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命里缺你

  可是還是第一次有一個身份如此了得，卻還為了自己掏心掏肺的男人。

  她定定的望著那人，險些就沉浸在了常山那一雙明亮的眼眸之中，不過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天生而來的警惕心告訴她，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

  因此，就算是心念大動，蘇輕煙還是強行按捺那即將噴薄而出的感情，低下了頭去，一言不發。

  常山就知道她受過傷，是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的，因此也不會強迫她說什麼「我相信你」之類的傻話。

  他要的是那人的心甘情願，而不是委曲求全。

  與其苦苦的哀求一個美名，常山倒不如用時間來證明，自己是真心實意愛著她的。

  蘇輕煙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知為何，每次面對這個一腔熱血的青年，她便不由自主的心動。

  那心動原本不應屬於她，她是一個毫無感情的人，就算是想要攀高枝，也應當選擇正確之人，譬如太子那般有權有勢的……

  可是常山卻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起來那府邸有多麼清靜，地方有多麼寬敞，後院的小蓮花池蘇輕煙一定很喜歡。

  她的聲音很是輕靈，忽然道了一聲：「常山啊……」

  那滔滔不絕的青年忽然停了下來，耳提面命的道：「怎麼了？輕煙。」

  她轉過頭來，定定的看向他，那一雙笑眼之中全然都是嫵媚，隱隱約約的還流露出了幾分期待來。

  常山頓時臉頰通紅，像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抓耳撓腮了好半晌，才吭哧癟肚的道：「就是……就是因為……自然是因為……」

  蘇輕煙還是笑眯眯的看著她，看樣子很是期待。

  然而常山實在是太呆了，他面紅耳赤的看著眼前的這個漂亮姑娘，死活就是說不出半個讚美的話來，好像是近鄉情怯似的，忽然之間便紅了臉。

  他吭吭哧哧的道了一聲：「你生的這麼漂亮，我……我怎可能不喜歡？」

  按照直眉楞眼的常山的心中所想，只要誇人漂亮，就沒有人會不開心的。

  然而這位讓他心心念念的小美人，顯然就是與眾不同的那一位了，他眼睜睜的看著蘇輕煙嬌美的一張臉從紅潤變成陰冷，好像下一秒就要過來生吞了他似的，無比恐怖。

  蘇輕煙扭過了身子，忽然便不說話了。

  常山傻乎乎的撓了撓頭髮，心道：「這是怎麼了？」

  他戳了戳小美人的香肩，慫巴巴的詢問道：「那個……輕煙……」

  常山驀地聽見了一道微弱的抽泣之聲，他頓時手足無措的要去看她，蘇輕煙再度扭開了身子，常山不由大驚失色道：「怎麼這眼淚說下來就下來，我難不成說錯什麼了嗎？誰來救救我！」

  「你還好意思說！」蘇輕煙抹了抹那收放自如的眼淚，撇了撇紅唇，輕哼道，「你和那些只看中皮囊的臭男人都是一樣的，全都是只喜歡我的樣貌，你根本就不是喜歡我……待我人老珠黃，你們都是第一個會拋棄我的人！」

  常山拍著自己的胸口道：「天地良心，我常山從不是朝三暮四，始亂終棄的卑鄙小人！」

  他這一連用了三個成語，算是一句話也哼哧不出來了，將人抱在自己腿上，好生哄道：「哎呀，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我嘴笨嘛，心裡再怎麼喜歡你，嘴上還只會說一些不好聽的、傻乎乎的話來，我心裡全都是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蘇輕煙倒不是真的傷心，因為她知道，常山和以前的那些男子是全然不同的。

  不知不覺之間，她竟是能對此人如此信任了。

  這一切，不過都是事前調戲一下罷了，蘇輕煙慣常會用這些風月手段，想將常山這愣頭青耍成什麼樣子，可都是隨他心意的。

  常山手足無措的憋紅了一張英俊的臉，忙哄道：「你這不是難為我嗎？明知道我不會說那些情情愛愛的甜言蜜語……」

  「我瞧你平日裡嘴皮子挺利索的。」蘇輕煙勾著他脖頸，紅唇若即若離，「怎的到我這兒便不會說話了？」

  此話一出，不僅常山笑了，連帶著蘇輕煙也愣住了。

  她還自詡是風月老手，可是這麼淺顯易懂的道理，她竟然這麼久都無法理解。

  常山喜歡她啊……

  常山是真心實意的喜歡她啊。

  那八尺男兒忽然羞得往人脖頸里一埋，哎呀一聲，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稀罕你才見到你說不出話來，你滿意了嗎？嗯？」

