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八章：大勢已去

  「人呢？」瞧無念兩手空空的回到東宮，顧子宴坐在高座上，撐著下顎。

  他那冷淡而又隱隱帶著幾分慍色的神情已經出賣了他，太子如今根本冷靜不下來。

  顧子宴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不敢，他巴不得現在就衝到琮王府去，將那隱藏在王府之中的「活證據」給薅出來，扭到陛下面前去讓人看看清楚，他這些年來信任的二皇子，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可是……

  無念話不多說，走進殿內一聽他這麼問，便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直接了當的道：「沒抓住。」

  顧子宴懊惱又痛苦的閉了閉眼睛：「無念，你的武功並不差，當年本宮不就是因為你武功了得，才將你從寺廟保出來的嗎？怎麼如今，倒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前些年正是因為無念是個六根不淨的假和尚，在寺廟中與人發生口角，殺了香客，又連著殺了幾個師兄弟，眾人紛紛嚷嚷著要讓無念血債血償。

  可是正好在廟中參拜的顧子宴卻恰好相中了無念的一身本領，這才強行讓他還俗，非但保住了他那條岌岌可危的小命，甚至還將他提拔為東宮第一侍衛。

  跟隨在太子身邊，往來無阻。

  「真是要死……」顧子宴狠狠咬牙，痛恨之意溢於言表，他的面色都因對無念的失望而變得微微有些猙獰了起來，「本宮如此信任的人，怎麼會有這種失誤！？」

  無念自知犯了錯，也知道路遙那是在誆騙自己，真正的顧琮遠已經被她藏了起來。

  可是如今說什麼都沒用了，他乾脆便低著頭一聲不吭，一副乖乖認錯了的樣子。

  可是顧子宴根本不吃這套，他不在乎手下道歉的態度究竟誠懇與否，他只在乎事情究竟有沒有辦成！

  「難不成那一個身嬌體弱的臭乞丐也能是你無念的對手了？」太子從座位上起身，緩緩向台階下走去，在人面前站定，道，「他有那通天的本領？」

  這話中帶著輕飄飄的笑意，當真是諷刺極了。

  無念輕輕搖了搖頭，道：「沒有。」

  「沒有？」顧子宴細細打量了無念一番，眯起眼睛問道，「你是不是最近見本宮大勢已去，父皇又懲罰了我，便覺著東宮不再是一棵大樹，想要倒戈了？」

  無念聞聲，立時便慌張了起來，他一把抓住了顧子宴的衣襟，神色慌亂的道：「冤枉啊太子殿下！屬下從頭至尾，都是被太子殿下您一手提拔上來的，又豈會有叛逆之心！？」

  看樣子顧子宴也被常山和蘇輕煙那一對兒給留下了不少的陰影。

  否則也不會如此害怕手下倒戈了。

  「那好，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太子東宮的規矩，事情沒能辦成的下人，該有怎樣的懲罰？」此話一出，饒是無念那樣橫行霸道的大塊頭也禁不住面色慘白。

  他額頭上冷汗都掉了下來，啞聲道：「軍棍……」

  「不錯，正是打軍棍。」顧子宴向一旁一伸手，下人便會意給他遞上了一條無比堅實的武器，他將此物在手中掂量了一會兒，道，「顧琮遠手中的軍棍用來懲罰下人，本宮亦是如此！」

  話音剛落，便聽啪的一聲巨響，直接抽在了無念寬闊的背脊上，那人立時便悶哼了一聲，倒了下去。

  顧子宴一下接一下的，絲毫不帶喘息：「讓你放過路遙！讓你放過顧琮遠！這便是懲罰，懲罰！？」

  無念一開始還強咬牙關，一聲也不吭，誰知沒過多久，背上開始緩緩滲出了血跡，骨頭也岌岌可危，他終於忍無可忍的叫了起來：「殿下……屬下知錯了！屬下當真知錯了！還請殿下……」

  「認錯有用嗎？」顧子宴仍然不肯罷休，他目眥欲裂，雙目赤紅，道，「你認了錯，我們也照樣錯失了抓住顧琮遠把柄的機會！我們翻盤的機會，讓你給硬生生弄丟了，你知足了嗎？滿意了嗎！」

  無念眼前發黑，嗚咽道：「殿下……求您了，屬下下次定然不負殿下期望！」

  「還有下次！？」顧子宴又是全力一擊。

  這打法哪裡是懲罰下人？簡直是要將無念送去閻王殿了。

  大殿中的下人們鮮少見到太子殿下如此發瘋，不由得紛紛嚇得退了下去，誰也不敢聽那皮肉悶頓的聲響和無念的哀嚎。

  趙清荷從後面走來的時候，正看見了顧子宴那近乎於癲狂的樣子，她當真是心驚肉跳了起來。

  她十分愛惜太子，自然不希望他變得殘暴無度……

  「殿下，無念他已經快不行了，您就放過他吧？」趙清荷溫聲軟語的走上前去，想要阻止那人，可是伸了伸手，卻找不到從何下手。

  誰知顧子宴似是打瘋了，他驀地轉身險些將那軍棍摔在了趙清荷身上！

  太子妃嚇得尖叫了一聲，驚慌失措的瞪著一雙大眼睛看向了顧子宴。

  太子粗喘了許久，才緩緩的回過了神來，將軍棍噹啷一聲丟了下來，輕輕拍了拍趙清荷的臉蛋，難得的見他還能抽回幾分理智，即便是如今的樣子仍然可怖，但可見顧子宴還是盡力的想要冷靜下來。

