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七章：後院密談

  「你將我藏起來做什麼？」那乞丐平日裡都是裝瘋賣傻，其實性子裡還有幾分不羈，他忽地咧嘴一笑，「該不會是想金屋藏嬌吧？」

  路遙十分鄙夷的上下打量了人一會兒，嗤笑道：「你算是什麼嬌？」

  頓了頓，她試探著看向那人問道：「若是真的說起嬌來，你在暗影閣生活的那些年，才算是金屋藏嬌吧？」

  果真，那一直耍貧嘴的琮王說不出話來了，連面色都變得僵硬了一瞬，隨後訥訥的道：「那算什麼金屋藏嬌……」

  「在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過活，他們每天給我的飯菜都是餿了的，若非是靠著我會說話，買通了幾個暗衛，恐怕你和那無念都沒抓到我，我倒是先讓閻王老子給帶走了。」他氣鼓鼓的抱怨道。

  路遙定定的瞧了他一會兒，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聞言，那渾身上下都髒兮兮、但是眼神卻格外與顧琮遠相似的男子笑了，笑容之中不免有些諷刺，尤其是對路遙的諷刺。

  「你不知我叫什麼？若是真的算起來，你大可以叫我一聲夫君。」乞丐眯縫起了眼睛，緩緩環抱住胳膊。

  他上下的打量著路遙，可不就是麼？若是他回歸琮王府，路遙便是他的妻子了。

  路遙臉色鐵青，忍了又忍，咬牙道：「若是你當真那麼想被無念一拳捶死，我也大可以將你送回去。」

  「只怕是你也不想讓我落入太子手中吧？」乞丐只是看上去傻乎乎，其實比誰都要精明百倍，他見路遙讓他氣到，生怕這個瘋女人真的做出一些什麼非人類的舉動來，忙補充道，「你……你就叫我顧琮遠吧，這是我的名字，不必喚我琮王了。」

  路遙眼神冰冷的看著那人，淡淡說道：「你要知道，我夫君也叫顧琮遠，你不能再叫這個名字。」

  「大姐——」這位顧琮遠立時便不忿的掐起了腰來，一臉幾欲被氣得昏厥的模樣道，「你搞搞清楚好不好？我想你能有本事抓我，應當也知道我和你們府上那位琮王的身份了，我才是真的顧琮遠，真的琮王！」

  瞧他連連捶胸頓足，氣得就要上房揭瓦的傻樣兒，路遙頓了頓，不由對此人感到了幾分同情。

  「你……也是蕭貴妃所生？」她小心翼翼的問了一聲。

  他立時便翻了個白眼，揚聲道：「廢話，不然呢！？」

  路遙下意識的便感受到了他對蕭貴妃的態度是比較無所謂的，蕭貴妃短短兩年多，生了兩個兒子，卻沒有一個是真心實意對她的，路遙一時感慨，也當真是同情這位軟弱的小王爺當年無依無靠的便被暗影閣給擄走了。

  「既然如此，我就叫你阿遠吧，暫且叫這個名字，我也不覺著彆扭。」路遙直接替那人做了決定。

  然而阿遠卻跳腳反駁：「我最後說一次，我才是琮王，你們別搞錯了好不好？你這女人，那裡面兒的顧琮遠究竟是好在何處？你要這樣是非不分？」

  「好在何處？」路遙這一輩子為人磊落正義，還是第一次如此搖擺不定，且覺著如今說的話正在與良心作鬥爭，「他的好處可太多了。」

  阿遠垂眸想了想，隨後笑了：「哦，你是圖他的美色？」

  「膚淺。」路遙狠狠橫了那人一眼，但卻補充道，「……也有三分這個原因吧。」

  阿遠抱著胳膊，一副村口大媽嗑瓜子的表情，揶揄道：「那你是圖他什麼？聽說他為人兇殘血腥，且毫無人性，他在老子的府上有沒有虐待你們娘兒倆？」

  「滾蛋！」路遙給了人不輕不重的一拳，道，「他待我們很好，而且，他也並非傳言中所說那般，傳言都是人云亦云。」

  她想了想，眼神飄忽不定，也不知如今將這男的抓回來要如何處置，但是，路遙是絕不會允許顧子宴搶先一步的。

  路遙腦海中忽地便想起顧琮遠在學堂對小孤兒們柔情似水的模樣，立時心軟了，她聲音都跟著放緩了不少：「他十六歲就橫掃南疆，有這等本事，卻又心甘情願的救助孤苦無依的孩子，我就是喜歡他，無論這件事他是對是錯，我路遙的立場就是他了，任憑是誰也無法更改。」

