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商議對策

  臉色蒼白的路遙又急匆匆的重複了一遍。

  原本她說完那句，空氣便陷入了某種微妙的凝滯狀態中，這又接連否定了顧琮遠，那人的臉色便也僵硬了起來：「進去說話。」

  屋外那亂鬨鬨一群看熱鬧的侍衛這下都盡數被阻隔在了門外，屋中剩下了正在僵滯的路遙和顧琮遠，還有一個左右為難的常山。

  他見二人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不由得磕磕巴巴的勸阻道：「王爺王妃，說的好好的，怎麼忽然這般緊張？哈哈哈你們這樣，屬下也……」

  「顧琮遠，這件事情，你一定要聽我的。」路遙皺了皺眉，聲音有些冷硬的說道。

  「你覺得這件事情還容得了我們誰來左右嗎？」顧琮遠煩躁的閉了閉眼，背過身去，顯然是不想與人爭辯的模樣，道，「已經到了如今這種地步了。」

  路遙一聽他這麼說話，便不由得怒從心頭起，分明現在全都是熱鍋螞蟻，情況再也不會比這更加糟糕了，他卻如此悲觀，惹得路遙心火灼燒。

  她怒氣騰騰的走到人面前，儘量放緩語氣道：「如今的地步？如今難道很糟嗎？小九丟了我們就全力去找，而且，現在李昀一定陪在她身邊，她不會出事的。」

  「你不知小九的性子，她……」顧琮遠焦急的道，「她被寵愛慣了，但凡赤木信陽和赤木櫻子對她不敬，她很有可能小不忍亂大謀，直接大發雷霆，到時候李昀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領，也都施展不開了。」

  敢情這顧允月還真是顧琮遠天生的克星，當初他和太子苦苦糾纏、相互周旋的時候，都不見如此愁眉苦臉，如今倒是好……

  這還沒發生什麼，顧琮遠便硬生生的直接給出了好幾種推測來。

  路遙讓人說得一愣一愣的，簡直被他氣笑，不由得道：「小九若是知道你這般想她，還覺得她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恐怕才真要與你大發雷霆。」

  顧琮遠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恨不能將眉心給摳出來個印子，第一次聽他語氣如此無奈：「……本王，或許真的不適合帶孩子，她跟出來絕對是她這一年最錯誤的選擇。」

  「非也。」路遙緩聲道，「而是陛下，為九公主定下這樁婚約，才是他最錯誤的選擇。」

  常山不合時宜的大呼小叫了起來：「王妃，你竟然說聖上做錯了，若是被鷹犬聽見，你可就要掉腦袋啦！」

  顧琮遠冷冷橫了那人一眼：「滾。」

  「……我這不也是，想和緩一下氣氛，開個小玩笑而已嘛。」常山委屈巴巴的撇撇嘴，道，「所以王爺，你現在打算如何？」

  顧琮遠匆匆的走到了案邊，自顧自的開始研墨鋪紙，冷聲道：「這件事情已經完全超乎我們的預期了，不能再坐以待斃，必須回稟京城。」

  路遙上前幾步摁住了他的手：「不行！」

  顧琮遠現在可完全沒有心思與人掰扯，他儘量用最為溫和的語氣道：「夫人，你不要胡鬧，這件事情非同小可。」

  「我當然知道。」路遙定定的看著她，神情之間滿滿都是憂心，她唯恐顧琮遠吃了半點的虧，「正因為非同小可，我才不能讓你輕易寫信給陛下。」

  「現如今李昀陪在小九身邊，至少能保證她的安全，而赤木信陽不說多少，總該對小九有些情誼，我看得出來，他其實是喜歡小九的……」

  「你不要攔我。」顧琮遠劍眉微微皺了起來，「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我實在是不能看著小九身陷囫圇。」

  「你不明白！」路遙忽然急了，「你知道現在寫信回去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你琮王殿下攛掇九公主私自出宮，並且在旅途中將千金公主給弄丟了，陛下會如何對你你不清楚嗎？」

  常山這才後知後覺了起來，他小心翼翼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半晌後小聲道：「王妃說得也對，這件事情但凡被太子黨捕風捉影，就夠我們喝一壺的了……」

