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一切有我

  她看著顧子宴憤懣離去的背影，小人得志似的掀了掀嘴角笑了一下，看向皇上時又換上了另一幅楚楚可憐的皮囊，柔聲道：「皇上，太子殿下是不是因為臣妾而不高興了呀？」

  「這孩子從來都是這樣，像個小姑娘似的，愛妃不必介懷。」他輕輕拍了拍那人的手背，道，「原本就是私下的場合，不必拘泥那麼多，你們不都告訴朕，要多學學年輕人的麼？如今學了，反倒是不開心了。」

  桑茶青見皇上竟沒有絲毫責怪自己的意思，巧笑嫣然，喜上眉梢，湊上去道：「哪有不開心，妾身可是開心的很。」

  路遙簡直對皇上如今的睿智發言感到一陣無語，心想：「顧琮遠這是從哪裡找來的狐狸精，這樣賊兮兮的都能哄的皇上七葷八素，真是不得了。」

  而且，皇上口口聲聲宣稱自己要效仿青年才俊們，還以為是學了什麼勵精圖治、奮發圖強，未料竟是學在了男歡女愛的方面。

  路遙已經不知自己今日是第幾次感慨「天盛王朝命不久矣」了。

  顧琮遠貌似無意的輕輕掩唇咳嗽了一聲，桑茶青就立刻佯作身子不適，隨意扯了藉口下去了。

  皇上的眼珠子都快跟著美人兒的身影走遠了，好半晌，才戀戀不捨的縮回了頭來。

  路遙笑問：「看來陛下是真的很喜歡賢妃娘娘了，娘娘……可真是一位奇女子。」

  顧基愣了一下，哈哈大笑，拍著大腿道：「這是自然。」

  他說話時，一旦揚了聲線便忍不住的咳嗽，路遙皺了皺眉，這顯然是五石散服用過量的症狀。

  皇上又忍不住慨嘆似的補充道：「畢竟，只有從桑茶青的身上，朕才能看見當年和皇后初次相識的場景，那時她還年輕，十五六歲的年紀……最是活潑可愛了，偶爾也有些小任性，不似後來入宮時的陰鬱。」