  他手掌溫熱，道：「清荷乖乖的，不要來搗亂。」

  太子妃前來一打岔，無念直接兩眼一抹黑，暈過去了，殿內充斥著血腥味。

  趙清荷如今想不乖也不行了，她顫抖的看向了暈倒的無念，那人平日最是囂張，連她都不放在眼裡，可是因為他沒有聽太子的指令，沒有順利的完成任務，顧子宴險些將這個跟隨多年的侍衛生生打死。

  這讓趙清荷不由得害怕了起來，會不會有朝一日，自己不聽話，也會被一直對她溫柔雅致的顧子宴給打死？

  見人那副模樣，顧子宴似是意識到了什麼，輕輕抹掉了臉上的血跡，失笑道：「嚇到了？」

  趙清荷淚眼汪汪的看著太子，忽然便哭出聲來：「殿下……」

  如今顧子宴心情十分糟糕，當真是沒工夫哄女人，他擺了擺手：「害怕的話，就不要待在這裡，你先回去睡覺，本宮待會兒回去。」

  趙清荷唯命是從的轉身要走。

  可是沒走幾步，她便忽然轉過身來，對著顧子宴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懇求道：「殿下，妾身求您不要再這樣偏執了好不好！？」

  「我？偏執？」顧子宴怔了怔，似是聽見了什麼極大的笑話，「我知道了，原來清荷是想與我耍小脾氣了。」

  趙清荷拼命搖了搖頭，眼淚也掉了下來，她哽咽道：「妾身希望殿下平安無事，哪怕一生都繼續這樣過，妾身也不在乎……但是我知道，殿下不願碌碌無為一輩子，所以，還請殿下循序漸進，切莫一時衝動，讓琮王府的人鑽了空子傷害你！」

  顧子宴難得見她反駁自己，不由歪頭笑了笑。

  「清荷忽然與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他走過去，輕輕將人給扶了起來。

  趙清荷自然是看出了顧子宴這個人如今神志失常，對琮王不滿，對陛下不滿，對天盛王朝也不滿，她可真擔心這人會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然而，她還是低眉順眼的囁嚅道：「妾身，自然是太擔心殿下的安危了，畢竟，琮王府的人都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奸詐又狡猾。」

  與此同時，琮王府的後院中，路遙將紅鸞找了過來。

  那頭上繫著兩條紅繩的小丫頭還不知自己即將面對什麼，只大大咧咧的晃蕩著胳膊，嚷嚷道：「小姐！你叫我來這後院兒作甚？」

  路遙一把將身邊之人推了出去，道：「紅鸞，這是……」

  「奴婢見過王爺！」紅鸞臉色一變，立刻給人行禮。

  可是她好奇顧琮遠為何一身破衣爛衫，便抬眼一看，這一看便發覺了眼前之人與顧琮遠的不同之處，神態樣貌雖有相似，氣質卻是全然不同的。

  紅鸞嚇了一跳，不知這究竟是在做什麼：「小姐，他是誰？」

  「他，也是顧琮遠，但是從今往後，你叫他阿遠便是。」路遙將情況簡單的與紅鸞介紹了一下，最後拍了拍男子的肩膀，道，「他便是我琮王府新晉的小廝了。」

  阿遠立刻不滿的嚷嚷了一句：「什麼！？小廝？我……我這麼玉樹臨風，我是天之驕子，你讓我回到自己的家來做一個小廝？路遙，我看你真是瘋了！」

  「好，就你沒瘋，那你出去吧，被無念給帶走，讓太子折磨你去吧！」路遙好整以暇的抱著胳膊看他，「去啊？」

  阿遠瞪起了眼睛，試圖爭辯幾句，但最終氣勢還是弱了下來，道：「好吧，小廝就小廝……你去調查完真正的秘密之後，一定要給我一個交代！」

  「知道了。」路遙笑著應付了幾句，隨後對紅鸞道，「從此以後他給你打下手，跟著你，你給他簡單易容一下，別讓旁人認出他來。」

  「我現在好像是一個案板上的豬肉，隨便被人做成紅燒肉或者回鍋肉的那種。」阿遠一臉絕望的望天道。

  紅鸞卻是雙眼放光的道：「遵命小姐！」

  這下她終於也有小跟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