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真相如何

  她腦子嗡的一聲，幾乎就要站不穩了。

  衛嵐三番五次的前來相勸，總不可能是來消遣路遙的，就算此人平日裡頑劣跳脫，看上去很不靠譜，可她與路遙私交甚篤，全然沒有理由來坑害她。

  更何況，從一開始還是路遙死皮賴臉拜託她去幫助自己打聽消息，這段時間倒是打聽到了，只不過硬生生的在真相面前產生了分歧，她就算再怎麼不肯相信事實，可是大吵一架過後，還是衛嵐第一次登門拜訪……

  根本不可能是來故意戲耍她的。

  路遙幾乎要站不穩了，她只覺得自己頭重腳輕，眼前一花就砰的一聲將畫軸拍在了桌子上，緊接著自己也跟著摔坐在了石凳上。

  衛嵐未料她反應如此之激烈，不由得嚇了一大跳，趕緊跳下來扶了她一把：「喂，難不成你真的從未懷疑過顧琮遠？至於現在反應這麼大嗎？你可別嚇我。」

  朝夕相處、甚至與那人生下了個兒子，如今卻發現自己很有可能是愛錯了人，路遙一時半會自然也不能接受。

  「衛嵐……」她聲音顯得虛弱無比，臉色也變得蒼白，毫無血色，額頭上還有大滴的汗水滾落，「我沒事，只是這段時間夙夜奔波，一時頭暈罷了。」

  衛嵐別彆扭扭的看著她，道：「你這可不像是頭暈啊，難不成是又懷上了？」

  她沒工夫和這小混子胡鬧，便無力的瞪了那人一眼，旋即道：「你這畫像，是從何而來？」

  衛嵐見人如今的神情，終於不再是最初那般油鹽不進了，好像是經歷了什麼，才開始漸漸的相信她所打聽到的消息了。

  她環抱著胳膊，斜斜的倚著桌子道：「我差人跟蹤那乞丐，然後偷偷摸摸畫出來的。」

  路遙有些困惑了，她問道：「哪兒的街上？」

  衛嵐一臉莫名其妙的道：「自然是京城的街上了，這還能有假？你以為我能跑到山南海北去抓這個人，我也只是碰巧遇到，然後讓手下畫工了得的兄弟幫忙畫的而已。」

  「不可能。」路遙眉頭瞬時皺得死緊。

  「什麼又不可能了？」衛嵐一下子急了，眼看自己辛辛苦苦的勸說又要功虧一簣，不由得心急火燎，她砰砰的拍著桌子道，「你好好看看，這畫像上的人和你夫君是不是長得一模一樣？要不然顧琮遠為何能如此放心大膽的偷梁換柱？就是因為他們生得都有七八分相似！」

  「而且……」她端起了那畫像，細細的打量著，那畫像上的人雖然和琮王相貌相仿，可是卻多了幾分陰柔之美，不似顧琮遠那般孔武有力，一眼望去便是殺伐凜冽。

  「而且顧琮遠是從十六歲開始性情大變的，男孩子十六歲前後的變化天差地別，這個時候，暗影閣的人偷梁換柱，倒也不是不可能。」

  路遙也想起了先前聽到過的傳聞，她臉色更加難看了起來。

  指甲何時深深陷入手中，刺得掌心生疼她都渾然不覺，眼神一時之間變得複雜無比。

  「我也想起來了一些事情，先前還以為是道聽途說，想不到竟是確有此事。」她痛苦的閉了閉眼。

  衛嵐扒出顧琮遠的這個驚天秘密，原本已經是興奮地好幾個夜晚都睡不著覺了，畢竟琮王實力強勁，她又最喜歡追求刺激，能將那人硬生生扒得家底都不剩，豈不是很爽快？

  而且，眼看路遙又要有什麼話呼之欲出，她眼神更加明亮了幾分，露出一種探尋的意味，拼命的湊上前去。

  「什麼事情，快告訴我，讓我也開心開……不是，讓我也跟著聽一聽！」

  就算是眼前這個小丫頭片子讓路遙感到惱火無比，她也實在是無心發飆了，只得緊緊皺眉，道：「先前宮中有人告訴我，琮王殿下自小到大便是受孩子們欺負的一個，據說是性情怯懦，在人前大聲說話都不敢的。」

