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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面目醜惡

2023-12-22 13:09:13 作者: 人間暖陽
  面前這位二殿下也不過是個弱冠之齡的青年,可卻是一頂一的可怖駭人。

  顧琮遠如同一把懸在清興宮上的大刀,不聲不響卻是鋒芒畢露,好似隨時都會落下來,將這金碧輝煌的宮殿給砸得七零八落。

  顧允月到底是年紀小,長輩們的事情一旦複雜,便難以插手。

  她只能倉皇無措的坐在一旁,怯怯的看著渾身散發陰暗氣場的二哥。

  徐貴妃手腳冰涼,喘了口氣兒,緩緩將帕子落在了腿上,道:「二殿下說的什麼話?當時情況危急,我們家月兒險些連命都沒了,加上有人指控路姑娘……我怎會不氣?」

  顧琮遠卻是不咸不淡的道:「哦,也難怪你鬥不過我母妃。」

  後宮中的女人們爾虞我詐了一輩子,不過是爭求顧基那一時片刻的垂青罷了,殊不知色衰愛弛過後,她們可以仍然秉承一顆真心巴望著皇上,皇上卻是又選進宮來一批年輕貌美的女子。

  多年來求而不得,早就在不少人心中埋下了種子。

  這種子名喚「嫉妒」,蔓延到了最隱秘的深處,成了徐貴妃不可觸碰的一道傷疤。

  連當年溫婉賢淑的皇后都被蕭貴妃給活生生逼死了,更別提是脾氣暴躁、腦迴路簡單的徐貴妃了!

  她當即顫抖了一下,面目稍稍扭曲:「你……」

  顧琮遠那雙眸子深邃如寒潭,靜靜的望向了徐貴妃,絲毫沒有躲閃的意味。

  那女人似乎在暴怒的邊緣,若是早個十幾年,恐怕此時她那猩紅的蔻丹都扣到琮王臉上去了。

  顧允月見母親極力隱忍的樣子,一時竟是有些討厭顧琮遠了,小聲道:「此事因我而起,二哥要怪,就怪我吧!」

  然而顧琮遠根本沒工夫搭理這個小毛孩兒,而是定定的看著徐貴妃,冷聲道:「本王聽聞父皇近來心情不悅,暴躁易怒,若是因為一時的脾性發作,而牽扯到我夫人……」

  他皮笑肉不笑的彎了彎嘴角,「清興宮的下場便與她一樣。」

  徐貴妃如墜冰窟。

  顧允月方才還能乍個膽兒和人辯駁一二,如今像個小鵪鶉,縮在椅子裡,一聲也不敢出。

  因為誰都知道,琮王二殿下向來是言出必行。

  原本琮王府和喜安宮交好,徐貴妃還有些慶幸,這位手握重兵的二殿下可以維持與小九的情誼,不過眼下看來,全都泡湯了。

  徐貴妃回過神來的時候,顧琮遠早已經不知不覺的走出了清興宮的大門。

  元宵剛過,乍暖還寒時候,天牢里也是冰冷一片——

  不過好歹比連個火盆都沒有的雜物廂房要好上幾倍。

  路遙被人連拖帶拽的關進了天牢深處,獄卒們的罵罵咧咧她充耳不聞,抬頭打量了一下,她禁不住一聲冷嗤。

  敢情皇帝是早就不滿她這兒媳了?

  天牢深處,幾乎是和窮凶極惡的犯人們差不多的待遇了。

  「老老實實的待在這兒,等候陛下發落!」獄卒的一個小頭頭兒滿臉凶神惡煞。

  他伸出手就要將路遙推進去時,路遙錯身躲了過去,十分嫌惡的看了那人一眼。

  獄卒沒吃成豆腐,半空中的手尷尬的僵硬了一下,旋即沒好氣的罵了一聲娘,轉身就走。

  哪個女犯人進來沒被這老油條揩過油?

  小獄卒早就看慣了頭兒的嘴臉,還盡職盡責的過去拍拍馬屁,道:「老大,這娘們兒可不能隨便動,也不知到她究竟是太子的馬子還是琮王的馬子。」

  頭兒一面走著一面回頭啐了一口,道:「依老子看,兩個都是!」

  路遙臉色難看了下來,又要脫口而出一句「虎落平陽被犬欺」,轉而便化作了一聲長嘆。

  她垂眸小聲道:「罷了,活下來就活,活不下來……這荒唐的一生,也就結束吧。」

  畢竟這本就是上天垂憐她,才給了她一次死而復生的機會,若說此時被奪走,路遙也絕無怨言——

  畢竟遇到與顧琮遠朝夕相處這麼久,她已經知足了。

  木床上的被子潮濕而冰冷,活像是用鐵做成的,她只伸手摸了一把,便心中犯噁心,一腳將其踢下了床,禁不住罵了幾聲。

  不合時宜的想道:「顧琮遠那狗男人,現在在和哪個小姑娘花前月下呢?」

  她坐進乾枯的稻草里,望著噼啪作響的火盆,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悲涼。

  好不容易又來了一輩子,想不到涼得這麼快,還這麼冤枉。

  她腦海中浮現出顧基暴怒的一張臉來,心中疑雲四起,顧基素來是個治世明君,脾氣溫和得好似是為盛世而生一般,可那時卻是因為她的三言兩語而焦躁不堪……

  難不成這老皇帝已經吸了五石散了不成?

