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手足相殘

  尤其是那邊的煙花還在不斷的燃燒，綻放，那聒噪喧鬧的聲音更是讓人聽不見赤木信陽所說的話，只能看見他嘴角勾出了一個涼薄至極的諷刺笑容來。

  觀望台外面的百姓們尚且不知這裡面上演著怎樣驚心動魄的一幕，紛紛鼓掌叫好，可是觀望台裡面卻是早已經亂成一團，不堪入目了。

  李昀也近乎是不可置信的皺起了眉頭來，他愣了一下，才問道：「你說……什麼？」

  就算是赤木櫻子再怎麼卑賤，再怎麼不受人待見，可那終究是和赤木信陽有血緣關係的兄弟，他竟然……

  誰都是滿臉的難以置信，只有赤木櫻子滿眼的痛苦和絕望，他近乎是震驚得看著那個人，渾身慢慢的顫抖了起來。

  「你說……你再說一次……」赤木櫻子嘴唇哆嗦了起來，臉色也漸漸變得更加蒼白，近乎是透明了。

  觀望台下方的皇上只聽見了太子的話，卻沒有聽見赤木信陽那要死的話。

  於是他興奮的大叫道：「沒錯！赤木信陽！你若是現在放了九公主，我們就也放了赤木櫻子，讓你們兄弟團聚！」

  赤木信陽忽然像是被觸碰到了逆鱗一般怒吼道：「我說了這個人根本就不是我的兄弟！」

  眾人愣住了。

  未料赤木信陽這突如其來的怒吼是為了什麼，那人卻氣得顫抖了起來，仿佛自己讓人給玷污了一般渾身上下的不自在，他咬牙切齒的猙獰的道：「這個人，爬上了男人的床，又爬上了無數女人的床，你說這樣一個人是我兄弟，我怎麼可能承認！他太髒了，他早就該死了，根本就不是我兄弟！」

  所有人都震驚了，被赤木信陽這大逆不道的話語給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赤木信陽怒不可遏的揮舞著握著匕首的手臂，道：「我說——這個人我棄了！他就是我的一顆棋子罷了，我現在用不上這個廢物！我棄了他，如何！？」

  這邊連平日裡兄弟鬩於牆的顧琮遠和顧子宴都能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前來營救顧允月，可是那赤木信陽卻是昭告天下，說他要放棄他的親弟弟。

  顧允月看見了對面的赤木櫻子渾身上下陡然一顫，如遭雷擊一般就要站不穩了。

  她聲音哆嗦的問道：「赤木信陽……這可是你的弟弟，難道你就……」

  「是，我沒有半點惻隱之心，對於這種爛泥巴地里滾出來的髒東西，我這東瀛皇太子怎可能與他為伍？笑話！」赤木信陽近乎猙獰的一字一句的迸出來，「他死就死了！」

  赤木櫻子忽然覺得自己很害臊。

  面對這麼多的人，有天盛王朝皇室的一家子人，有當年被他們屠殺的回春堂倖存的後人，也有數不清的德高望重的大臣們，可是他茫然的看向那群人的時候，他們也在用一種帶著同情和嘲笑的眼神看著他。

  赤木櫻子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和多少人四目相對，但是那一陣真羞恥而恐懼的感覺如同潮水一般席捲而來，直接將他的碾壓得粉碎了。

  好像是這天底下所有人都可以回家，都可以面對家人笑意盈盈的臉龐，就只有他這麼一個又髒又賤的人沒有家，只能任由赤木信陽像是踢皮球一樣顛來倒去。

  「赤木信陽……」他眼中慢慢的湧起了淚水，也不是是因為恨，還是因為怒。

  那人卻是冷笑了一聲：「你叫我做什麼？」

  「我叫你做什麼難道你不知道？」赤木櫻子不知為何忽然來了起來，竟然在顧子宴的死死鉗制之下還能撐起兩條不斷打顫的腿，直接站了起來，一雙眼睛滿含怒火的死死瞪著那人，「我們當初不是說好了嗎？」

  李昀問道：「你們說好什麼？」

  他現在心臟砰砰的亂跳，總覺得有什麼驚心動魄的答案就要呼之欲出了，他整個人因為緊張而不斷的發顫。

  難道江南回春堂的舊案赤木櫻子也參與進來了嗎？那麼，他一個只會男扮女裝的廢人又能做什麼呢？擾亂軍心嗎？

  他忽然長長的抽噎了一口氣來，竟是恨得落下淚來，道：「當初我們說好，若是我幫你辦成了事情，你就還我自由之身，我不用再做這偌大深宮中的皇子，我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在東瀛，可是你如今竟然真的找來了這麼多死士！讓我們和你一起去死！赤木信陽你瘋了！？」

