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二章:刀劍無情
2023-12-22 13:09:13 作者: 人間暖陽
四目相對,面面相覷了一會兒,李知府臉都嚇白了。
他千防萬防,還是被人給偷聽了!
「我的斗篷……」李知府下意識的便要去找他那斗篷,也是下意識的捂住了臉。
忽然之間來了入侵者,雲中月當真是驚怒不已,她一張清純嬌美的容顏都變得微微扭曲了起來,竟然破天荒的對李知府吼道:「他早就將我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了,現在擋臉還有什麼用!」
而且這個男人,從來都只顧著自己,自己擋上了臉,披上了斗篷便萬事大吉了,壓根兒不會在乎背地裡會不會有仇家找上雲中月。
也正是因為官家的隱藏仇人太多了,時不時便會來一個刺客,雲中月先前也過得心驚膽戰,後來乾脆就放飛自我,怎麼招搖怎麼來。
意外的活到了現在,小命也沒丟。
「可惡……可惡!竟敢偷聽本官講話,你究竟是從哪裡來的!」李知府聽她的訓斥,一把撂下了手臂,一張老連青青白白的,面色十分猙獰,那被捉姦後的慌亂和丟人被這位大老爺展現得淋漓盡致,「來人啊!」
他緩緩向後退去,死死的盯著屋頂上似是腿腳有些受傷的人,嘴唇繃成了一條線,隨後咬牙怒道:「弓弩手!來啊!」
降香方才蹲點了太久,如今走起來的確有點不太方便。
他實在是沒有想到,這金碧輝煌的奢華院落,頂棚的瓦塊竟然全都是那般不結實的!鞋底輕輕帶過,便掃落了瓦塊!
「該死……」降香看著一瞬蜂擁而出的侍衛們,頓時面色一沉。
弓弩手已經嚴陣以待。
正如他先前所猜想的那般,這府上的人雖然平日是尸位素餐,但畢竟都是經過專門的培訓,如今手持弓弩寒光森森的圍住了這個房子,劍拔弩張,硝煙四起。
「哼哼,雖然不知道你是何時來的,也不知你在這裡蹲了多久,但是你今日註定是有來無回了!」雲中月眼中迸發出了恨意。
降香看著下方面目猙獰的雲中月與李知府,就像是看見了兩頭呲牙咧嘴的豺狼虎豹。
這兩個人滿臉都寫著欲望與權勢……
「放箭!!」李知府聲嘶力竭的擺手道。
降香踉蹌了一下,騰升而起,一剎那萬箭齊發,所有箭矢都如同流星一般紛紛朝著降香飛射了過去。
他眸光冰冷。
這秘院的弓弩手的確是訓練有素,實力非凡,但是他降香也不是蓋的,他左躲右閃,直接衝到了人群之中擾亂了他們,害怕傷害到那兩個狗男女,弓弩手們紛紛慌亂不已的換了長劍,向降香刺去。
但是論起近戰,降香從不會輸,他除了方才肩膀上中了一箭之外,再沒有其他的傷勢了。
因此,當降香飛快的甩開這秘院中亂七八糟的追殺之時,已經距離秘院很遠了。
肩頭上的傷在劇烈的疼痛著,不住的折磨著他,降香臉色慘白的倒吸涼氣。
該死……
一定要撐下去。
他眼前的景象漸漸開始變得模糊了起來,腳步也開始虛浮踉蹌,口中咬得一片血腥味兒,但還是強行挺著向客棧的方向走了去。
不過是出來打聽了一下雲中月的消息而已,搞成這個狼狽的樣子,估計要挨王爺的斥責了。
他摁住了自己的傷口,長箭還插在肩頭,疼得他一陣陣天旋地轉……
此時已經是後半夜了,圓月高懸,烏鴉嘶鳴。
這靠近城池邊上的小鎮,本身歇息的時間便早,此時此刻更是一片漆黑寂靜,所有人都睡了過去,除卻客棧大門掛著的兩個紅燈籠之外,一點點的光亮都沒有。
路遙與顧琮遠也睡下了,唯有一個心事重重的楚懷玉在外不斷的遊蕩著。
這客棧很安全,並沒有歹人出現,她放心大膽的站在二樓看月亮,為降香不斷擔憂著。
不就是打聽一個消息嗎?至於去這麼久嗎?
