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章：烏煙瘴氣

  一眾下人全都憂心忡忡的跪在地上，大氣兒都不敢喘。

  琮王殿下氣定神閒的坐在人家的主位上，任憑堂前的諸位對他跪著，也不叫他們起來。

  顧懷苑瞧著二哥這架勢，還真是不得了。

  火燒眉毛尚且能夠如此淡然，他還真是佩服得不行，若是沒有他二哥，恐怕老五這幾天都要急死了。

  顧懷苑越是看顧琮遠這霸道又凌然的樣子，越是覺得看見了父皇當年的身影，只覺得心中一陣欽佩，太子與琮王爭鬥了好些年，也不見個勝負高下，這位五皇子曾經是不站任何人的，可是經此一事，卻隱隱成了琮王黨。

  他心想，若是往後二哥登基，我一定會好好輔佐他的……

  「啪」的一聲，顧琮遠將近來的公文與帳簿狠狠一撂，頓時將眾人嚇得哆嗦了一下，他掀起眼皮，問道：「你們家大人去哪裡了？」

  他不說這公文上究竟有什麼門道，只是那陰沉的面色讓李府眾人都感到惴惴不安，李夫人戰戰兢兢的跪著回答道：「拙夫前去辦案……」

  「嗤。」顧琮遠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她，語氣之中似是帶著嘲諷，「李大人如今位高權重，還需要親自去查案捉人？有什麼事情，不是讓旁人代勞的？」

  瞧著這位素來以母老虎著稱的李家主母，顧琮遠還真是發自內心的替這個女人感到可悲可憐。

  分明她對自己的丈夫管教得那般嚴格，可還是管不住他的心。

  或者說，李知府天生便是一個癖好特殊的變態，嫁給了這個男人，當真是李家夫人的不幸了，自己在這裡戰戰兢兢的跪著被審，而李知府不知道跑哪裡去看別人家可憐的孩子表演了。

  顧琮遠嘆息了一聲，將視線挪開。

  「李夫人，你們家李知府可別是出去會小妾了吧！」還是顧懷苑說得比較直白，此話一出，滿堂都靜默了。

  隨後下人們七嘴八舌的說著：「不可能，不可能，我們家大人是絕世好男人，從來沒有納妾的，只有夫人這麼一個正妻的！」

  李夫人的面色也從最開始聽見這個疑問時的茫然，飛速的轉變成了可笑。

  她信誓旦旦的拍著胸口說道：「二位王爺，民女素來馴夫有房，就算是借他雄心豹子膽，他也不敢出去找小妾！」

  顧懷苑很是憐憫的看了人一眼：「真的不敢嗎？」

  讓他這麼一說，最開始言之鑿鑿的李夫人竟然也有些猶豫，但她還是相信自己的手腕兒的，立刻就道：「絕對不敢！」

  「可憐的女人……」顧懷苑搖頭嘆息道，「只怕是他比你想像得要喪心病狂的多，一個小妾對於他來說算得了什麼呢？背後養的不知有多少個了。」

  李夫人的面色微微有些抽搐和猙獰，她強顏歡笑道：「您在說什麼笑話？他怎麼敢？」

  「老爺難不成真的在外面養了小妾？」下人們七嘴八舌的議論了起來，被李夫人一道呵斥聲給堵了回去。

  可她卻滿心慌亂的摁著胸口，問向了五皇子道：「王爺，我求求您告訴我，這件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李夫人面色已經開始猙獰，目露凶光，似是要將李知府給活活撕了似的，「這件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

  她的語氣都變得尖利可怖了。

  顧懷苑讓這母老虎的眼神給嚇了一跳：「呃，李夫人你先冷靜一下，這件事情其實很複雜，我怕你接受不了……」

  「你快說啊！他到底養了幾個！」李夫人尖叫道。

  他不僅養了好幾個，還在背後形成了產業鏈，還喪心病狂的偷別人家的孩子去馴化成奴隸。顧懷苑心中想著，卻沒敢說出來，正常人怕是都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更何況是心性高傲、控制欲極強的李夫人，若是知道了這件事情，怕是別瘋了吧？

  光是瞧著她如今那有些癲狂的神色，顧懷苑便毛骨悚然了。

  「夠了，發什麼瘋。」顧琮遠抬起頭來，皺眉呵斥了一聲。

  方才還要發瘋的李夫人頓時偃旗息鼓了，雖是心下不甘，想要問出事情真相，但是她到底還是懼怕顧琮遠的，只好老老實實的跪在原地，等著他們繼續審閱知府公文。

  顧琮遠這下子乾脆連眼皮都不抬了，他直接問道：「從何軒那裡繳獲來的贓款，怎麼不見去向？」

  李夫人強壓怒意，訕笑道：「這些事情，奴家也不知道，還是要問大人才行。」

  「你不是號稱李家的當家主母麼？那麼多的銀兩，從知府二把手中繳獲而來，你竟然不知道銀兩的去向，還是說，你是知而不報？」顧琮遠淡聲道。

  這話可是將李夫人給嚇壞了，她連連擺手道：「哎呀，王爺，這話可說不得，我不過是個女人家罷了，這麼些錢，我哪裡知道他們究竟去哪裡了！您要問的話，就等著我家老爺回來再問嘛！我真的不知道！」