  顧琮遠端著茶杯的手微微頓了頓，茶水險些濺了出來。

  他眼睫微微顫抖，自然是明白為何後來皇后娘娘變得鬱鬱寡歡，自然是因為蕭貴妃年少輕狂，囂張跋扈的前去爭寵了。

  時至今日，有宮人提起當年皇后與蕭貴妃的爭執，還為那早已駕鶴西遊的皇后而憤憤不平，都說自從皇后仙逝後，皇宮便黯然失色了。

  顧琮遠並不為此感到開心，雖然蕭貴妃為了他做出一副無懈可擊的樣子來，可他卻因此而受到所有人的詬病和太子無休無止的糾纏。

  他砰的一聲放下了茶盞，抬眼道：「父皇不是想問，南疆如今如何了嗎？兒臣不如慢慢來說。」

  顧基一愣，道：「自是極好。」

  那二人很快聊得熱火朝天，路遙實在是坐不住，便也隨意找了藉口告辭了，告訴顧琮遠自己在蕭貴妃宮中等他。

  路遙的目的自然是十分明確，她飢腸轆轆，就是奔著蕭貴妃的好手藝去的。

  出門才走了沒多遠，便遙遙看見了一輛小車架，上面端坐著一個妙人，周圍有不少下人跟著，小太監個個都是殷殷勤勤的抬著轎子，唯恐將上面的貴人給摔著碰著似的。

  路遙站定了一瞧，不由得喜上眉梢，但還是秉承著幾分禮法，道：「靜妃娘娘。」

  上官玉也老遠就看見了她，立刻笑了起來，命人將轎子停下，下了車與人行禮。

  她一眼看路遙便又立刻成了那個路家的小姑娘，回頭看了一眼下人們，道：「你們先在此陰涼處等候，前方就是御花園，我和王妃過去走走。」

  這燥熱的天兒能在陰涼處站著等候主子，其實也是好事一樁，下人們紛紛點頭，一迭聲的說是。

  二人很快就到了御花園中，看著鬱鬱蔥蔥的樹木，路遙調侃道：「如今靜妃娘娘倒是越來越有派頭了？」

  上官玉面上一羞，低頭笑道：「主子淨會拿我取笑。」

  「哎，」路遙連忙道，「千萬別再叫我主子或者小姐什麼的了，如今你身份都快比我高了，再這樣肆無忌憚的叫下去，被旁人聽了去，豈不是又要大做文章？」

  上官玉微微怔了一下，秀麗的小臉上竟是有三分悵然若失的意味，愣了好久，她才訥訥的道：「……是。」

  路遙瞧她這模樣，不由得覺得好笑，忽然問道：「對了，方才我在養心殿看見了一道奇景。」

  見人神秘兮兮的，上官玉便知道小姐定是有好玩的事情要與她分享了，不由得湊過去，眨巴著黑亮的杏眸，道：「什麼事？小……王妃請講。」

  路遙有意窺探著她細微的神情，看著她的眼睛，慢慢的說道：「剛才我、琮王和太子都在養心殿聽陛下講話，桑茶青忽然過來了……」

  上官玉果然表情微微一頓。

  路遙心下嘆息了一聲，她當初就不該將上官玉送進來，如今這傻丫頭是動了真情了，這後宮之中，但聞新人笑，哪見舊人哭？

  一旦動心，便勢必要面對接下來的孤寂清冷和真心錯付，又有幾人能笑到最後？

  即便是當年扳倒了皇后的蕭貴妃如今不也是獨守空房，從來都是自己付出了真心實意，人家皇上卻摟著年輕貌美的姑娘共度良宵。

  「唉……桑茶青如今當真是愈發的放肆了，她不會走得長久，你也不必擔心。」路遙象徵性的安撫了一句，而後問道，「不過她真是太放肆了，竟然敢公然和太子嗆聲，你在後宮多日，了解她的為人，她是真的對誰都如此麼？」

  說白了，就是腦子空空，若不是承著皇上的寵愛，恐怕第一個送人頭的就是這類貨色。

  本以為上官玉要說她有什麼神秘的狐媚功夫，誰知她表情竟是有幾分悵然，沉默著點了點頭。

  顯然，她也是對飛揚跋扈的桑茶青感到茫然的。

  見路遙滿臉糾結，上官玉垂下眼帘，嘆息一聲道：「王妃，桑茶青素來都是如此肆無忌憚，她在後宮橫著走，從沒怕過誰，皇上……也是真的寵愛她，似乎將她當成了皇后的替代品，從前對皇后的虧欠，如今都要加倍的補給桑茶青。」

  路遙搖了搖頭，皺眉道：「皇上瘋魔了。」

  「嗯。」上官玉輕輕的應了一聲，而後道，「王妃可千萬不要招惹她，如今就連我也拿她沒轍，就算是拼盡全力的阻止她下五石散，可還是防不勝防，也不知她是如何讓陛下上癮的……」

  路遙張了張嘴，似是想說什麼，不過到底還是憋回去了。

  狐媚子手段自然千千萬，桑茶青也是個不要命的瘋子，她自然是不惜為了眼前的榮寵，用身體讓對方上癮了，結果就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她下意識就慨嘆道：「這也是無可奈何，正常人的腦迴路根本就無法理解暗影閣出身的人。」

  此話一出，路遙也是跟著猛地一頓，無意間將顧琮遠也給罵了，她扶額笑道：「最近真是糊塗了，說話都容易走嘴。」

  上官玉見主子如今過得稀里糊塗，不免有些擔心，問道：「王妃，如今王爺待你好嗎？聽說你們剛從南疆回來。」

  「哦，是啊。」路遙隨手就捻了一朵花下來，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的擺弄著，笑道，「先去的江南，又坐了客船到了南疆，真是費時費力，累掉了我半條命。」

  她並未向上官玉提起船上遇刺的事情，免得上官玉跟著著急上火，卻幫不上什麼忙。

  「我在南疆，遇到了一個怪人。」她眼神微微黯淡了下去。

  「何人？」上官玉疑惑道。

  「一個……」路遙慢慢抬起眼來，竟是有些不敢直視她了，也不知心底里究竟在躲避什麼，「一個自稱是顧琮遠的人。」

  上官玉也是駭然，她掩唇倒吸了一口涼氣，道：「難道先前衛嵐說的，並不是無稽之談？」

  路遙只覺得心頭壓著一塊巨石，任憑她這段時間如此讓自己寬心，始終都感到呼吸困難，難受得要命。

  她點了點頭：「如今，我似乎也能確認這件事了，現在的琮王，的確不是曾經的那一個。」

  上官玉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不過路遙很是鎮定，仿佛將這話告訴了知心姐妹心裡還能好受一些，淡然的聳肩笑了笑，道：「這件事情其實也不足為奇了，畢竟那群爭權奪利的人，為了平步青雲，何事都能做出來。」

  「至少，如今顧琮遠並沒有半點想要傷害我的意思，也沒有任何……」話到此處，上官玉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訝然抬眼，對上了上官玉濕漉漉的眼神：「小姐，難道他真的沒有傷害誰嗎？他現在就在傷害天盛王朝的國君啊！」

  路遙不由得狠狠怔了一下。

  上官玉對皇上是真心的，她忍了很久，才輕聲道：「這件事情，我會解決的，你不要擔心，一切都交給我，你只需要盡力阻止就好。」

  那滿眼淚花的女子點了點頭。

  她道：「你有事就先走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上官玉匆匆與她告辭，轉頭便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路遙嘆息了一聲，誰知就在此時，一道聲音陡然從身後傳了過來：「琮王妃這是在嘆什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