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眾里尋她千百度

  這一天幾乎整個京城都喜氣洋洋，平民們也都聽說了今日是公主婚禮。

  自打東方宸登基後，除了立後那一日，再沒有過這麼喜慶的日子了。

  所以大家都很高興，早早地就在寧府門口等著看熱鬧了。

  良辰已到，只見大家都熟知愛戴的寧遠鶩將軍騎著一匹漂亮的高頭白馬，穿著暗紅色的婚服，雄赳赳氣昂昂地往皇宮方向去了。

  他臉上掛著內斂且安靜的笑容，喜歡了二十年的女孩，終於要嫁給他了。

  而這一切——他眼睛還在、展弟還活著、能與悅兒結婚，都是靠寧瑤瑤才能得來的。

  這一切真的就如同做夢一樣美好。

  百姓們自發地跟著寧遠鶩的隊伍，還有小孩在後面撒著花瓣，只為了換取一兩塊喜嬤嬤發的喜糖。

  **

  而東方悅在宮裡卻沒有寧遠鶩那麼高興了。

  她從早上開始，眼裡的淚珠就沒斷過，一顆一顆地落下來，寧瑤瑤和阮淑妃在一旁陪著，也都哭笑不得。

  「悅兒，大姑娘早晚都要嫁人的，更何況寧小將軍少年英武、刀馬嫻熟，怎麼看都是做駙馬的上上選，怎麼還哭得這麼可憐？」阮淑妃在一旁給東方悅擦著眼淚，嘴上還不住地說著安慰的話。

  「嗚——」東方悅抽噎一聲，明月彩霞正用寧瑤瑤的化妝品給她化妝，見狀也不由得笑出了聲：「公主，幸虧娘娘的胭脂水粉是防水的，不然就這樣掉金豆豆，一會兒就變成花臉的小貓了。可是就算是娘娘的水粉，再哭下去怕是也不行了，就要花著一張臉出嫁了！」

  東方悅聽聞，也怕了妝容會花，趕緊吸了吸鼻子，讓自己不再落淚了。

  「小丫頭也要嫁人了。」寧瑤瑤感嘆了一聲，畢竟東方悅的年齡在二十一世紀也就剛剛成年。

  「要是寧哥有什麼對你不好的，你就回宮來告訴皇嫂，皇嫂給你做主。哪怕皇嫂做不了主，還有你皇兄呢。」寧瑤瑤又對東方悅囑咐道。

  「皇嫂……」東方悅帶著鼻音抱住了她的腰。

  「哎呀，都要做人家夫人了，還跟皇嫂撒嬌，不害臊。」劉太妃笑著從外面走進來。

  「母妃——」本來已經收了哭聲的東方悅，看見劉太妃進來，眼淚一下子又涌了出來。

  劉太妃哭笑不得：「哎呀，快別哭了。聽下人來報，駙馬都已經出門了。你收拾一下快到奉天殿吧，好行酌戒儀了。」

  說完劉太妃就匆匆地走了，本想多看兩眼女兒的她，也怕自己控制不住會哭出來。

  「太妃說得對，快快把鳳冠帶上，好去奉天殿了。」阮淑妃也含笑說道，還親自將東方悅的鳳冠拿了過來。

  這個鳳冠是寧遠鶩親手做的，上面鑲嵌的南珠都是寧瑤瑤賞賜的貢品，整個鳳冠是極近公主儀制的奢華。

  東方悅用手帕沾了沾眼淚，一想到馬上就要嫁為寧哥為妻了，又開始害羞了起來。

  **

  因為東方悅的父親、長兄皆已不在人世，就只能由劉太妃和東方宸給她行酌戒儀了。

  東方宸今日也是穿了一身重大場合才會上身的禮服，給足了越國東方宸這一輩唯一公主的面子。

  在禮部官員的組織下，東方宸和劉太妃為東方悅和寧遠鶩行了酌戒儀式，一對新婚夫婦將斟滿酒杯的酒水喝下，寧遠鶩又對東方宸叩了頭，這才拉起東方悅的手，任由喜嬤嬤將二人的裙擺和頭髮繫上。

  「寧哥……」東方悅眼淚在眼中打轉，即將要出嫁的她還是有些惶恐不安。

  寧遠鶩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心，小聲道「別怕，夫人。」

  緊接著就是寧遠鶩要將東方悅從皇宮裡接到東方宸新賞賜的公主府中。

  本來是打算住寧府的，但是寧瑤瑤考慮到婚後還和公婆生活，哪怕是再好的公婆，東方悅恐怕都難免不自在，又開口向東方宸討了恩典，允許東方悅二人自立門戶。

  這一次的隊伍比寧遠鶩進宮還要龐大，光寧瑤瑤的添妝就整整十六口紅漆木箱。

  還要宮裡各位嬪妃、以及劉太妃的添妝共八箱。

  包括太后，雖不情願，但礙於面子，也只能從個人小金庫中出了八箱添妝。

  更別提她皇兄給準備的嫁妝了。

  整個隊伍敲鑼打鼓，可謂是十里紅妝，極近奢華。

  百姓站滿了街道兩旁，嘴裡念叨的皆是祝福之言。

  **

  忙活了整整一日，直到入夜，寧瑤瑤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鳳鸞宮，生過念念後，她一直疏於鍛鍊，身子骨確實不如從前了。