  顧懷苑匆匆的翻閱了一下帳簿，心中冷笑：「你還真是個一問三不知啊，那麼些錢，知府公文上沒有記載，李家的帳簿上也沒有記載，真是不知道你們將這些錢給用在了什麼地方，是不是作奸犯科去了？堂堂知府，為官一方，竟然也要做這些偷雞摸狗的侍寢。」

  李夫人也跟著李知府貪污詐騙，但是她從來都不知道李知府在背後的營生，更不知道那人背後妻妾成群，還都是小小年紀的姑娘家。

  此刻一聽五皇子這麼講，頓時嚇得六神無主，還有些憤恨的道：「話可不能這麼說，二位王爺來查的難道不是何軒那個吃裡扒外的狗東西嗎？怎麼查到了我家老爺的頭上？這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為何查到你們家頭上，你應該比誰都心知肚明。」顧琮遠瞧這位穿金戴銀的知府夫人，便禁不住一陣鄙夷，他道，「既然何軒的贓款不知去向，你們也逃不了干係。」

  「王爺……」李夫人頓時慌亂了起來，她連連擺手道，「這件事情可真的和我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啊王爺！何軒吃裡扒外，他狼心狗肺，將百姓賑災的錢兩全都私吞了下來，我們家老李真的一點兒都不知道！知道了以後便立刻大義滅親將他給關押了起來審問！」

  究竟李知府對賑災款做了什麼事，其實她比誰都要清楚，但是唯獨不知李知府在外豢養童妓一事，如今還苦苦為那人做辯解。

  顧琮遠瞧見素日的鐵娘子變成這副樣子，禁不住感到可悲。

  「不要再狡辯，聽著頭疼。」顧琮遠眉宇緊蹙，狠狠捏了捏眉心，「與其與你在這裡浪費時間，不如直接將李知府叫回來，我們與他講話。」

  「這……」李夫人竟然猶豫了一下。

  顧懷苑不由怒道：「事關重大，你還不趕緊去叫！」

  「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呀。」李夫人目光躲閃，這可不像是家教甚嚴的樣子。

  顧懷苑搓了搓臉，他當真是對這件案子無可奈何了，整個李府上下都是一群胡攪蠻纏的無賴，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還拖拖拉拉的不願面對。

  「現在就去找，」顧琮遠單手支頤，另一隻手一下一下的叩著桌面，氣定神閒的道，「若是找不回來，便將你們全府上下都扣押進天牢，我們現在懷疑李府與何軒貪污有關。」

  李夫人立時便瞪圓了雙眼，她不甘心，奈何他們的確吃了那髒錢，嘟囔道：「這件事情和我們有什麼關係，王爺您可不要冤枉好人！」

  「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這便是我顧琮遠的規矩。」他面上毫無波瀾，那冰冷的樣子卻是讓所有人都為之膽寒。

  「快……」李夫人到底還是一個貪生怕死的，她怎可能接受自己和孩子都被關起來的慘狀？於是她立刻便踹了一腳身邊的家丁，怒吼道，「快去將那個老不死的給我找回來！快去啊！別拖累我們全家！」

  下人們也不想受累，於是紛紛起身去找李知府。

  那人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在外正與朋友吃肉喝酒瀟灑快活，便被下人們一股腦兒的給抬回到了府上。

  李知府撲通一聲跪在顧琮遠面前的時候，可絲毫不像是個犯了錯事的人，相反，他天生便是一副忠厚慈祥的模樣，誰知背地裡能做出那麼多噁心人的事情來。

  「不知二位王爺今日前來，有何貴幹？」他哆哆嗦嗦的問道。

  顧懷苑從鼻腔中發出了一聲冷哼，道：「有何貴幹？難道李知府不知道嗎？」

  李知府如今早就與那何軒斷絕了兄弟關係，多年來共患難的好朋友竟然大難臨頭各自飛了，他自然是裝作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下官……下官真的不知。」

  見顧懷苑還要與人說些什麼的樣子，顧琮遠不由皺眉擺了擺手道：「老五，別與他廢話。」

  他下顎一挑，道：「你，現在就帶著我們去地牢里見何軒，本王要聽他親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