  衛嵐若有所思。

  琮王這個名字，若非是幾年前橫南疆一戰成名，恐怕至今為止，整個天盛王朝的百姓，都還只是知道有太子顧子宴，卻不知有個二皇子顧琮遠。

  就算是無比好信兒的衛嵐，也對小時候的顧琮遠一無所知。

  可這不代表路遙不知情，她身為那人唯一的女人，是那人捧在心尖上的人，她自然也相同的，將顧琮遠視若生命中最為重要的人。

  誰知明里暗裡打聽出來的消息，竟是讓自己也始料未及。

  先前路遙聽見李公公那樣說，還頻頻失笑，以為顧琮遠只是幼時害羞罷了，誰知從頭至尾，根本就是換了個人！

  「那時的琮王殿下，在陛下面前甚至不敢發表自己的見地，以至於陛下和文武大臣都瞧不起他，明里暗裡的打壓他二皇子的地位，即便飽受欺凌，他還是一聲不吭。」

  衛嵐嘶了一聲，道：「若自小到大這琮王都是同一人，以他那鐵骨錚錚的性子，是全然不可能任人擺布的。」

  「沒錯。」路遙點了點頭，「我也是時至今日方才覺得毛骨悚然，從前笑他傻，如今真應該笑一笑自己蠢笨，那性情迥異的琮王，分明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衛嵐見人神情傷痛，不由得有些心虛，也不知打聽出來的這個消息究竟是好是壞，讓人認清現實似乎也成了不對的了。

  她表情糾結的道：「……你也別太難過了，雖說不知這顧琮遠究竟是什麼身份，也不知是何來歷，但至少他這麼多年從未虧待過你，對你至少是真心實意的。」

  路遙冷笑了一聲：「身份？自然是暗影閣的少閣主了，翻雲覆雨，攪/弄風雲，無所不能。」

  話中滿滿當當都是嘲諷譏誚的意味，衛嵐情不自禁的感到暴風雨就要來臨。

  如今的琮王殿下霸道又強勢，那無人能擋的氣勢全都寫在了臉上，反觀，那畫上面的人，雖是一張面孔，卻是兩種神態，看上去竟是有些唯唯諾諾。

  可不就是李公公口中那個膽小怕事的顧琮遠麼？

  路遙這廂簡直是心煩意亂。

  若是衛嵐從未給過她這個消息，她或許也不會像如今這般，內心掀起驚濤駭浪，可當初又是她苦求衛嵐，讓她打聽有關顧琮遠與暗影閣的一切消息。

  這下子可真是……

  唉。

  衛嵐忽然激靈了一下，道：「哎，對了，你是怎麼一眼就看出這畫上的人不是顧琮遠的？一般人瞧見了這畫都要說上一句，琮王殿下有點兒娘啊，你莫不是以前見過？」

  本是一句玩笑話，誰知路遙還真點了點頭，道：「見過的。」

  「見過？！」

  「此行去了南疆一趟，在街頭遇到了個行乞要飯的，那人便是畫中之人，口口聲聲說自己就是顧琮遠，當時我雖看他長得與……」路遙話音頓了一頓，竟是不知如何稱呼了，轉而道，「長得與我夫君相似，但是神態瘋癲，全無琮王的風姿，也混然不去在意。」

  「彼時我還自爆身份，說我便是琮王妃，他是不是琮王，我難道還看不出來嗎？」她自嘲似的冷笑了一下，肩膀細細發著顫，「如今可真是因果輪迴，報應不爽。」

  衛嵐喃喃的道：「你在南疆見到的？南疆到京城，怎麼也該有一段時日，一個小小的乞丐是怎麼跑來的？他恐怕連路費都湊不夠吧。」

  路遙如今得知了顧琮遠的真實身份，竟是有種自己感情錯付的感覺了。

  她無力的搖了搖頭，實在沒心思再去細想。

  衛嵐那廝陷入了這個糾結之中，便又開始絮絮叨叨個沒完沒了，惹得她著實心煩意亂，便斥道：「連九公主都能扒著我們的馬車一路顛簸到江南，更別提一個野慣了的乞丐了，你怎麼問題那麼多？還有沒有殺手的樣子了？」

  見人終於發飆，衛嵐反倒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她道：「可算是吼出來了，怎麼樣，現在心情還像先前那樣鬱悶嗎？」

  「……」路遙一時無語，半晌才別過頭去，沒好氣的道，「聽你說話簡直當場就要抑鬱了。」

  「唉，別這樣，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了消息，你不如看開一點兒？」衛嵐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因為顧琮遠的身份暴露，二人先前的芥蒂倒是慢慢的消散了。

  她道：「畢竟這顧琮遠對你是真的很好，又是個從不花心的男人，除了你之外，我還從沒見過他多看哪個女人一眼呢？」

  原本就有些胸悶氣短，路遙簡直想要兩眼一抹黑，直接穿回到現代算了。

  她有氣無力的道：「怎麼就沒有？先前他還特意找來一個蘇輕煙來氣我，想要硬生生的將我從府上逼走呢？最後終於是如他所願了。」

  「那你們倆現在不還是在一起了嗎？何必如此拘泥。」衛嵐笑得一臉和事佬的樣兒，道，「你也看開點，他現在不像是要作奸犯科的樣子，萬一是有苦衷才隱瞞於你的呢？」

  路遙哀嚎一聲，一頭撞在桌子上：「……但願吧。」

  而就在此時，琮王府收到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