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生離死別

  他現在一定後悔和痛恨自己到了極點，否則是斷然不會如此驚懼的……

  路遙能夠十分清晰的感受到顧琮遠正在不住的顫抖，而且還在看著常山和宛雙，她一把覆住了那人的雙目，想要告訴他別看，卻冷不防的摸到了滿手濕漉漉的眼淚。

  「顧……」路遙也禁不住鼻尖一酸，想到從前與宛雙和常山相處的時光，還歷歷在目，轉眼之間，他們卻慘死在了眼前，活生生的性命消失不見了，還全都是為了保護他們。

  「顧琮遠，你別怨恨自己，好不好？這些不怪你，全都是顧子宴，若不是他，事情也不會鬧到如今這個地步的！」路遙死死抱住了他，卻很無助的發現自己根本安撫不了痛苦不已的顧琮遠。

  另一邊降香也崩潰了，朝夕相處的兄弟親人活生生死在眼前，他幾乎頭都要暈了。

  明明前一天晚上他們還見面了，明明前一天晚上還是活生生的，還能打鬥，還能講話！可是如今……

  還不等他上前去看宛雙和常山一二，身邊便驀地沖了上去一個人影，也不知此人是從何而來。

  眾人只聽見她的哭聲是那樣的嘶啞和絕望：「常山！」

  「常山！」蘇輕煙瘋了似的衝到了馬車廢墟旁邊，只見到了幾具燒焦的屍體，已經分辨不清誰是誰了，但是她擦掉了模糊視線的淚水，拼命的辨認了一下，終於看見了。

  那個被炸飛了胳膊的，便是常山了。

  他被壓在了一塊木板下方，蘇輕煙天旋地轉之間便跪了下去，她哭得都不會說話了，嗚嗚啊啊的不知所謂，雙手顫抖著將那壓住她心上人的木板給搬開了。

  常山臨死的時候雙目都沒有閉上，但是卻沒有半點的怒容，顯得十分平和與安詳。

  越是如此，才越是讓蘇輕煙感到心痛欲絕……

  她即便是再活一輩子也找不到對她如此情深意重的男子了，他不嫌棄她卑劣的出身，也看透了她那些頑劣的手段，全心全意的只愛蘇輕煙而已，從身到心，沒有半點嫌棄。

  這個單純而又率真的青年，甚至還拿出了畢生的積蓄，給他們在京城郊外置辦了一處小小的宅院。

  只為了有朝一日能夠自由自在，好好的與蘇輕煙過日子。

  只可惜，他再也沒有這樣一天了……

  「不……不！！！」蘇輕煙哭得腦仁嗡嗡亂響，整個人都猶如一攤爛泥，「你要是死了，我可怎麼辦！我可怎麼辦！常山，常山你醒醒！你說過不嫌棄我，要和我……和我過一輩子的啊……」

  她再也看不到常山賤兮兮的笑容了，他素日溫柔撫摸她頭髮的手也被炸斷了，什麼都在一夕之間被摧毀了。

  蘇輕煙的哭聲猶如擊垮猛獸的洪水，路遙也禁不住顫抖著哭了起來，顧琮遠雖不似女子那般涕泗橫流，但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他死死攥著拳頭，想要克制一下自己的顫抖和悲慟。

  可是悲傷來襲，任憑是誰也無可奈何。

  蘇輕煙雙目紅腫得如核桃，她雙手顫抖著摸向了不遠處的長劍，喃喃道：「我……我不能讓你一個人走，你一個人，太孤獨，地獄太冷……」

  「下輩子我替你擋風遮雨！」說罷，她猛地舉起了長劍，自刎了。

  鮮血噴灑而出的一瞬間，路遙想要阻止都來不及，實在是太猝不及防了。

  顧琮遠這次似乎是錯得離譜，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那詭計多端的蘇輕煙，竟然真的想要和常山好好回家過日子，他從來都沒想到過。

  不遠處的樹林之中，矗立著一道堅挺而長身玉立的人影，瞧見眼前一幕幕的悲劇交錯，眼中卻是沒有半點的憐憫和同情，他只從鼻腔之中發出了一絲冷哼。

  「一群沒用的東西，到最後顧琮遠還是活著的，連那個路遙也活著，本宮最噁心的兩個人一個都沒死，真是一場失敗的刺殺。」

  這溫潤的聲調，配上這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話語，除了顧子宴，這世上恐怕都沒有第二個人了。