楚懷玉披著披風,掰手指算他到底去了幾個時辰,來來回回、反反覆覆的算了好幾次,也不見他回來,不由有些泄氣,轉身想要回屋去了。
這時,她看見了一道身影從牆上縱身躍了下來,也不知是怎的,那身影猛地一晃,那人便狠狠的摔倒在地,似是已經支撐到了極限。
「什麼人?」楚懷玉嚇了一跳。
難不成這深更半夜的還會遇見吊死鬼?可是當她走過去仔細一看的時候,那熟悉的身影和眉眼都令她震驚不已。
撲面而來的血腥氣讓楚懷玉愣住了,男人渾身狼狽的扯下了面罩,虛弱的道:「懷玉……是我。」
懷玉……
她根本來不及糾結這個溫柔的稱呼,見降香如今面色蒼白,渾身都是血的悽慘模樣,楚懷玉哆嗦了一下,眼淚一下子便掉了下來。
「怎麼會這樣?」她下意識嗚咽了起來,過去攙扶他,「怎麼會這樣?」
楚懷玉先前從未見過什麼傷口,即便對於降香來說,打打殺殺後身上帶傷,無論什麼程度,其實都是習以為常的了。
但是楚大小姐可不是這樣……
她一見那扎進了肉里的長箭,頓時嚇得雙手都開始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沒事,別擔心……」
降香借著那人的力量,艱難的咬牙站了起來。
他一定疼極了,因為楚懷玉發現他在不斷的顫抖,細細密密的汗水從他額頭上滲了出來,降香在極力隱忍疼痛,但是那隱忍的表情還是令楚懷玉肝腸寸斷。
分明出去的時候還是好端端的一個人,回來的時候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了!
楚懷玉簡直不敢相信,她有些氣憤和無奈,甚至想要找顧琮遠去說理去,不是說只是探查一番嗎?這就是琮王府的探查一番嗎?他們已經到這種事事都要拼命的程度了嗎?
楚懷玉扶著降香來到了一樓他的房間,將這虛弱的人給放下,她此時忽然發現自己好沒用,就像是個無頭蒼蠅,即便是情況緊急到了這種程度,她也只能團團轉,什麼痛苦也不能幫他分擔或是紓解!
「降香,你怎麼樣了?我……我去幫你叫王爺吧,我去幫你叫王爺!你等著!」
慌慌張張的楚懷玉轉頭便要走,卻是被虛弱的降香一把給拽住了手腕,分明這個人已經虛弱到了這種程度,但為了阻止她走,還是用盡了力氣,死死地拽住了她。
蒼白的薄唇吐出兩個字來:「別去。」
「為什麼!?」楚懷玉十分不能理解,「你是琮王的手下,也是他的好兄弟,你為了好兄弟出生入死,如今受了傷,難道他不應該知道嗎?」
降香生性善良,他弱弱的笑了笑,分明疼到了那種程度,卻沒有一聲抱怨,只溫和的說:「我……嘶……我不想王爺太擔心,這些傷其實很常見,我不想深更半夜引起恐慌,嚇到你了,很抱歉。」
他似是安撫的將手從她的手腕,滑落到冰冷的手背上,似是懇求一般輕輕的晃了晃:「有什麼事情,我們明天再說,好不好?」
「都這個時候了,你幹嘛還為別人考慮……」楚懷玉一下子就哭了,她狼狽的擦著眼淚,「降香,我真的從來沒見過你這麼傻的人!」
降香實在是與旁人不同,他不爭不搶也不鬧,就像是那不爭先的流水,溫和,強大,包容萬物。
楚懷玉從很多年前便覺得顧琮遠的其他兩個暗衛都比不過這個溫厚可靠的降香,那二人即便是一個跳脫一個冰冷,能力也不比降香差,但是給人感覺,不像是會長長久久忠心於主子的樣子。
那時她都能看出來,偏偏顧琮遠看不出來。
沒想到時過境遷之後,她到底還是愛上了這個溫吞可愛的暗衛。
楚懷玉哭得停不下來,她一面嗚嗚咽咽的哭著,一面手腳麻利的拿來了藥箱:「你不是說不會出事的嗎?你不是說會平安回來的嗎?」
見人哭得肝腸寸斷,降香也剎那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好多年沒為別人心動過了,可是眼前的這個姑娘,既像是自己曾經深愛的女人,又是一個全然不同的人,她實在是太特別了。
他知道自己如今愛著的並非是半邊蓮了,而是帶著她的影子的楚懷玉。
最開始降香不能接受自己這樣的心思,他甚至打算一輩子為半邊蓮單著,但是逐漸發現自己竟然再次有了心動的能力……
「別哭。」
他聲音低低沉沉,帶著幾分沙啞,安撫道:「我這樣的傷,其實不算什麼的,你不要害怕,暗衛本就應該為了主人分擔一切。」
即便是犧牲性命嗎?楚懷玉想問,但是她咽下了這個問題,因為她知道答案的,實在是太殘忍了,她無法接受。
「住口……」她哭腔罵了一句,「你就不想想別人的感受麼?」
楚懷玉雙手哆嗦著剪開了降香的衣襟,見到那深入皮肉的長箭,頓時大驚失色,臉色蒼白無比,她懵了,不知應該怎麼做了,不敢動,更不敢不動。
降香見人如此猶豫,道:「轉身。」
楚懷玉訥訥的應聲轉了身,便忽然聽見一聲悶頓的聲響!
降香竟是活生生的將那長箭拔了出來,幾乎咬碎了牙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