  「從今天開始，京城裡會舉行為期一周的燈市，瑤瑤你想不想出宮去玩玩？」東方宸一邊給她揉小腿，一邊提議道。

  「燈市？」寧瑤瑤眼睛亮了亮，但理智很快占領了高地：「可是以咱們的身份……」

  「沒關係，出去一次還是可以的。畢竟難得。」東方宸笑著將她的頭髮收到耳後，溫柔道。

  「好，那我們明日就去！今天太累啦，要好好休息。」寧瑤瑤高興地決定道。「對了，明月、彩霞、葡萄也一起去吧？」

  她還想著自己的姐妹們，平日裡就鎖在這巨大的牢籠里，難得出宮一趟，肯定要大家一起快樂。

  「好好好，展嬪她們呢？你還想帶誰出去？」東方宸寵溺地笑道。

  「那就都去吧！越國後宮！第二次集體團建！」寧瑤瑤興高采烈道。

  「好。但是現在鳳鸞宮的『總經理』寧瑤瑤要休息了~」東方宸學著她說那些奇怪的話。

  寧瑤瑤開懷地笑了起來。

  **

  雖然寧瑤瑤今日是太累了，沒辦法去燈市，但也有不累的傻小子，正在燈市閒逛，準備給親愛的未婚妻挑些「小」禮物。

  這樣未婚妻帶著信物到越國來找他的時候，他就能拿出來，給未婚妻好好把玩一下。

  逛街時見大街上的人都帶了面具，傻小子也自然買了一張面具扣在臉上，還覺得有些好玩。

  ——哦，對了，傻小子至今還不知道她的未婚妻是公主。

  在展瑞陽的腦海中，百里星月就是狼王，是土匪頭子。

  所以，他選擇的禮物，也都十分直男——匕首、暗器、護腕等。

  「竹子，你看，這個紅纓槍怎麼樣？適不適合娘子？」逛到一個武器攤，二愣子又對一個紅纓槍感起了興趣。

  「……」竹子一臉問號。

  自打展瑞陽這次從邊關回來，就不停地給竹子洗腦，關於自己的「未婚妻」狼王。

  雖然展瑞陽也沒和百里星月見過幾面，但那短短的一個晚上就已經足夠給二愣子的心中烙下深刻的印象了。

  只是，竹子還是不太理解，雖然是狼王，雖然是女土匪，但是……真的會有姑娘喜歡紅纓槍做武器嗎？

  怎麼想也應該是鞭子或者單手劍更好吧？

  正想著，就聽到一陣悅耳的女聲在旁邊傳來，只是還帶著些奇怪的生硬感，仿佛平時不常說漢話一般。

  那個女聲詢問老闆道：「老闆，這個鞭子怎麼賣？」

  這才對嘛。

  竹子暗自點頭，女孩子就是要用鞭子這樣的武器啊！

  「一百兩白銀。」那個老闆伸出一個手指頭，一邊比劃一邊報出了價。

  這個價格……展瑞陽和竹子對視一眼，剛想提醒這女子這個價格不對，就聽那女子開口道：「老闆，你這個鞭子難道是人皮的嗎？要賣一百兩？」

  「嚯——」竹子和老闆同時倒吸一口冷氣，心想這姑娘可真夠潑辣的。

  三個人同時看向那女子，卻又都以失望告終。

  因為她帶了一張在別的攤位上購買的面具，看不清長相，只能看到她油亮的頭髮似乎不是越國人。

  只是展瑞陽卻覺得隱隱約約有些不對勁，這個聲音怎麼那麼耳熟……

  「姑娘，你有所不知，這鞭子是大師打造，整個越國就這一根！你看這皮質、這把手，都是匠心製作！尤其是把手纏帶還選擇了黑色的小羊皮，非常精緻！」老闆意識到眼前這位並非是越國人，而且看見她腰間的那一串紅寶石腰鏈就一定非富即貴，這肥羊不宰，都對不起他經商這些年！

  「呵，我不認識你們越國的大師，我只知道這鞭子我最多出十兩，你賣就賣，不賣也得賣！」那戴著面具的姑娘從腰間摸出了匕首，在手上比劃了兩下，威脅道。

  展二愣子卻是終於不愣了一回，他已經有九成的把握——他知道眼前這個肆意妄為、威脅武器店老闆的女子究竟是誰了！

  「娘子！」展瑞陽大喊道。

  「？！」竹子、老闆，以及圍觀群眾集體震驚。

  「……」百里星月聽見這愣呼呼的聲音，一下子就知道這人是誰了。

  她覺得頭都疼了起來，這愣子怎麼陰魂不散的？帶了面具還是被他發現了。

  「娘子！你果然來越國了！」展瑞陽嘴裡喊著娘子，同時手忙腳亂地從臉上摘下面具。

  面具下是一張英俊的臉，此時正一臉傻笑。

  明明燈市五光十色熱鬧非凡，在展瑞陽眼中卻好似在一瞬間失了顏色，變成了只余黑白兩色的水墨畫。

  唯有一人鮮活明媚，如天上星月般耀眼燦爛。

  兜兜轉轉，千般難尋，可驀然回首，萬千燈火中，那人靜靜佇立，是他命中唯一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