  身邊的光頭和尚無念問道：「那……太子殿下，我們還要不要繼續派人刺殺？」

  「還刺殺什麼？只怕是顧琮遠如今都要發瘋了，若是再刺殺下去，我們全都要玩兒完！」顧子宴冷冷的看了一眼那呆愣且眼眶發紅的顧琮遠，轉身便用輕功匆匆離去了。

  無念見主子走了，自然也悄無聲息的用輕功跟著走了。

  他們隱藏在樹林之中，悄無聲息的來，也悄無聲息的走，從頭至尾，那忙亂的人們沒有一個發現的。

  蘇輕煙到底還是死在了常山面前，她曾經被常山寵得找不著北，半點的委屈也受不得，可是在揮劍自刎的那一刻，卻是沒有半點的猶豫，甘願為了他而赴死。

  也不知究竟是什麼執念，才會讓她這樣做。

  而宛雙至死也都看著常山的方向，她伸出去的手上掛滿了血跡，似是想要牽一牽常山的手，但是卻沒能實現這最後的心愿。

  顧琮遠緩緩走了過去，一步一踉蹌，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跪在了常山的面前：「為何會這樣……常山，宛雙，真的對不起，我……我只是想讓你們離開琮王府，讓你們回暗影閣也好，去過日子也好，只是不想讓你們繼續在這沉浮之中掙扎……我從來都沒想讓你們死過！」

  他已經是泣不成聲，路遙站在他身邊，半點也安慰不了他，實在是難受到了極點。

  降香也難以置信的奔了過去，立時被那慘烈的景象給震驚在了原地。

  許久之後，顧琮遠才雙目通紅的說道：「常山背叛琮王府，暗中與顧子宴勾結，本王雖是痛恨他，卻從來都不想讓他有這樣的結局，宛雙更是無辜。」

  「我知道你的意思，若是你真的不想讓常山和宛雙活的話，那天便不會是打軍棍了，而是直接將他們殺了。」路遙不忍的道，「這件事情錯不在你，你也不要太自責了。」

  先前她因為顧琮遠是個冷血無情之人，從來都不會對誰有惻隱之心，若是有人背叛他，一定會被他當即誅殺，可是從未想過，他其實也是個心腸柔軟之人。

  見到他為此事落淚，路遙當真是心都碎了。

  降香也過來勸道：「王爺，或許真的便是生死有命，您不要太過悲慟了。」

  而五皇子心知顧琮遠這是死了兩個交好的侍衛，而肝腸寸斷，也不由得為他感到傷心，他站在不遠處喃喃道：「還從來沒有見過二哥因為誰露出這樣的神情，看來他是當真很在意這兩個人了。」

  「是啊，五殿下，據說這兩個死了的暗衛，是從二殿下十六歲的時候便跟隨了他的。」顧懷苑的侍衛頗為感慨的說道。

  「這件事情，本王絕不會善罷甘休……」顧琮遠眼底猛地迸射出驚人的戾氣和狠辣，「總有一天，我要讓顧子宴，血債血償！」

  此時的京城也並未平靜到哪裡去，顧子宴帶著東宮的隊伍飛快的趕回了皇宮，一路上都為了掩人耳目而層層設下了埋伏。

  「真不知太子殿下是怎麼想的，好端端的，本就是一起出行，卻讓我先回來，他自己還要處理事情，一連這麼多天，也不見人影……」趙清荷在宮中憂心忡忡的道。

  她來來回回的在東宮裡面打轉兒，整個人都焦慮得不行，喃喃道「前幾天，殿下還找了一個男子來，穿得和他一模一樣，讓他陪著我賞花品茶，真是不知殿下這樣究竟是在幹什麼。」

  聽人小聲念叨，一邊的宮女禁不住多看了她兩眼，道：「太子妃真的不知道嗎？」

  趙清荷素來是個善良多餘，智慧不足的女人，聞言，禁不住怔了一下：「什麼意思？」

  小宮女深深的嘆息了一聲，當真是不知當初太子殿下是怎麼選的妃，難道只是相中了太子妃天真不諳世事嗎？這樣淺顯易懂的道理，連小宮女都看出來了，可是她還是稀里糊塗，一竅不通。

  或許正是這樣的女人，才不會讓顧子宴操心吧。

  「太子妃您好好想一想，從渡津趕回京城，必經之路可不就是冀州嗎？殿下的案子被人給截胡了，又特意掩人耳目的找來了一個男人在宮中擋住視線，可不就是為了多點時間，去辦自己的事情？」小宮女一本正經的說道。

  她瞧趙清荷似懂非懂的表情，接著道：「他可不就是為了前去見琮王一面？」

  「見琮王做什麼？平日裡不都是打得不可開交的嗎？」趙清荷說完這句，便傻眼了，她似乎懂了太子究竟千里迢迢的趕去渡津究竟是要做什麼了。

  看來，前去渡津陪她遊玩，也不過是個幌子罷了！

  「你是說，實際上太子是要去找琮王和五皇子算帳？」趙清荷喃喃道。

  小丫頭連忙擺手：「奴婢什麼都沒說。」

  就在此時，門口的太監連聲喊道：「哎喲，殿下您可算是回來了！奴才們可等您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