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真假身份

  的確，這一整個下午，不止是忙碌軍中事務的顧琮遠沒有瞧見李昀，連帶著整個隊伍，都無一人察覺李昀的失蹤。

  路遙放在身側緊繃的胳膊漸漸垂了下來，似是累極了。

  顧琮遠終於搖了搖頭，眼神慢慢變得更加晦暗了：「沒有，本王這一整天，好似都沒見到李昀。」

  他補充道：「江都地段繁華，奇珍異草眾多，本以為他世代行醫，對那些藥草尤其看中，便跟著那些農人去了黑市。」

  「李昀沉穩成熟，他若是想一夜不歸，怎麼也該留下些消息，或是告訴誰。」路遙輕輕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可是如今看來，他這是……」

  顧琮遠難以接受現實一般，又狠狠捏了幾下眉心，煩躁的道：「失蹤了。」

  「他們為何忽然不告而別？」路遙摩挲著下巴道，「按理來說，他們兩個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

  一邊作壁上觀的侍衛長忽然神情異常的嚴峻了起來，他前行一步，來到顧琮遠的面前，拱手抱拳，聲如洪鐘，氣沉丹田：「王爺，屬下有一個猜測！」

  「你講。」顧琮遠挑了眉，看向那絲毫不靠譜的人，也不知此人的智商，能說出什麼合理的猜測來。

  那人義正詞嚴的道：「李聖手有可能拐帶著九公主殿下私奔了！」

  路遙一言難盡的道：「……哦，你好聰明啊。」

  自以為提出一個絕妙猜想的侍衛長得到了王妃的誇獎，頓時美得上天了，飄飄欲仙似的，美滋滋的撓了撓頭髮，嘿然道：「一般一般。」

  「一般你個……」顧琮遠怒不可遏，粗鄙之詞即將脫口而出的時候，他忙剎住了車。

  「二殿下覺得屬下的猜測不對嗎？九公主沉魚落雁，小小年紀便有傾國傾城之姿，難道李聖手會不動心？」他瞪大了雙眼，駭然的問道。

  顧琮遠忽然有些懷疑，可否自己當初的腦子也和這侍衛長一般蠢笨，竟然會把他給提拔上來，還全數掌管此次出行的兵馬。

  他看了人一眼，強壓著怒火問道：「那本王問你。」

  「王爺請問！」那人挺直了腰杆兒。

  「既然九公主殿下國色天香，那你對此等佳人，可有心動啊？」顧琮遠乾脆背過手去，倒要看看這愣頭青如何回答。

  此人立刻羞紅了一張大黑臉，不知道的，還以為和九公主有婚約的不是赤木信陽，而是這小子了！

  他磕磕巴巴的道：「我……我怎麼配？俺娘說了，任何時候，都要看門當戶對的……不然，不然……」

  見人腦子缺筋，路遙都快忍無可忍了。

  若非是今日情況緊急，顧琮遠無暇他顧，否則的話，他定然要將此人從侍衛長的職位上給拽下來，踹到一邊去！

  顧琮遠聽不下去，橫眉立目呵斥了一聲：「不然怎麼！」

  那侍衛長當即嚇得改了口：「不然的話，就是李昀強行將九公主綁走了。」

  「說是小九拉著李昀私奔倒還是情有可原……」路遙尚且沉浸在上一個話題之中，乍然聽見他這一嗓子，先是被嚇了一跳，緊接著就感到了有些不可思議，「你、你再說一次？」

  二傻子侍衛長理所應當的道：「要麼就是李聖手將小公主綁走了，要不然二人消失的時間為何如此巧合？總不能都是被神仙給帶走的。」

  路遙的表情一時之間複雜了起來，並非是她相信侍衛長的猜測，而是電光火石間，腦中閃過了某樣靈感。

  而就在她絞盡腦汁的理清楚邏輯時，沒有眼力見的常山揉著眼睛開門了，吱呀一聲，他尚且沒看清眼前站著的是誰，便覺得吵鬧非常。

  「誰啊？在大爺門前吵吵吵吵的，害得你爺爺我都沒睡好覺！這才睡了一上午！」常山抻了個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正當他揉著惺忪睡眼時，忽然聽見面前傳來一聲陰冷的：「你是誰爺爺？」

  一聽這熟悉的聲音，他才大夢初醒似的嚇得渾身一激靈，下意識就立正稍息加認慫：「您是我爺爺！」

  這下子可算是徹底的回過神來了，常山呆呆的看了一會兒眼前的幾個人，難以置信的伸手指了指他們，有些心虛的問道：「你們這一個兩個的，都站在我門口乾嘛呢？難道我……闖禍了？」

