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四章：人如困獸

  「我的頭，我的頭好疼……」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嘶了一聲，很是艱難的撐著身子要起來，但故作柔弱的栽了一下。

  「頭疼就對了，那迷魂散沒要你的半條命已經很不錯了，你這狀況，還算是輕的，這麼快就醒過來了，其他人不知要多久才能醒過來呢。」香粉姑娘顯然並不打算對衛嵐出手，她也擔心將這個剛吸了迷魂散的人給一巴掌拍死了。

  中毒之人，往往是很脆弱的。

  但是她看了幾眼衛嵐如今的狀態，卻是雙手抱臂，面帶譏諷的冷笑道：「喲，身板兒還挺硬實的，看來挺禁得起折騰，應該不會 那麼容易死……不愧是個鄉下種地的，就是和千金小姐那嬌弱的身軀不一樣。」

  衛嵐巴不得給這女人一個暴扣，雖說鄉下姑娘沒什麼不好，可是這香粉女人話里話外全然都是貶低，著實是讓人不好受。

  她看了一圈兒周圍的景象，基本上已經可以記住了那幾條通道。

  這倒是不算什麼要緊的，最為要緊的便是……

  衛嵐如今並非是被扔在平地上，而是被關在一個大鐵籠子裡，那籠子一般都是關著什麼巨型猛獸的，可是這裡面卻是關著稚嫩的孩童，最大的看上去也不過十五歲。

  一個籠子關不下那麼多，便找來了好幾個鐵籠子，這殘酷的畫面當真是將衛嵐給嚇了一跳。

  這可真是喪心病狂……

  想必這裡面都是要賣給那些達官貴人的未來小妾吧？而且，這些人應當是尚且沒有經過調教的，所以才被安放在流丹飛霞之中，而非是那秘院已經馴化為奴的童妓。

  「這是什麼地方？」衛嵐坐了起來，分明已經身形緊繃，心下警鈴大作，但還是裝作迷迷糊糊的樣子看向了那人。

  香粉姑娘姿態高傲的環抱著胳膊，四周看了一圈兒，緩緩道：「這自然是讓你們能夠飛黃騰達的地方。」

  衛嵐看見了那閣樓特殊的結構，又瞧見了那樓閣之間射落下來的光華，她便知道，這裡應當便是流丹飛霞的最高一層了。

  她勾唇一笑。

  正好是一個好位置，一會兒放信號彈應當正合適……

  「飛黃騰達？」她好奇的眨了眨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問道，「既然是個可以飛黃騰達的地方，那姐姐你為何還要靠著賣那兩罐子帶著迷藥的香粉過活？你怎麼還沒有大富大貴，離開這個地方自己當老闆？」

  「你……」此話硬是將那香粉女子給氣得面色一青。

  其他女子吃吃的笑了起來，那凝滯的氣氛竟然因為衛嵐這一句話而暫時緩解了一二。

  然而周圍還是有女孩子在低低的哭泣著，這時，一個身著粉紅羅衫的小姑娘從黑暗處走了出來，她看上去也就十二歲上下，但是天生卻有傾國傾城之姿，當真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與尋常的姑娘很是不同，是個見之難忘的小美人。

  衛嵐自然注意到了這個人，她瞧見那人的腰間別著一朵牡丹花裝飾，頓時眸光一亮，她是聽路遙描述了那秘院的情景的，據說其中有一個樣貌不俗的小姑娘叫做小牡丹。

  應該就是此人沒錯了。

  那人緩緩走了過來，溫柔的用帕子將那哭泣之人面上的淚痕慢慢擦乾淨，很是和緩的說道：「別哭了，再哭下去，就不好看了……」

  衛嵐不屑的心想：「這好幾個大鐵籠子，大家都被關在這裡當舔狗，只怕是沒幾個人想要繼續好看下去了，越難看才越不會被盯上吧？」

  誰知，這話還真是管用。

  那小孩兒很快便不哭了，周圍其他幾個孩子在她的柔聲安撫之下，情緒也漸漸的穩定了下來，當真是不得不承認，有些人在某些方面就是有天賦的。

  譬如這小姑娘，能讓眾人情緒穩定下來，也是一種了不起的能力了，加之她樣貌不俗，大家的注意力也全都落到了她身上去。

  「小牡丹，你還挺上道兒的嘛。」香粉姑娘笑了。

  也不知是嘲笑還是鼓勵的笑，但是小牡丹嘴角勾起來的笑容卻是萬般苦澀，她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衛嵐沉默了一瞬間，她驚訝的瞪大了雙眼。

