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開始搞事

  顧琮遠嘴上能把最惡毒的話毫不留情的說出來，心裡到底掛念著這寶貝老婆的。

  不是說要回去麼？

  孫淼一回頭，人怎的就不見了？這不是存心折騰他這把老骨頭嗎？瞧人躊躇不定，這般難過，著實心中也跟著微微發苦。

  「王爺……」

  他在琮王府管事了大半輩子，顧琮遠是個怎樣的性子，他估計比蕭貴妃或是皇帝老子都要清楚三分。

  這冷不防見到這位冷血無情的二殿下黯然神傷，衝擊力還挺大。

  丰神俊朗的男子只一言不發。

  他定定的視線透過窗紙，眸光黯淡的盯著屋中嬉笑之人，膠著在那人略微有些發白的小臉蛋兒上，挪不開了也似的。

  孫淼揣手：「王爺這又是何苦？既然捨不得夫人，又何必一心想要和離。」

  聽到「捨不得」三個字，他猛然回神。

  是啊……

  既然如此捨不得路遙，便更不能優柔寡斷、狠不下心來了。

  她多在自己身邊待一天，就多一分的危險。

  若說路遙尚且可以靠著三腳貓的功夫自保，那年僅三歲的元寶又當如何？

  一想起來那小包子奶聲奶氣的叫爹爹，顧琮遠的心便融化開來。

  與此同時，目光卻是更加的堅定了。

  他唇線繃緊，許久才回身，大步流星的離開了琉璃宮。

  這回孫淼那一把老骨頭可要連跑帶顛的跟著他走了，心中跟著焦灼。

  路遙精明能幹，為人又好，性情和善，對這些個下人也都是好脾氣，讓人如沐春風。

  冷不防要把這王妃給弄走，一時半會兒誰都有點接受無能。

  他在寒風中又忍不住問了一句：「真的別無他法了嗎？」

  那人的背影看起來何其倔犟：「此為上策，再無下策。」

  五年了。

  好不容易二人才和平共處五年，連孩子都有了。在外人看來，怎麼著他顧琮遠也該算是家庭圓滿，無後顧之憂了。

  然而有沒有後顧之憂，他心知肚明。

  打從他在攝政王那裡學到通天本領那天起，就註定喜樂無憂、天倫之樂這種詞彙與他無關。

  他是要做大事情的人……

  一旦失敗，會身隕，會死無全屍，會傾家蕩產。可一旦成功……得到的就是無窮無盡的榮華富貴。

  ——弒君。

  顧琮遠面色陰沉的一路回到了寢宮，外面的寒風朔氣瞬時之間被消融。

  鬟婢紛紛迎上前來，替人將披風脫了去，掛在一旁。

  那小丫鬟欲言又止。

  他輕輕蹙眉道：「有話便說。」

  丫鬟道：「方才小少爺來殿下寢宮裡玩兒了，現在尚未離去……」

  「這有何稀奇？」他輕嗤一聲，「本王的兒子，還不能來本王的寢宮玩兒了？大驚小怪。」

  小丫鬟噎了一下，她想說的不是這個！

  而是緊隨其後有一個小狐狸精也跟著來了，趕不走的那種！

  但著實不知那女人在殿下心中是何地位，下人們思量再三，也不好輕易開口，生怕惹了殿下不悅。

  「今日一個兩個都好生奇怪……讓人頭疼。」

  顧琮遠稍有鬱結，淡淡的掃了那人一眼，心有疑雲。

  他提步便向內里的暖閣走去，不過三步，便聽見一道溫婉動人中掛著些魅惑的音調來。

  「小元寶，姐姐給你糖吃好不好？」

  一聽便像是久經風月場的老油條，利慾薰心的味道是掩蓋不住的——

  蘇輕煙！

  他頓時一個頭兩個大，莫名的煩躁了起來。

  早就說不讓這女人摻和進來，只需要配合他演戲便是了，怎的給臉不要，登堂入室？

  顧琮遠立身站在厚重華貴的布簾後，和二人不過幾步之遙。

  他正要提醒，寶貝兒子又開口了。

  「蘇姑娘。」

  三歲小奶包放下了手中的九連環，有模有樣的背過手去，面上表情一派風輕雲淡。

  冷淡的姿態簡直和顧琮遠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蘇輕煙面色一凝。

  這小少爺這麼叫自己，看來是根本不把自己當成王爺的妾室，完完全全拿自己當個外人。

  禮數周全，卻是疏離到了極致。

  元寶態度清貴矜傲，口齒清晰：「琮王府什麼樣的糖吃不到？蘇姑娘倒是不必來討好我。」

  「你……」

  被人一語刺中了。

  她面子上有點掛不住。

  何況是在一個屁大點的孩子身上被刺中，她懵了一下，這黃口小兒前途無量！

  蘇輕煙好歹也是精挑細選過後進入琮王府的，他話一出口，莫名的便覺著她的身份更加低微了。

  「小少爺說的哪裡話？以後都是一家人，討好不討好的，多生分？」她試圖挽回尊嚴，「再說，琮王府中的確都是金枝玉葉，飫甘饜肥，尋常人家比不得。」

  話說到這裡，她輕微停頓了一下，還特地瞄了眼元寶才繼續開口：「可尋常人家的麥芽糖也是別有一番風味，琮王府里可沒有哦。」