  「如今赤木信陽有異，本王真的擔心小九會遇到不測。」顧琮遠忽然頹喪的坐進了椅子裡。

  「雖然李昀面上不說他多在乎小九，但今日是他最先發現異樣的，此刻也一定和小九在一起，你也不要太擔心了。」她輕輕的道。

  眾多皇子之中，從最開始就不嫌棄不受寵的琮王的，就只有九公主顧允月這麼一個，她也算是追名逐利心機深重的皇子之中的清流了。

  其實也難怪顧琮遠如此在乎小九，他那樣的悶葫蘆遇到這樣的小炸藥桶，實在是無可奈何了。路遙對此，深感理解。

  「現在最重要的，未必是起草文書，而是，找到東瀛車隊離開的路線。」路遙目光幽深，「赤木信陽現如今是不會傷害小九的。」

  顧琮遠只覺自己愁得頭髮都快白了，問道：「只因為李昀陪在她身邊？就不怕赤木信陽妒火燒心，一下子將他們兩個都殺了？」

  路遙神秘的笑了笑，漸漸冷靜了下來，搖了搖頭道：「現在赤木信陽在天盛有如此之大的優勢，甚至連陛下都對他寵愛有加，又怎可能輕易丟掉這份好處？」

  「就算是事後陛下知道他綁走了小九，以他那八面玲瓏的性子，也一定會找藉口搪塞過去，絕不會將自己逼上絕路。」她道。

  常山眼看顧琮遠病急亂投醫了，也不由得暗暗擔心起來，難得說了句人話：「其實，王妃說得也不無道理啊……」

  「你又知道了？」顧琮遠沒好氣的看了人一眼。

  常山嘿嘿一笑道：「是啊是啊，我可知道了，王爺你現在要是寫信回去，皇上會怎麼想你？」

  「怎麼想我？」他疑惑的挑了挑眉，倒是要看看此人能說出什麼名堂來。

  「當初那赤木信陽是你給請到天盛王朝督辦海運的啊，如今卻出了茬子，甚至綁走九公主殿下，保不齊就會懷疑是琮王府在其中動手腳。」他連連搖頭，「王爺你到那時還能撈到任何美名嗎？絕無可能。」

  顧琮遠倒是未嘗料到，自己如今都要被常山那簡單粗暴的道理給說服了，他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常山朝人嘿然一笑，道：「你們先聊，我先去李昀那間房看一看有何線索？說不定這廝臨走時還能留張字條什麼的……」

  常山推門而出，屋中顧琮遠與路遙面面相覷了一會兒。

  對視兩秒鐘後，他忽然又動起了筆來，路遙一驚：「你就執意要上書於陛下嗎？」

  顧琮遠偏了偏頭，滿面疲憊之色，筆尖的力道卻是分毫不減。

  「不是。」他道，「是給琮王府的，走了如此之久，也不知京城發生何事，既然不能寫給那老東西，就先寫給宛雙，總該了解一下京城的近況，瞧瞧顧子宴那廝是不是背地裡又在搞鬼。」

  路遙見人終於被說動，不由得稍稍鬆了一口氣，道：「你接下來打算如何？」

  不等顧琮遠回答，便見常山風風火火的推門沖了進來，嘴裡嚷嚷著：「真留了！真留了！」

  「吵吵嚷嚷的，留什麼了？」顧琮遠話音剛落，便瞥見了那廝手中亂晃的信紙，劈手便奪了下來，匆匆展開讀了。

  路遙好奇的湊過去道：「他說了什麼？」

  只見顧琮遠表情複雜，沉寂了繼續後，才緩緩道：「李昀真的去找小九了，只不過如今還不知他們現在安不安全，在哪裡。」

  「他陪在身邊就好，總比一個人安全……」路遙心如擂鼓，她悄悄拍了拍心口，鬆了口氣。

  「李昀還說什麼了？」常山也探頭探腦的湊了過來，「他一定會找機會帶九公主離開赤木信陽他們的，可有說我們在哪裡匯合？仍是這江都客棧嗎？」

  「不是。」顧琮遠從那潦草的字跡上看出了李昀當時的心境，他現在也是那般著急，「他說，讓我們全部都去蘇州等候，至少回春堂暫時是處避風港。」

  常山越聽越不是滋味兒，他憤憤的抱著胳膊道：「嘿！如今倒像是我們躲著那赤木信陽似的！豈有此理！」

  「現在唯一能確認的就是，李昀若是救下小九，就一定會回到回春堂，只是過了這麼久，還不知他們情況如何。」路遙接口道，「我們的行動，倒也還是視情況而定。」

  顧琮遠頷首，沉聲道：「今夜就動身。」

  常山愣了一下，那人已經不客氣的將一個迭得很小的信紙遞了過來：「飛鴿傳書，給宛雙。」

  「啊？哦、哦……」聽見宛雙這個名字，常山下意識心臟有點打突突，他笨手笨腳的前去找了信鴿。

  天蒙蒙亮的時候，蘇州城門口，飛快的掠過了一隊騎手，看樣子應當是開道來的。

  緊接著後面便是路遙他們的馬車，不知比平日行得快多少。

  總之這一夜累得要命，非但他們疲憊不堪，舟車勞頓，就連馬兒也換了兩批，在船上要磨磨蹭蹭好幾天的行程，愣是一夜擠出來了。

  回春堂里，元寶尚且還在酣睡，便覺有人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溫柔的叫道：「元寶，醒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