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金口玉言

  其中還包括那口口聲聲說要獎勵他的皇上，以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徐貴妃，眾人其樂融融的開始讚揚李昀。

  說他真人不露相，看上去文質彬彬的成天提溜了藥箱子，未料功夫竟然那般了得，竟然能與東瀛的隱藏高手赤木信陽決戰，還能霸道凜冽的將人斬於劍下。

  李昀簡直忘了最開始自己要說什麼了，竟然聽得隱隱約約有些臉紅。

  顧允月見眼前的眾人都在嘰里呱啦的鼓掌，自己竟然也不知不覺的加入了這個陣營來。

  她表情疑惑，可是也問不出什麼四五六來，乾脆就胡亂誇讚起來，半晌才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什麼，心想：「這該不會是什麼新型套路吧？」

  然而瞧皇上他們那真心讚美的樣子，情真意切，也不像是有半點水分，她還不好懷疑了。

  李昀一下子被眾人大加讚美，就算是再怎麼心如止水的人，也免不得飄飄乎了幾分，他頭腦暈乎乎的，近乎是不知眼前這一幕究竟是在做什麼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皇上他們才從熱絡無比的場面漸漸冷靜了回來，有人問道：「方才我們是在說什麼來著？」

  「嗨呀！」顧允月倒還算是個頭腦清醒一些的，她跺了跺腳，心中惱怒父皇這麼快就忘記要嘉獎李昀的事情了，誰都可以不受到封賞，但是唯獨功不可沒的李昀必須有賞。

  她近乎是咬牙切齒的道：「您這是怎麼啦？李公公一跟著起鬨您就忘事？您方才還說要獎勵李昀大哥呢！」

  她這麼一說，皇上才一拍腦門，道：「啊！原來是這麼回事！」

  「不對啊……」皇上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不由得目光複雜的看向了李昀，「方才朕說什麼來著？幫助你封官加爵，平步青雲，扶搖直上，你不想要，又給你黃金萬兩，珍饈味美，綾羅綢緞，你還是不要，李聖手，你是不是太不給面子了？」

  徐貴妃不由得輕輕扯了扯聖上的袖子，她心中其實還算是比較欽佩文人的，畢竟她沒讀過幾年書，對之乎者也還是有那麼點嚮往之情。

  於是她誇大其詞的道：「人家李聖手自小便是醫藥世家出來的公子，怎麼說也算是個文人，又怎會在乎你給的那些身外之物？人家品性高潔，想要的自然不是這些了！」

  皇上的眉頭蹙得更加緊了。

  他以往賞賜給後宮嬪妃，或是前朝大臣們什麼東西，揮手便賞，還從未想過對方喜不喜歡。

  也或許是因為皇上聖心獨裁，武斷習慣了，就算是他賞賜給大臣們一塊石頭，他們也得乖乖應著，從未有人膽敢在他面前挑三揀四過。

  可是這位李聖手便是如此的與眾不同，皇上心中不免有些挫敗，惱火的道：「李聖手，你這也不要，那也不要，可真是讓朕為難啊！貴妃，你既然說李聖手是讀書人，那你來說說，給他些什麼賞賜好？」

  「……」李昀簡直是有苦難言，他根本就不需要什麼賞賜。

  他需要的是一場堂堂正正、名正言順的婚事，他需要皇上同意他與顧允月長相廝守！

  然而徐貴妃卻是話鋒一轉，全然沒有往婚事的方面想，只伸出那蘭花指，向著室內的壁畫點了一下，道：「陛下您瞧，人家李聖手必然是喜歡舞文弄墨的東西了，不如您派人找一些當代大學士們的著作和書畫給李聖手，這樣如何？」

  皇上沉吟片晌，道：「你說的倒是不錯，可是……這難道不也是身外之物嗎？」

  徐貴妃雙眸瞪得像銅鈴，卻是一句話也反駁不出來。

  顧允月無語的翻了個白眼，道：「你們光是你們以為，就不問問李昀大哥想要一些什麼嗎？」

  皇上一拍大腿道：「難道朕沒問嗎？明明朕方才問了那麼多，李聖手就沒有一樣是滿意的。」

  李昀不由得慚愧的低下頭去，道：「……請皇上恕草民惶恐，草民當真別無所求。」

  顧允月為難的看著李昀，她真的很想把自己當作禮物送出去，但是她不敢說。

  皇上瞧這二人面面相覷的模樣，似乎隱隱約約的明白了些什麼，他頗為為難的道：「這可如何是好？朕除了錢財權勢，當真是一無所有。」

  「……」

  顧允月默默無語，畢竟皇上說這話是當真有分量，若是換了其他人，她一定覺得那人是在吹牛。

  徐貴妃見顧允月和李昀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也猜到了什麼，於是方才那些胡亂的猜想，便默默作罷了，隻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倆。