  「好吧，我承認，我就是個酒囊飯袋，根本不適合當那樣有本事的王爺。」阿遠瞧她如此認真，又沒有心上人替他講話，他吭哧了一會兒，道，「其實吧……」

  「我以前在這琮王府上當一個不受寵的王爺也沒什麼不好，小時候我都是這麼過來的，王爺不閒散，不紈絝，不瀟灑，那還叫做王爺嗎？有這個尋常人難以擁有的身份，不就是要及時行樂嗎？」他拍案道。

  路遙無語的看了人好一會兒。

  她總算是明白了這阿遠和顧琮遠的區別在哪裡了，一個閒雲野鶴，不求上進，只求一輩子平平安安、快快樂樂，而另一個卻是野心勃勃，最開始甚至懷揣著踹翻整個天盛王朝的夙願。

  分明都是一個娘生的，當真是對比明顯。

  路遙連連搖頭感慨道：「就你這樣，若是沒被換走，我估摸著早就被太子給弄死了，你就知足吧，要不然十六歲那年，你被丟進了南疆戰場，豈不是要沒命了？」

  阿遠深思熟慮好一會兒，方才道：「……這倒也是，誰讓我就是個沒什麼本事，卻又因為上一輩的恩怨，而結下了不少仇家呢？」

  「雖然這話不是時候，但是我已經不能再等了，阿遠，我問你，你和顧琮遠，究竟誰是陛下的孩子？」路遙眼神無比認真，甚至向前傾了傾身，生怕自己聽不清那人的話。

  阿遠用一種關愛傻子的眼神看著她，忽然指著自己的胸口，道：「路遙是吧？你看清楚，我，顧琮遠，在十六歲的某一天，遛彎兒的時候忽然被暗影閣綁票，隨後被軟禁了數年，之後我就聽說，琮王忽然逆襲了，揚名立萬了！」

  他戳了戳那人的額頭，一臉一言難盡的道：「你說誰是琮王！誰是龍種，誰是！」

  路遙頓了頓，似是不願接受事實一般，神情複雜的道：「如今暗影閣閣主是誰來著？」

  「當年造反的攝政王，顧淮，這麼多年閣主一直都是他，根本沒傳位給其他人過。」他一提起顧淮，便禁不住渾身起雞皮疙瘩，瑟瑟發抖的道，「你是不知道，那老東西如今雙腿斷了，每天都坐在輪椅上，卻喜歡挑選年輕貌美的侍女，一併前去侍奉他……嘖嘖，老當益壯啊！」

  顧淮是不是老當益壯，路遙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她關心的是，若眼前這小乞丐是皇帝顧基的親生兒子，那麼顧琮遠便是攝政王顧淮的兒子了？

  即便兩個人的母妃都是蕭貴妃，但這也註定了顧琮遠活在這個世上根本抬不起頭，因為他是孽種，是一個登不上檯面的私生子，一旦這個秘密公之於眾，他要面對的是天下人的指責，還有一個穢亂宮闈的罪名！

  到那時，皇上對顧琮遠，怕是只有趕盡殺絕了。

  瞧見路遙臉色不對勁兒，阿遠伸出手在人面前晃了晃：「嘿，傻啦？」

  「我看我也快傻了！」路遙回過神來，煩躁的罵了幾句。

  阿遠看了看她，又抬頭四顧了起來：「這琮王府的後院兒都如此華麗，看樣子這些年的條件變好了啊……當年我在這裡的時候，險些沒被窮死。」

  「你不爭不搶，自然有人爭搶。」路遙說了這句，又一把擰住了他的手臂，急切的問道，「你為何如此確定，你就是皇上的兒子？萬一真的琮王小時候被狸貓換太子了呢？萬一你其實就是個替代品呢！」

  「疼疼疼！」阿遠被拽得嗷嗷亂叫，他怒道，「你才是替代品，這世上就只有我這麼一個琮王，你看到的其他人全都是假的好不好？我從小就生長在皇宮裡，我若是假的，其他人也不用真了！」

  路遙怔怔的鬆開了他的手臂，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不……我的直覺告訴我，這背後其實另有隱情，你……我就不說了，顧琮遠他一定不是私生子的，一定不是。」

  「什麼叫我就不用說了？」阿遠憤憤的揉著自己的胳膊，嘟嘴道。

  路遙驀地瞥了他一眼，眼刀直接殺得他無話可說。

  她道：「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待在後院，在我找到事實真相之前，你最好一句話也不要多說，否則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徹底消失在這個世上，懂嗎？」

  阿遠是個慫包，從小就是。

  要不然他也不會那麼輕而易舉的被人給調包了。

  他看著路遙伸到眼前的手指，很像一口給她咬斷了，但他唯恐路遙將他斬立決，便慫巴巴的道：「那個……我就算是住在後院，也遲早會被下人發現的，這不合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