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三章：一片真心

  即便是五皇子顧懷苑沒什麼經驗，但還是對這次的任務很是上心，在眾人的一片手足無措之中，他也能井井有條的安排各項事宜——即便他才像是那個不靠譜的。

  現在他正扮演著紅臉，將被兩個女人撕扯得頭破血流的李知府給押下去，而路遙與顧琮遠則是去了偏室，探望那些死裡逃生的孩子們。

  那些稚嫩的姑娘們正瑟瑟發抖，身上裹著路遙前幾天採辦買給下人們的衣服，有的手中捧著熱茶，有的手裡捧著糕點，一個個神情仍舊惶恐，但是能明顯看出來，她們已經心安了不少。

  「真是可憐，小小年紀，便要遇見李知府那般禽獸，被當成畜生馴化的經歷，或許此生難以忘懷。」這話難得的是從顧琮遠口中說出來的。

  路遙不由得看向了那人。

  只見他呆呆的望著屋中的孩子們，顧琮遠正站在一片不起眼的角落灰光里，整個人雖是高大威嚴，存在感卻並非那麼強烈。

  也正是因為如此，讓這個一直以來都雷厲風行的琮王殿下，忽然之間顯得很是落寞。

  路遙想到了他幼年時的經歷，便禁不住呼吸一滯。

  顧琮遠斷然不是憐憫心泛濫的男子，若非是他確確實實的經歷過那樣的痛苦，是斷然不會說出那番話的。

  想必他小的時候也沒有少遭到暗影閣閣主的虐待和打罵，想必那閣主對他的期望一定十分之高，才會造就了今天讓眾人望塵莫及的琮王二殿下。

  也正是因為那沉沉的心機，路遙才會不由自主的去想像他曾經受過的傷，該有多麼痛苦。

  「難得見你如此感慨。」她看著那人，苦笑了一聲。

  顧琮遠微微回過頭來，失笑道：「隨口一句話罷了，不要想太多。」

  「鬼信你。」路遙白了他一眼，似乎對他獨自忍受痛苦的行為很是不滿。

  「哦，」顧琮遠忽然笑了，「那我家夫人便是個可愛鬼了。」

  「……你從哪學的。」路遙的老臉禁不住一紅。

  顧琮遠指了指不遠處嘰嘰喳喳的女孩們，她們正偷偷往這邊看，似是見路遙回望過去，她們便不好意思的轉身躲起來了。

  路遙失笑搖了搖頭：「真是了不得。」

  「好了，看她們休息得也差不多了，是時候讓她們回去了，父母還在外面苦苦等著。」顧琮遠緩聲道。

  路遙點了點頭，二人忙碌了起來，將每一個姑娘都親自送到了她們父母面前，核實過了身份，見了官府記錄百姓的籍貫，這才安心的將姑娘們給放了回去。

  末了，還有一個小胖墩，也不知李知府綁他過來做什麼，那人和父母都生得圓滾滾的，父母一見到兒子回來，便連忙將一個油雞腿給塞了過去，哭天搶地的道：「哎呀我的兒！這麼兩天瘦了這麼多！」

  路遙默默無語的望著三個球狀物抱在了一起，心中悄悄的想著：「幸虧吾兒尚未至此。」

  顧琮遠似是看出來了她心中所想，悄悄勾起嘴角笑了笑，又敲了她腦殼一下，明知故問道：「在想什麼？元寶和為夫的身子，似乎都不至於如此渾圓吧？」

  路遙轉頭看了人一眼，如他所願，大肆誇讚了起來，舉起大拇指道：「是是是，我們琮王殿下，芳齡二八的時候便讓滿京城的少女為你瘋狂，自然是有一副肩寬腰窄的好身材了！」

  「……」顧琮遠不知為何，從她這誇張的讚譽之中，聽出了幾分鄙薄。

  等到將孩子們一一對上的時候，已經是日暮時分，路遙拍了拍手，將捲軸收了起來，道：「七十八個孩子，正好都找到了家人，不多不少，剛剛好！」

  「降香和楚懷玉還在客棧之中，天色不早了，我們叫上老五，回去吃飯吧。」顧琮遠也有些疲倦了，他伸了個懶腰，回頭道，「顧懷苑！」

  「來了二哥！」

  五皇子風風火火的跑了出來，見二人要回客棧，便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笑道：「你們先回去吧，我在這裡住著就可以了，李家那邊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處理完，我得將後續處理清清楚楚的才是！」

  顧琮遠怔了怔，旋即讚賞的看了他一眼，道：「先前在朝中，怎麼沒發現你如此認真？」

  顧懷苑聞言更加不好意思了，他撇了撇嘴，整個人都扭扭捏捏的：「哎呀二哥，那……那我以前還不是一個小透明啊！在朝中誰能注意到我？即便是我躊躇滿志的，最後也不會被人在意，這次不一樣了，這次多虧你替我建言獻策，也多虧二嫂足智多謀，一路照拂，我這才順利結案不是？」