  皇上忽然靈光一閃，道：「對了，朕忽然想到一樣可以賜給李聖手的東西了。」

  眾人不由得齊刷刷的看了過去：「什麼？」

  皇上難得和藹可親的笑看李昀，倒是給人看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道：「你想要一樁姻緣嗎？」

  李昀和顧允月的表情紛紛凝固在了臉上，他們雖是想找姻緣，可絕不是讓皇上亂點鴛鴦譜，萬一將那個名宦之女點給了李昀，顧允月豈不是要哭個死去活來？

  顯然，李昀也是這麼想的。

  他俊俏的一張臉上毫無血色，幾乎是想像到了皇上亂點鴛鴦譜的壯烈場面，他死死的咬著下唇，正打算拒絕，忽然聽見皇上再度開口詢問道：「你想當駙馬嗎？」

  眾人皆是一怔。

  李昀只覺著自己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呆呆的看著皇上，近乎是懵了。

  好半晌，他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什麼，身體裡的血液開始繼續奔騰，顧允月也喜極而泣，驀地捂住了嘴巴防止自己哭出聲來。

  李昀順水推舟，跪地抱拳道：「李某人今生摯愛唯有九公主一人，多謝皇上和貴妃成全！」

  顧允月滿面淚水的和人並肩跪在了地上，深深叩首下去，泣不成聲的道：「多謝父皇母妃成全！」

  九公主和李聖手賜婚的消息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皇城，很快又傳到了江南回春堂去，一時之間，所有人都知道了這樁美事。

  很多人都紛紛開始祝福，只不過京城裡有很多姑娘對此表示不滿，因為她們是見過那英俊瀟灑的李聖手的，忽然之間要嫁給她們這輩子都難以企及的九公主，心中不免酸澀難當。

  與此同時悲憤的還有「九公主黨」，那一群群的少年青年們紛紛泫然欲泣，捶胸頓足，還是又不得不承認，李昀和顧允月站在一起，當真是郎才女貌……

  二人從相知到歷經磨難到修成正果的事情，很快就從宮中流傳到了宮外，有不少茶坊酒樓開始編纂話本了，茶館裡已經有不下十種的版本了。

  常山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更是直接找了個空閒時日，去了一趟太子東宮，興致勃勃的找到了他心愛的姑娘蘇輕煙，並且繪聲繪色的將此事給人原原本本的講述了一邊。

  「這可這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啊，皇上竟然當真同意了他們的婚事！」常山說到激動處，以茶代酒，狠狠的灌了一口，旋即豪爽的拍了拍桌子。

  對於看透了人情冷暖的蘇輕煙來說，她當真是不能理解為何常山會對此如此激動。

  美人輕描淡寫的掃了他一眼，興致缺缺的看著手中的話本子，越看越是無聊，心中又越是酸楚。

  人家九公主都能打破重重阻礙，和出身江湖的李昀名正言順的在一起。

  而她，卻要這輩子都藏匿在這深深宮苑之中，別提是她能重見天日了，就算是她想用妾室的身份和太子妃爭寵，都沒辦法名正言順……

  當真是可悲可憐。

  思及至此，蘇輕煙更加不想看手上的話本子了，她將東西摔給了坐在桌邊的常山，翻了個身，將薄毯蓋在了身上，哼道：「你就會給我講旁人的故事，難道看他們郎才女貌的天作之合，我心裡會很好受嗎？」

  常山接過突如其來飛來的本子，不由得愣了一下：「為何不好受？」

  「因為我嫉妒。」蘇輕煙毫不遮掩自己丑陋的內心，她根本不在乎常山，僅僅是用美色將其留住罷了，終究是肉體之間的歡好，至於她本心壞不壞……

  她想，常山是不會在乎的。

  一個好端端的王府暗衛，何必在乎一個自甘墮落的青樓妓/女？更何況，當初他們在王府幾面之緣，二人之間都毫無波瀾，她更不會相信常山會在這屈指可數的見面中愛上自己。

  男人……

  不過是饞她的身子罷了，都是一個德行的。

  「別人的故事中，自然也有我們的縮影。」誰知，常山竟然一本正經的說了一句，「就算是我們身份不同，可我們相愛之情，卻是一模一樣的。」

  蘇輕煙背對著那人假寐，不由得冷笑了一聲道：「常山，你當真愛我？或者說，當真以為我對你有情？」

  常山卻是不管不顧，他似乎根本沒有聽見那人在說什麼，只是一廂情願的道：「這件事情實在是太讓我感動了……」

  他忽然起身，輕輕的走到了那人床榻邊，坐下道：「輕煙，若是得了機會，你願意和我遠走高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