢好轉了起來。

  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是再怎麼窮，府上也是有十幾個下人的。

  「自然是怕的，本王可比王妃想像得脆弱多了。」顧琮遠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答道。

  不知何時，他在路遙面前沒有最開始那麼拘泥了，甚至開始一點點的暴露自己的內心世界，這一點令路遙十分振奮。

  終於攻略了這個傲嬌王爺……

  實在是可喜可賀。

  不過路遙今天深更半夜趕回府，可不是為了這個，她在人面前虛晃一下，打了個響指道：「王爺沒猜全，我今日出門一整天，可不止是去商號，你猜猜我還去了哪裡？」

  「這本王怎麼猜得到，不要賣關子，快說。」顧琮遠捏了一把那人的臉蛋，十分親昵的道。

  路遙莞爾一笑：「我見了一個屬下，她告訴了我一個秘密。」

  此時夜深人靜，琮王府後院附近連個巡邏的下人都沒有，恰逢涼風吹過，他一時默然，心中下意識便有些不好的預感：「遙兒……今日到底做了什麼？」

  「我聽見了一些真相而已，那些一直以來，你最想知道的真相。」路遙定定的望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

  不知為何，這時忽然雲開霧散，月光投射了下來，路遙的眼神瞬時變得格外明亮，這樣一動不動的望著顧琮遠，倒是讓素來八風不動的他有些慌了心神。

  真相？

  暗影閣和皇家的真相，恐怕連顧基和顧淮兄弟二人都說不清楚，當年的恩恩怨怨早已經變得模糊不堪，誰又能在多年之後，將這宿怨解開？

  可是路遙說她解開了。

  「這……」顧琮遠呼吸亂了一拍，他怔了怔，道，「遙兒吃晚飯了沒有？若是餓了，本王讓下人去給你備一些吃食，如何？」

  「不要轉移話題。」路遙一把將那想要逃跑的人給拽了回來，摁住了他的肩膀，道，「你難道不想知道嗎？」

  她可是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在天底下找到了像易蓉那樣的美人，一個能夠令顧淮神魂顛倒的美人。

  若非是這世上沒有妖怪，估計路遙都要以為，這樣傾國傾城的女子，怕是狐狸化身的。

  這麼長時間以來，她不知耗費了多少的心血，也不知命懸一線多少次。

  甚至好多次，暗影閣都已經發現了背地裡有人在調查……

  路遙認真的看著顧琮遠的眼睛，卻是從他眼底看出了幾分抗拒和躲閃來。

  那薄薄的唇瓣囁嚅了一下，半晌後，才輕輕啟唇道：「我……很想知道，但是遙兒如此突然要告訴我當年的來龍去脈，本王還真是……一時難以接受。」

  「你怎麼就知道，這消息一定是你難以接受的那種？」路遙由不得啞然失笑。

  先前她也是真的以為，這世界上就沒有他顧琮遠害怕的事情。

  殊不知能夠讓他猶猶豫豫的事情倒還真是不少。

  「遙兒……我……」顧琮遠心下頓時亂成一團，他緊張得聲音都啞了，「你真的，已經知道當年的事情了？」

  這些可是連他這個暗影閣少閣主，這個狸貓換太子偽裝了多年的琮王殿下都不曾知道的。

  路遙真的有那樣的通天本領嗎？

  「這是自然，我派去的那位美人，已經將她打聽到的真相全部告訴我了，我也給了她一筆銀兩，讓她帶著家人遠走高飛，這輩子都不要踏足京城了。」路遙淡然的道，「你在猶豫什麼？連這都怕？」

  「不是……」顧琮遠還是頭次如此扭捏，「我只是覺著，你我站在這裡，四周空蕩蕩的，很不安全，實在是太不正式了，要不我們回去沏一壺茶，慢慢說？」

  路遙卻是親了他的臉頰一口，語調輕快的道：「恭喜你，你便是真的琮王殿下，皇上親生的二兒子，如假包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