  就在此時,路遙耳尖的聽見一陣鐵鏈子亂響的聲音,原來是那幾個獄卒又來了。

  言笑晏晏,十分吵嚷,聽起來很是狗腿,引得周遭發蔫的犯人都禁不住側目而視——看來是有身份不低的人前來探監了。

  也不知是來贖人,還是來找事的。

  「賢妃娘娘,您裡邊兒請,小心石子!」那趾高氣昂的獄卒頭子十分殷勤,硬是有一股子店小二的風格。

  路遙一聽這名字,還愣了一會兒。

  賢妃……?

  待她僵滯的頭腦緩緩的反應過來之時,那湛藍衣裙的女子已經走到了面前,隔著實木柵欄與她對視。

  路遙頓時頭皮一炸,這不是桑茶青那小狐狸精嘛!?

  她舌頭霎時打結,一個字兒也蹦不出。

  不知這位姑奶奶不勾引皇上,閒著沒事來招惹自己作甚?

  答案五花八門,在路遙腦海中亂糟糟的糾纏成一團的關頭,那獄卒頭子已經飛快的給人打開了牢門。

  桑茶青蓮步輕挪,邁進了牢房,她的氣場與這陰暗潮濕的地方格格不入。

  那幾個獄卒笑得諂媚,巴不得將「狗」這個大字兒刻在臉上。

  「勞駕幾位了。」桑茶青纖細的手輕輕一揮,一個和她衣服同樣面料的荷包便落在了頭子手中。

  獄卒圍過去打開一看,見滿滿當當都是金葉子,頓時眼睛都直了!

  以前可還從沒有哪個妃嬪有這般的大手筆,看來這賢妃的大腿他們是抱定了!

  桑茶青很不客氣的道:「既然拿了本宮的錢財,就快滾吧。」目光從始至終都死死盯著路遙。

  眼神若是能殺人,恐怕路遙已經被殺了千八百遍了。

  幾個囂張跋扈不要臉的獄卒立刻開開心心的滾了。

  路遙只坐在床上靜靜的看著那人,悠閒問道:「有事嗎?」

  「你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你知道我現在是何身份嗎?」桑茶青臉色稍稍變了變,咬牙道。

  雖然早就聽說這位琮王妃是個奇女子,不過真正對上,還是讓桑茶青吃了一驚——即便是在天牢中,穿著慘敗不堪的流仙裙,那人依舊是氣定神閒,仿佛屁股下不是冷冰冰的木床,而是御花園中價值千金的長榻。

  路遙十分理所應當的道:「哪位?」

  是靜妃還是賢妃還是什麼婉嬪?她是真的分不清楚了,畢竟宮廷劇這麼多,雜七雜八的名字灌進腦子,記憶力也是不堪重負。

  路遙只知道她是顧琮遠拽過來謀害皇帝的一把刀——又不能明說,憋得她心痒痒。

  桑茶青是個爬床婢女出身,身份低微,暗影閣之中人人都唾棄她,她素來沒有真心實意的同行之人,故而多年來都渴望爬得更高,走得更遠,讓天下人都看得起她。

  現在機會來了,她成了皇上身邊最寵愛的嬪妃,很有可能飛上枝頭——當皇后。

  可眼前這個階下囚竟然不認識她。

  「本宮乃是賢妃娘娘,你可擦亮眼睛看好了。」桑茶青端莊的站在那裡,神情倨傲,「這般無禮輕慢,當心死無全屍。」

  路遙仍舊坐著,十分不屑的道:「你是誰與我何干?說吧,來找我何事?」

  桑茶青在自己的宮中素來都是頤指氣使,誰敢對她這般直接的說話?

  開口之前,人人都是要誇讚她一番,從衣著妝容到頭髮絲兒,都是下人們讚美的對象。

  聽慣了稱讚和阿諛奉承的桑茶青,幾乎見了宮人們就做好了被讚美的準備。

  誰知到了路遙這裡,就不一樣了。

  她神情詭異的看了眼路遙,似是不甘心,見有巡邏的獄卒來這邊晃悠,便清了清嗓子,端出一副教訓惡人的模樣。

  路遙看得出此人膨脹得虛榮心,心道:「顧琮遠還真是慘,攤上個什麼豬隊友,人家才不想給你們暗影閣效力,人家想做娘娘!」

  桑茶青眼角餘光乜到那人靠近,便故意揚聲道:「路遙,你這不知廉恥的女人,如今已經淪為階下囚,還敢這般輕狂無禮,本宮看你真是死不悔改。」

  果然,巡邏的獄卒們開始看向這邊,對光鮮亮麗的賢妃娘娘與落魄頹廢的路遙開始評頭論足,聽他們竊竊私語,一會兒一個「賢妃美艷過人」,一會兒一個「王妃也不差」,也不知是在評論是非還是美貌。

  路遙泰然自若的道:「我何錯之有?」

  「謀害公主,」桑茶青臉上緩緩浮現出一抹竊笑,「還不是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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