  顧元寶到底是鮮少離開王府，蘇輕煙接下來描述的人間煙火，讓這小孩兒也不由得聽得痴了。

  「何況外面的孩子成群結隊的去點心鋪子買鳳梨酥時，恐怕小少爺則在王府里看書練武吧？」

  琮王府家教甚嚴，這一下子更是直擊元寶單純的內心。

  他當然嚮往尋常小孩兒的自由了……

  「元寶，姐姐再問你一次，你想不想去外面的點心鋪子？這個想不想要？」

  蘇輕煙也不在叫小少爺，反倒是直呼他的名字還順勢從袖中掏出一個牛皮紙包的點心來，在人面前晃了一晃。

  赤裸裸的誘惑啊！

  想一想，娘親似乎也很少帶他出去，更別提那個冷臉老爹。

  元寶咽了咽口水，圓溜溜的大眼睛望著她：「想。」

  天助我也，蘇輕煙陰惻惻的彎眸一笑。

  「姐姐人美心善，有求必應。」她大言不慚，捏了一把元寶肉嘟嘟的臉蛋兒，「但這可都是有條件的。」

  就憑你這毛都沒長齊的小鬼，老娘還對付不了你？

  元寶伸手夠那油紙包：「是何條件？！」

  「未來這琮王府，我就是唯一的女主人。」她蹲下身子來，笑容愈發陰險，眸光銳利中都是野心勃勃，「元寶不想跟隨你娘親變成下堂婦，叫我一聲母親我便對你百般好。」

  顧琮遠狠狠皺了皺眉。

  這女人還真是……

  不過他並未出面，蘇輕煙蹬鼻子上臉白日做夢就罷了，他更想看看元寶的反應。

  元寶蓮藕一般的肉手頓時僵在半空，小臉上的表情倒是沒有太多變化。

  蘇輕煙見元寶一臉茫然，她追著問道：「你爹爹要將你娘親休掉，以後偌大的王府就沒有你的容身之地，若是你現在叫我娘親，我定會待你如親生孩兒。」

  小手轉了個彎兒，一把打飛了那紙包。

  蘇輕煙一驚：「你這孩子！？」

  「我如何？」元寶驕傲的揚起了下巴，「我再怎麼，也是出身琮王府。你這花街柳巷的女子，我叫你一聲姑娘你還不樂意！」

  蘇輕煙被噎得說不出話。

  「誰稀罕吃你那些臭東西，沒有自知之明，我爹就算和我娘和離，也輪不到你來做女主人。」

  蘇輕煙嬌艷年輕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莫名其妙的有些無地自容，一雙杏眸滿是不可思議。

  沒她一半兒高的小人，雄赳赳氣昂昂的掐著腰，活脫脫能看出來以後大少爺的紈絝囂張模樣兒。

  他一字一頓：「多讀書，少做夢。」

  蘇輕煙整個身子都不由自主的顫了一顫，仿佛看見了第二個顧琮遠。

  又氣又惱的她還不等開口責罵，只聽身後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連我三歲兒子都明白的道理，怎的你還是不懂？」

  顧琮遠似笑非笑的緩緩踱步而出：「你的野心，倒是我小覷了。」

  聞言，她臉色一白，忙回過身去辯解：「不是的王爺，妾身……妾身哪裡敢，敢有非分之想？」

  「爹爹！」

  元寶一個飛撲，緊緊抱住了人大腿，又被顧琮遠拎起來抱在臂彎之間。

  男人面對小孩兒時，眼中難得的流露出一絲絲溫情來，可話卻不是說給元寶聽的，若有所指，更顯得冰冷絕情：「元寶，下次再看見奇奇怪怪的人，不必客氣，直接轟出去，懂了嗎？」

  「你防備心這樣弱，萬一旁人居心叵測，心懷不軌，你當如何？」

  輕描淡寫的說罷，他眼尾悠悠蕩蕩的掃了一下蘇輕煙。

  不過是一眼，就讓蘇輕煙不寒而慄的低著頭，剛剛的趾高氣揚早已經消失全無。

  蘇輕煙很是懊惱剛剛為何沉不住氣，當初配合演戲、衣衫半褪時都不臉紅，此時漂亮臉蛋兒上突然有點發燒。

  「蘇輕煙！」

  顧琮遠清冽的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她一激靈：「妾身在……」

  「你最好聰明些，貪得無厭，適得其反，你當知道許你側室已經是本王的仁慈。」

  元寶聞言，這不還是要把這女人正式弄進府中嘛！

  「爹爹！！」小包子在人懷中一通亂掙。

  顧琮遠難得好脾氣的哄哄元寶，側目道：「你還杵在這做甚？等著側室的名號飛過來嗎？滾遠些。」

  「呃……妾身先行告退。」

  蘇輕煙腳底生風，連忙出了王爺寢宮。

  她心底好生憤懣，那人心中分明有王妃，又要她搞什麼么蛾子！？

  眼看一個婢女從面前溜過去，她道：「站住！你這手裡拿的是什麼？」

  婢女道：「這是給王妃熬的湯，材料尚未完備，奴婢正要去膳房一趟。」

  蘇輕煙思忖片刻，嘴角慢慢掛上個笑容來。

  「你這湯，我來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