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做賊心虛
2023-12-22 13:09:13 作者: 人間暖陽
縱然尹蕙蘭非常想說自己其實還是有幾分骨氣的,可男色擺在眼前,誰會不心動?
她已經算是女中豪傑,坐懷不亂的了!
於是此人惴惴不安的起了個大早,在下人們一片忙亂之中,摸進了廚房。
「呀,小姐今日怎麼起得如此之早?」一個丫鬟見了她,簡直像是見了活鬼了。
若非是這段時間以來,琮王太子連帶著一個身份尊貴的「客卿」住在府中,尹蕙蘭每日必然要睡到日上三竿不可!
「咳……你這是何意?骨子裡就認準了你家小姐好吃懶做不成?」她細眉一蹙,在人·額頭上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
小丫鬟悻悻的吐了吐舌頭,忽然想起那人昨夜並未和糖水,只怕是此刻餓得前心貼後背,有些頭暈目眩了。
「小姐莫不是餓了?奴婢這就為您做飯,你切莫著急!」
那忙亂的語氣伴隨著叮叮咣咣的亂響,尹蕙蘭無奈的扶了一下額頭,她悲憤的想著,難道自己這麼多年來,在下人眼中除了吃就是睡嗎?
感情堂堂城主大人的女兒竟是二師兄下凡不成?
「去去去,要是我真一天吃八頓,哪裡還有這樣的身材!」她不滿的呵斥了一聲,順手就將歪倒的鍋碗扶了起來。
不得不承認,尹蕙蘭的身段還是婀娜娉婷,極其養眼的。
「起得這麼早,就是為了讓你們刮目相看,別動輒以為我好吃懶做,你們嘴上不說,但心裡未必那麼想,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她麻利的幫人做飯。
丫鬟猶豫了一下,忽然甚感欣慰,其實全府上下都是如此,面對尹蕙蘭突如其來的成長,有一種老父親一般的怪異欣慰。
「怎好要小姐親自動手?」丫鬟並不否認她說的,不過仍然在與人推脫客氣。
「難道府里給你的活兒你都忙得完?」尹蕙蘭捏著布巾,將熬粥的砂鍋蓋子輕輕拿了起來,看著熱氣騰騰翻滾著的白米,笑了笑,「這裡就放心交給我。」
小丫鬟有些受寵若驚:「可這……」
「你就先去別處忙吧,我方才見了秋兒叫你呢,也不知是何時,這樣吧,你快去快回,我就幫你看個一時片刻。」尹蕙蘭哼了一聲,「怎麼,以為本小姐的時間都是大風吹來的嗎?」
這張揚又慵懶的小姐竟然一夜之間轉性,丫鬟欣喜若狂,看似稀疏平常的小事,卻讓人有種無端的快樂。
於是這缺心眼的小丫鬟開開心心的應了一聲,便放心的去了前院。
等她再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誤了時辰,急急忙忙跳進廚房,卻發現她家小姐已經紆尊降貴的將粥盛好,給幾位貴人端了過去。
由於路遙不好意思讓尹蕙蘭忙碌,便執意將人留下來一起用膳。
顧琮遠對此沒什麼意見,只顧著吃自己的,看也不看人一眼。
他不搭腔,於是壓抑的氣氛緩解了大半,只剩下路遙欣喜的聲音,不住的和尹蕙蘭說這些天在北地的所見所聞。
清晨終究是有些冷意的,可尹蕙蘭額頭上卻有細密的汗珠,也不知是緊張還是怎麼,鬢間的幾縷頭髮都已經被微微沁濕了。
「王妃原來喜歡吃糖瓜?」她端著白粥小口喝著,歡喜道,「原先我也喜歡得緊,只不過每次一吃,爹爹就要說我,還嚇唬我說吃多了糖瓜,滿口牙都要掉光了,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是爹爹小時候貪吃,正值換牙的時候將自己的門牙給粘掉了……」
「噗」的一聲,路遙竟是笑得前仰後合,險些將剛剛含進嘴裡的白粥給噴出來。
也不知她笑點為何如此之低,尹蕙蘭這乾巴巴的笑話都能將她逗得連咳帶嗆,若是顧琮遠將那三個暗衛的舊事抖落出來十分之一,恐怕路遙做夢都要笑出聲來。
不過顧琮遠還是要給自家暗衛們留點面子的,不能在尹蕙蘭面前說出,萬般無奈和隱忍之下,他只能佯作鎮定的給人拍了拍背:「慢點。」
尹蕙蘭端著碗的手有些不自覺的微微顫抖,或許是從未做過如此偷雞摸狗的事情。
第一次做壞事,就是替外族人給王妃下毒。
這實在是太過兇險刺激了,她終究也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能見過什麼大風大浪?