  常山驟然心裡一沉。

  他的眼神也變得不自然的飄忽了起來，想到京城金屋藏嬌，便不由得一陣陣心虛。

  再看這周圍嚴陣以待的侍衛們，甚至連那個不近人情的侍衛長都在這裡，連素來愛笑愛鬧的王妃也是滿臉嚴肅，莫不是自己和蘇輕煙的感情真的被人給發現了？

  「王爺……」常山這下子比誰都清醒了，「我錯了。」

  路遙失笑道：「錯什麼錯？難不成是你幫著小九逃出去玩兒的？」

  「小……」常山不可置信的道，「你們是說九公主，她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路遙搖頭嘆息道：「你這一下午可真是睡得昏天黑地啊，客棧亂成一鍋粥也不知道，王爺竟然都沒捨得叫你起來，可真是稀了奇了。」

  常山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看了一眼顧琮遠，問道：「九公主呢？出去玩兒還沒回來嗎？」

  顧琮遠眉頭都快擰巴成一個死結了，頷首道：「有小二說是和幾個年紀相仿的女子出去遊玩了，可是到現在還沒回來，一定不止是出去玩。」

  常山下意識鬆了一口氣，轉而又緊張了起來：「至今為止也沒找到人嗎？」

  「若是找到了，也不會站在你門口排隊說話了。」路遙無奈的道，「同時消失的，還有李昀。」

  常山顯然是有些無法理解，納悶兒道：「李昀？我沒聽錯吧，他可不是什麼貪玩兒的人……」

  「你沒聽錯，兩個人跟約好了似的一起消失，至今為止也沒有半點的消息。」路遙說道。

  顧琮遠的臉色漸漸的難看了起來，原本他出行江南便不想帶著顧允月，誰料那人跟來了也不能消停的待在客棧里，非要東奔西跑的出去玩兒。

  這下好，人徹底玩兒沒了！

  將一國公主弄丟了可不是什麼好事，他心裡都開始犯突突了，甚至已經能想像到了滿朝文武用唾沫星子淹死他的奇觀。

  就在此時，一個店小二探頭探腦的湊了上來。

  顧琮遠眼尖的看見了他，煩躁的道：「要說話就上來說話，少站在那裡畏畏縮縮。」

  店小二哎了一聲，麻利的走到了琮王殿下面前來，眾人的視線一時都挪了過去，看樣子此人是個膽大的店小二，和先前那一個全然不同。

  站到這面沉似水的羅剎面前，雙腿竟然還沒有哆嗦。

  只聽他道：「參見琮王殿下，聽聞你們在找人，我想，找的應該是九公主殿下吧？」

  顧琮遠立時緊張了起來：「難不成你有消息？」

  路遙等人的心霎時被一把提了起來，然而他卻是笑嘻嘻的低頭道：「沒有，不過……不過我只是想來提供線索，雖不知有沒有用，但是畢竟事關九公主……」

  「快說，」路遙急忙打斷了那即將在琮王面前發表長篇大論的人，道，「你知道什麼，全數告訴我們，不必保留！」

  小二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杆兒道：「今日一早，那幫子東瀛鬼子急著要走，臨行時我偷偷跟著瞅了一眼，便看見了一個穿著和服的姑娘，扶著一個差不多大的雙髻姑娘！」

  路遙的心頓時咯噔了一聲。

  她原本想過此事與東瀛人有關，但這是最壞的想法，誰知一語成讖了。

  顧琮遠急忙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小的還上前問了一嘴，那東瀛女子漢話很好，說是她的貼身丫鬟喝醉了，搪塞幾句便上了馬車，小的越看他們越覺得奇怪……」他納悶兒的喃喃道，「有毛病，誰家大姑娘一早晨喝那麼多，鐵打的胃？」

  顧琮遠久久不能回神，臉色難看到小二說著說著，便沒聲兒了。

  路遙見狀，給了人賞錢，將人揮手稟退了。

  「謝謝客官！」店小二心滿意足的領了銀子，反反覆覆的清點著，呲牙咧嘴的笑著走了。

  「這次是本王太傻了……」顧琮遠閉了閉眼，夜色已深，他顯出了幾分疲憊之色，「是我太傻，竟然對小九如此不上心，也對李昀的話太不認真了。」

  路遙也忽地想起，今日李昀與他們據理力爭的內容。

  從那時起，李昀便懷疑顧允月被赤木兄妹帶走了。

  可他們卻全然不肯相信，還以為李昀是因為私人恩怨，才對東瀛人有如此便見，卻忘了李昀素來直覺準確。

  「不行，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再等了。」顧琮遠緩緩睜開雙眼，「本王要上報京城。」

  路遙臉色霎時僵硬了起來。

  上報京城的後果是什麼？面對皇上百般的責罰嗎？面對眾臣的口誅筆伐？

  可是皇上將顧允月視若生命，將顧琮遠視如糞土，孰輕孰重，會偏向誰，答案不得而知。

  「不行，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