  「就你會油嘴滑舌。」路遙頓了頓，道，「冀州不遠處倒是有個說書很繁盛的地界兒，要不五皇子前去闖蕩一番？」

  顧懷苑連連擺手道：「不不不……我哪裡有那個本事呢！」

  「二哥二嫂，你們就放心吧，反正在這裡也有我幾個一塊兒長大的侍衛兄弟陪著，李家那些渣滓不敢拿我怎麼樣，其餘全都是老弱病殘了！你們回去好好歇一歇，啟程回京的時候，我駕著馬車去找你們！」

  他拍了拍顧琮遠的肩膀，這動作很是不客氣，也很是親昵，顯然便是將顧琮遠當成了自家人了。

  顧琮遠和路遙怎麼也沒有想到，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這次冀州辦案，竟然與五皇子顧懷苑交下了情誼，真是不得了了。

  唯獨聽見那句「自小長大的侍衛兄弟」時，路遙注意到了顧琮遠有些神情古怪，顯然是想到了背信棄義的常山與宛雙。

  她不想多說什麼，畢竟多說無益，那二人對顧琮遠造成的傷害，需要時間去慢慢撫平……

  而此時在客棧等候的降香與楚懷玉也沒有閒著，日薄西山之時，楚家大小姐正紆尊降貴的在摘菜洗菜，還順道做了一份紅燒肉。

  即便是將廚房給弄得濃煙滾滾，嚇得客棧掌柜以為客棧走水了，楚懷玉也端著那紅燒肉成功跑了出來，順利的將其送上了餐桌。

  降香傷到了肩膀和手臂，故而能夠幫助那人的實在是少之又少，但是楚懷玉卻全然不在乎，這還是她平生第一次如此熱情似火的去忙裡忙外。

  路遙他們風塵僕僕的趕回來之時，店小二基本上將桌上的菜品擺了個全面，由於今日是將李知府徹底緝拿歸案的日子，這酒席便顯得十分豐盛。

  「吃飯吧。」顧琮遠餓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也沒有那麼多講究，伸出筷子便要夾。

  路遙怔了一怔，她一把將顧琮遠方向有些不對勁兒的筷子給打開了，一言難盡的看向了桌子中央的一盤黑乎乎的東西，艱難的問道：「方才進來開始便聞見了一股子糊味兒，那……那是店家贈送的新菜品？」

  一聽這話，降香禁不住低下頭吃吃的笑了。

  「我看不是！或許是店家覺著天氣寒冷，特意送過來一大盆炭火，來給我們取暖的，這家小店還蠻精緻的，竟然將炭火撞在瓷盤裡。」紅鸞也在餐桌上，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顧琮遠筷子一轉，夾了一塊糖醋排骨道：「原來如此，還以為是有人要陷害本王，還是吃別的菜比較安全。」

  「……」楚懷玉難以置信的抱著胳膊，「喂，你們也太打擊人了吧？知道那是什麼嗎？」

  一聽她這不滿的語氣，一看她那糾結起來的表情，幾人忽然石化，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是怎麼一回事。

  「不是吧？楚大小姐還會做飯？」路遙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她，雙眼瞪得溜圓。

  楚懷玉環抱著胳膊，下巴揚了起來，很是得意的說道：「不錯，這就是本小姐秘制的紅燒肉，怎麼，為你們接風洗塵特意做的，你們難道不感動？」

  路遙將頭搖成了撥浪鼓：「不敢動不敢動……」

  「什麼呀！」楚懷玉氣得啪的一下撂下了筷子，一本正經的解釋了起來，說道，「你仔細看看，這其實並不是糊了，而是醬汁讓我放得太多了，吃了根本不會有事的，你們還真是膽小怕事！」

  顧琮遠看著那盤子紅燒肉，眉頭皺得死緊：「這東西……能吃嗎？」

  於是乎，降香便在眾目睽睽之下，夾起了一塊紅燒肉送入口中，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嚼了嚼咽了下去，確認道：「能吃，其實味道還是不錯的。」

  楚懷玉怔了怔，剛才還說得有腔有調，也不知為何，忽然之間有些臉紅，她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那個……」好半晌，她才囁嚅著說道，「哎呀，反正本小姐以前從未做過菜，你要是不喜歡就別勉自己了！我雖然不差，但是廚藝卻高明不到哪裡去，你不必……不必苛求自己。」

  她死死的抓著裙子，掌心由不得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來。

  顧琮遠和路遙瞧著這二人，便自覺感受到了那非比尋常的氣氛，紛紛識趣的閉上了嘴巴，由著他們倆來。

  「降香從不騙人，楚小姐一片真心，全然能夠感受得到。」他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