路遙方才那平地驚雷似的幾聲大笑,猶如晴天霹靂,一下子就劈在了尹蕙蘭的手上,給她來了一個猝不及防。
她手上一個顫抖,碗筷便嚇得落在桌上,發出清脆又沉悶的一陣亂響。
路遙自知失態,連忙收聲,擦著眼角的淚花道:「抱歉抱歉……尹姑娘,一時之間失態了,未料尹大人看起來清癯嚴明,竟還有如此趣事。」
「哈哈,哪裡!」尹蕙蘭僵硬的扯著嘴角笑了笑,看上去與往常別無二致,可細細看來便能瞧出其中的不自然,「只不過此事,你可切莫告訴我爹爹,否則他定會請出家法來的!」
「他啊……」說到自家執拗的父親,她笑得便有些小女孩的歡心和幸福了,「死要面子活受罪,寧願憋著一口氣,也絕不丟人!」
然而話一出口,尹蕙蘭自己便狠狠的怔了一下。
也不知自己在無聲無息之間,讓尹家蒙受多少羞恥。
她決心隱瞞到底了……
「太好笑了,尹大人他居然……難怪他如今這般清瘦,原來是不肯吃糖!」路遙似是在西北荒漠發現了一汪清泉,興致勃勃的拉著顧琮遠說個不停。
尹蕙蘭頓了一頓,黯然神傷一閃而過。
而路遙面前擺著的那碗清粥已經被喝下去了一半,她第一次投毒,難免有些畏懼驚慌,便只倒進去了零星的一點兒,也不知有沒有作用。
不過吐賀圖也告訴她,那藥是慢性的,或許不會讓路遙那麼快發作或是要她的命,但絕對足夠讓人感到折磨。
尹蕙蘭的一顆心再一次七上八下了起來。
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那注視著路遙的眼神有多麼熾熱和微妙。
「尹小姐在看什麼?」顧琮遠直接的道。
她又不由自主的嚇得一激靈,這琮王總是能微妙的抓住她的弱點,讓她驚慌失措。
最開始的愛慕和含糊不清的感情漸漸消失,尹蕙蘭用一種幾近於淡漠和怨毒的眼神看了過去,不過在落在男人臉上的一瞬間,便消失不見了。
她乾乾笑了一聲,裝作沒事人似的:「嗯?二殿下說什麼?」
那邊笑得花枝亂顫的路遙頓了頓,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捂住了嘴,畢竟是在外人面前,她這樣似乎有些太忘形了。
殊不知顧琮遠心中已經閃過了好幾個危險的猜測,然而那終究只是猜測而已,沒有確鑿的證據,保不齊便會誤會了旁人。
到時候鬧得太難看,自己被旁人戒備輕視也就罷了,可路遙不行,路遙是商人,最樂意與人打交道。
若是將那些人緣往來盡數給她鬧翻,她還不要鬱悶一陣啊?
「本王見你一直盯著我夫人面前的這碗粥,是想勸她快些喝下去嗎?」男子淡淡的道。
話到嘴邊到底是說了出來,於是,連一旁笑得有些沒心沒肺的路遙也微妙的收了聲,呆呆的看著尹蕙蘭。
那一秒,尹蕙蘭幾乎是停止了呼吸和心跳,她僵硬了一下,旋即飛快的道:「是啊,王妃聽得入迷,我還真是怕她不儘快喝粥,被風吹涼了,再灌進胃中寒氣,到那時可要受折磨了,我對此還是深有體會的,免不得擔心了一下。」
「不過想來,還是我身子骨更加瘦弱了一些,一些冷風都受不得,王妃身體康健,自然與我這種人不同。」她笑眯眯的道。
顧琮遠心中的疑慮打消了七八分,可有一種別樣的怪異一直橫亘在胸口,直覺告訴他,一定還有什麼其他事情。
然而面前的白粥也是也都是一模一樣的,看不出任何端倪來。
「原來如此,尹小姐費心了。」他客客氣氣的道。
路遙見他沒有胡言亂語,這才稍稍的鬆了一口氣,打趣道:「看來以後吃飯的時候不能講笑話了,尹小姐思慮周全,到底是和我這整日東奔西走的人不一樣。」
尹蕙蘭淡淡的笑了笑,保持著一如往常的熱絡,之後還幫路遙盛了粥,好似為了證明——那粥人人都在喝,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異樣。
而在飯後,顧琮遠也在下人收拾碗筷的空檔,尋了個機會將銀針插進米飯中,可銀針毫無變化。
「你在看什麼?」路遙忽然走過來。
顧琮遠悄無聲息的將銀針上的迷糊捻掉,收到了袖中,垂眸道:「沒什麼,本王今日要和太子去哨崗巡防,流民所那裡你暫且不用去了,自有專人照應,好好待在府中等我便是。」
路遙乖乖應了下來,她也在暗暗興奮著。
尹蕙蘭做賊心虛似的跟著路遙一整天,幾乎沒隔幾個時辰便「偶遇」她一次。
細緻入微的觀察了一整天,也不見琮王妃有任何的異樣,她微微鬆了口氣,可懸在半空的心卻沒有放下來。
幾天下來,也是毫無異樣。
尹蕙蘭再一次深刻體會了何為進退維谷,舉步維艱。
就在這一日她愁雲滿面的時候,夜幕降臨,清源燈會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