  蘇輕煙這回倒是心滿意足的笑了。

  常山一面蹭著她，一面無比饜足的說道：「別說是我這一顆心給你，就算是你要我的命，又能如何？」

  蘇輕煙當真是抵抗不住此人的真心，她覺得自己快要被折磨瘋了，一面說著自己絕對不會動心，可一面又在這一聲聲「輕煙」之中淪陷，且越陷越深。

  都來找過她多少次了，蘇輕煙瞧他還是不敢輕易與自己動手的模樣，只覺得又好笑又可憐。

  不論是以前青樓中的那些男子們，還是東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顧子宴，都不會憐惜她的，蘇輕煙只是那些人發泄的工具罷了。

  在一場春宵之後，他們都會扔下錢財，拍拍屁股走人，各回各家，各自抱著自己所謂「心愛」的人，何其可笑？

  但凡真的相愛，又怎會舍下心上人，另擇其他人去享受那一晌貪歡？

  常山靜靜的抱著她，不敢輕易動手，但卻覺得就算是這樣也滿足無比，傻得有些可憐。

  「你是暗影閣出身的人吧？」蘇輕煙緩聲道。

  她雖是知道這一點，卻不是很清楚常山在暗影閣中的具體身份，直到太子那天告訴她常山是暗影閣數一數二的絕頂高手，她才震驚不已，不過饒是如此，她也不敢相信……

  一個對感情幾乎為零的人，竟然會是暗影閣出類拔萃的絕頂高手？

  這簡直是不敢想像。

  那人臉上一直帶著笑意，好像迎春花一般，永遠不敗，這般鮮艷的人，鮮活到蘇輕煙都覺得恍惚。

  「嗯……」常山抱著她，聲音竟是有些悶悶的，「怎麼了？嫌我出身卑劣？」

  蘇輕煙一笑：「論起卑劣，誰會比我更加卑劣？」

  暗影閣一直是橫亘在常山心底里的坎兒，他很害怕蘇輕煙會因此而迴避自己，畢竟這個江湖門派的名聲不好是人盡皆知的，只要和暗影閣扯上關係的人，一定會被當今聖上給斬草除根。

  因為當今暗影閣的閣主，正是皇上的親哥哥，當年謀反的攝政王顧淮。

  蘇輕煙嘆息道：「你既是暗影閣的人，就不怕他們追殺你嗎？」

  常山一遇到暗影閣，就顯得敏感無比，低聲道：「怎麼？擔心暗影閣會查到你的頭上來嗎？放心，如今太子保你，出去以後我保你，沒人會傷害你半分。我不會拖累你。」

  這些話，原本蘇輕煙聽起來應當很是開心的，可她莫名其妙的微惱，道：「我不是擔心我自己，我是擔心你，蠢貨。」

  常山讓這一聲「蠢貨」給罵得找不著北，半晌才暈頭轉向的傻笑道：「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我的小美人也會關心我了？」

  「別說的我那麼沒良心。」蘇輕煙高傲的抬了抬下巴，弧度精巧，惹得常山湊上去親了一口，她躲閃不及，「……我可是很心軟的。」

  常山開心且認真的道：「別擔心暗影閣追殺，他們誰能比我厲害？」這話倒是真的，「而且，為了你，我心甘情願隱姓埋名的過一輩子。」

  蘇輕煙卻是默默道了一聲：「……這是不可能的，你知道嗎？」

  「我今天真的特別開心。」常山笑眯眯的看著她道。

  蘇輕煙皺眉問：「為何？」

  「親眼見到鐵樹開花，我能不開心嗎？」常山一本正經的說道。

  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蘇輕煙愣了一瞬，像是被戳破了什麼心事一般惱羞成怒，粉拳舉起就要打過去，怒道：「你說誰是鐵樹！？」

  常山哈哈大笑，輕而易舉的擋下了她根本沒有力度的攻擊，道：「蘇鐵樹生氣了不成？」

  今日的確是常山這段時間最為開心的一天了。因為他第一次見到蘇輕煙擔心自己的樣子，也是第一次見到蘇輕煙動情的樣子……

  這足以證明，那冰冷的美人心中有了自己，夫復何求？

  兩個人不斷的笑著鬧著，不知何時，蘇輕煙感受到那人親了上來，她略感驚訝，這是常山第一次如此主動。

  不知何時，蘇輕煙聲音沙啞的問了一句：「常山，你當真不會後悔和我這種人攪和成一團嗎？」

  她心軟了，她真的心軟了……

  蘇輕煙真的不希望常山的一生就這樣活生生的毀在自己的手上，她眼角幾乎落下淚來，許久都不曾有過這般衝動了。

  常山道：「不知你信不信，打從見你第一面起，我其實便已動心……並非是見色起意，而是一見鍾情，無論你信不信，我都會和你在一起，絕不後悔。」

  蘇輕煙笑了笑，輕輕將紗帳解下，映出了兩個朦朧的影子來。

  芙蓉暖帳共春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