  看來這小姑娘也並非是一般人啊，分明前幾天還哭哭咧咧的被雲中月抽巴掌，轉眼之間便借著美色在此從善如流了，小小年紀有此本事，長大了更是要了得。

  「唉，也就是你這個歲數的能博得老爺的歡心，像我這種色衰愛弛的，便完全不行了。」香粉姑娘哀哀怨怨的扶了一下自己的髮髻，分明她看上去才二十歲的樣子。

  小牡丹還真是一個機靈的，她立刻道：「姐姐這般沉魚落雁，才是妹妹這輩子都羨慕不來的。」

  這一唱一和，若非是她們資格不夠，恐怕是進宮爭寵才正合適。

  衛嵐這廂正在感慨，很快便發現有許多孩子精神狀態不太好，顯然是在此之前，遭受過那些女子的毆打，那半死不活的樣子好似隨時都要斷氣了似的。

  這情況可不太好，她立刻抖擻精神，拽了一下那小牡丹的衣袖道：「這位……妹妹，我能不能問你一下，這是哪裡？」

  小牡丹注意到她比尋常人冷靜，但是由於衛嵐今日穿著打扮分外樸素，加之又刻意扮丑，顯得十分憨厚。

  她笑了一下：「這裡是流丹飛霞呀。」

  那人回答得溫和，衛嵐卻是不依不饒的拽著那人衣襟，追問道：「這流丹飛霞為何與我看見的不一樣，她們為什麼要迷暈我，將我帶到這裡來，是不是想對我做什麼壞事呀！這可不行！」

  她一副十分警惕的樣子抱住了胸口，顯得分外滑稽，惹得周圍的女子都跟著笑。

  「你以為流丹飛霞什麼人都會照單全收？像你這樣的，一眼看上去便是一個胸口碎大石的主兒，還指望像小牡丹一樣？」有人忍不住出聲嘲諷了起來。

  衛嵐看向了小牡丹，只見那小姑娘眼底暗流洶湧，摻雜著萬般複雜的情緒，卻是無悲無喜。

  不知她究竟在想些什麼，想來也是被逼無奈，終究扭曲成了如今的這副模樣。

  有小孩子瞧見了那姑娘小小年紀卻分外妖嬈的樣子，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再也崩不住了似的哭了出來。

  這天崩地裂的聲音瞬間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瞧見孩子哭了，小牡丹自然是要過去安撫的，誰知她一安撫那人便不住的向後退去，口中不斷的叫著：「別過來！別過來！你是個妖怪，你不是姐姐，你是妖怪！」

  小牡丹臉上的笑容陡然僵硬了起來。

  她想要擁抱那個孩子的雙手也在剎那間僵硬在了半空中，是啊……她如今塗脂抹粉，這般妖嬈可怕的樣子，還哪裡像是一個不到及笄之齡的孩子呢？

  分明就是那秦樓楚館之中處處讓人勾搭調戲的花魁姑娘。

  那些孩子見了，不哭才怪了！

  「嗨呀！怎麼又哭上了！」香粉姑娘立刻便走了過去，手中還拿著戒尺，噼里啪啦的便抽打在了那孩子的身上。

  硬是將那小胖墩給抽得嗷嗷亂叫，好不可憐。

  衛嵐總不能一直看著那些小崽子挨打而無動於衷，她大叫一聲：「住手！」

  那香粉女子便停了下來，滿是鄙夷的說道：「你又在鬼叫什麼？」

  這樣既吸引了那些人的注意，能夠讓衛嵐牽著他們走，又能解救那挨揍的小胖墩兒，簡直是一舉兩得。

  衛嵐對此大為滿意，斂去了面上竊喜的神情，道：「好端端的，你打他做什麼？」

  「哭了自然要收拾。」女人道。

  衛嵐瞪圓雙目，佯作憤怒的樣子道：「你還講不講理了，他都哭了你還要打他，未免也太沒有人性了，還是不是人啊？」

  「我不是人？我看你才不是人，你就是個多管閒事的小畜生！」女子伸手過去就要打衛嵐。

  她總不至於表現得太過強硬，便順著那人的動作挨揍了一下，胳膊頓時被戒尺給抽得火辣辣的疼。

  「哎喲！」

  衛嵐大叫了一聲，她咬牙切齒，巴不得現在將這裡的人給一窩端，捉拿歸案才好！

  可是路遙他們還在外面，她不能如此冒失，便強忍著道：「你這樣簡直是太無法無天了，竟然拐騙兒童，我要去報官！告你們如此卑劣行徑！」

  「報官？」那人忽然尖聲笑了起來，「你去啊，去啊！我看看你能不能報官！？」

  這話說得十分有底氣，看樣子是因為李知府也和他們狼狽為奸，甚至還是這其中最大的頭目，才會如此，衛嵐眼珠一轉，道：「我I就是要報官，為何不能？我就不信李知府治不了你們！」

  女子們笑得更加猖狂，紛紛叫道：「哎喲哎喲，我好害怕呀！」

  香粉姑娘自然是不可能接受她如此威脅了，立刻揮起了戒尺，怒道：「別提是報官，你就是找天王老子也沒用，過來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