  「對，我早就瘋了，當初我答應你什麼了？」他冷笑了一下，也不知想起什麼，竟然好笑到雙肩不斷的顫抖了起來，「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有多滑稽，就憑你這種人？也想做皇子？難怪你不配留在深宮，因為你就活該成為任人踐踏的垃圾！」

  赤木櫻子咆哮了一聲就要衝過去，然而顧子宴死死阻攔住了他，發了狠似的怒道：「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他讓你幫他做了什麼？你倒是說清楚！」

  赤木櫻子轉念一想，反正如今他也不能活著回到東瀛去了，就算是僥倖回去，也會被赤木信陽給暗中處理掉。

  倒不如將此人也一起拖下水去，讓他也不得安寧。

  他滿眼怨毒的盯著赤木信陽，那眼神又柔又陰狠，或許是因為長年累月的扮演女子，如今他一舉一動之間都是雌雄莫辨：「赤木信陽四年前就開始籌劃了……」

  「縱火的那天晚上，他命我去勾引李昀的大哥李峰，那人是醫藥世家出身，又不近女色，所以一般的手段根本就勾引不到他。」他定定的道。

  未料回春堂的舊事竟然還能牽扯出來這麼多，眾人不由得更加震驚不已。

  而站在一旁的李昀聽見故去兄長的名字，早已經渾身一顫，臉色慘白了起來，陷入了一種無比痛苦的境地之中：「大哥……」

  「李峰實在是太難接近了，我們想要用這個人當作找到古籍的突破口，便是無比吃力，不得已換了目標，可是因為李峰拒絕了赤木信陽求醫的請求，赤木信陽懷恨在心，便命我前去用毒加害於他，讓他神志不清，頭暈目眩的認不清我是男是女，便與我合歡……」

  路遙簡直想要捂耳朵了，她光是看看赤木櫻子就覺得毛骨悚然，誰能料到他當年和赤木信陽沆瀣一氣竟然敢獻身。

  實在是噁心至極，不堪入耳。

  赤木信陽如今死豬不怕開水燙，他滿眼陰冷的看著赤木櫻子，對當年的罪行絲毫不感到後悔和恐懼，反而是怒道：「誰讓那李峰和李昀都是一個性子，我親自去登門拜訪他竟然不識抬舉！」

  「我獻身倒是不要緊，反正赤木信陽也不是第一次要求我用美色來勾引對他有好處的人或者仇人。」赤木櫻子陰惻惻的勾起嘴角笑了笑，「不過李峰就很慘了，他的結髮之妻正好懷了孩子，大腹便便的走了進屋，就瞧見丈夫和一個女人在做這種事情……」

  李昀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大哥和大嫂，他們自小便是青梅竹馬，後來兩個人跟隨家族去了不同的地方，多年來輾轉反側，歷經千辛萬苦才修成正果。

  成婚之後，他們夫妻恩愛，伉儷情深，誰能料到……

  李昀的指甲深深陷入了肉中，鮮血淋淋漓漓的淌了出來，他也渾然不覺一般那樣杵在原地。

  赤木櫻子和那廝混在一塊兒，如今早已經是污穢不堪，就算是他現在正在言之鑿鑿的指控赤木信陽，可也不過是落井下石罷了，因此說起李昀的大嫂時，那語氣就像是一個炫耀豐功偉績的狐狸精一般，婊里婊氣。

  「那瘋婆子見到我和他丈夫歡好，自然是要發瘋了一般衝上來了，不過李峰當時意亂情迷，又怎會讓旁人來打擾我們的好事？瘋婆子氣得要死，也見不到我究竟是男是女，反而是和丈夫撕扯的過程中……將自己的肚子硬生生給撞漏了。」

  路遙渾身上下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道：「天吶……東瀛迷惑心智的藥究竟有多厲害，竟然能讓李峰發狂到連結髮之妻都不認識了。」

  赤木櫻子繼續說道：「別提是懷有身孕的婦人，就算是尋常人肚子豁開那麼大一個口子，恐怕是都活不了了……那女人，自然是很快就死了。」

  一屍兩命，夫妻相殘。

  李昀漸漸握緊了手中的劍，整個人都發顫到了一種頭昏腦脹的地步，他幾乎是看不清眼前的一切景物，只能看見那赤木信陽和赤木櫻子洋洋得意的臉。

  「之後回春堂大火，一切都銷聲匿跡了。」他閉了閉眼道，「赤木信陽便將目標放在了九公主身上，最後，便演變到了如今的這般地步。」

  控訴完這一切的罪行，他又笑又諷的看向了那人，可是赤木信陽從始至終都平靜無波，看著他，道了一聲：「你可真是可悲，現在都還只是一顆活蹦亂跳的棋子，你啊你……永遠都走不出這深宮，當不了堂堂正正的男人。」

  誰知這時，赤木櫻子忽然便發瘋似的沖了上去，張牙舞爪，口中咆哮道：「赤木信陽，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