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當眾判案

  「賤人！滾開！」男人身上散發出濃重的酒氣，手上沾滿了血，還握著一根手腕粗細、已經打折了的木棍，一把將孱弱的女人提起來，甩向了一旁，兩隻充血般通紅的眼睛直直的盯著三個嚇得瑟瑟發抖的親生女兒。

  「你姐姐跑了，今天勞資就拿你們來抵債！」男人嘴裡冒著酒氣，笑的陰狠滲人。

  三個小女孩緊緊地抱在一起，嚇得連哭都忘了。她們不知道下一秒自己的命運會是什麼，唯一能保護她們的娘現在根本站不起來，或許真的只能像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娘！」小姑娘看到眼前這一幕，哭著沖了進來，摟著自己的母親泣不成聲。

  「銀杏……你個傻丫頭，怎麼又回來了？娘不是讓你走嗎？越遠越好……」女人聲音虛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暈過去。

  「娘，我不能走，我走了你會被爹打死的！」銀杏哭著搖頭，轉過身看著鍾靈，指著她激動地說道，「我去益婦局擊鼓鳴冤，他們派人過來了，一定能幫咱們的！」

  「銀杏，你……咳咳……」聽到益婦局這個名字，女人瞬間眼底掠過一抹詫異，像是動了怒一般，想要說些什麼，卻咳出了一大口血。

  「先別說話。」鍾靈安撫著女人，轉頭對身後的侍衛說道，「你們，快帶這位夫人去看太醫，找皇宮裡最好的太醫！」

  這女人不知道挨了多少下，粗布衣服都破了，滲出的血跡糊的到處都是。胳膊上、手腕處、後背上、小腿上，凡是肉眼可見的地方，從破爛的衣服見能看到大塊大塊的青紫，慘不忍睹。

  鍾靈真的很難想像，這個女人怎麼能撐到現在仍然保持著清醒，是因為三個年幼的女兒嗎？他們明明應該是恩愛的結髮夫妻，到底有多大的仇恨才能傷她這般？難道僅僅是因為她不肯將自己的親生女兒送去償還賭債？

  「等等！」鍾靈喊住了抬著擔架的侍衛，將自己的外褂脫下，給女人披上。

  古代女人最重名節，想必這女人也不希望自己衣衫破爛的樣子被別人看到吧？

  「姑……姑娘……」女人嘴巴動了動，勉強擠出了幾個字。

  「夫人請講。」鍾靈把耳朵湊了上去，仔細聽著她想要說些什麼。

  這時候還不願去看太醫，怕是還有什麼掛心的事情。

  「姑娘，我家男人做的不對，可他畢竟是頂樑柱，求姑娘能網開一面……」女人停了許久，攢足了力氣說道，眼裡湧出了淚花，「要怪就只能怪我，沒有本事生兒子，才讓他變成現在這幅樣子……」

  她知道，一個能吩咐侍衛找宮中最好的太醫給自己看病的人定然不是普通的女官，就算是不說，鍾靈的身份她也猜的八九不離十。

  她希望眼前這位貴人能幫她們一家脫離苦海，又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會因此獲罪。不然，就剩下母女四人，街坊四鄰一定會更看不起他們的……

  鍾靈真的有些無語了，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明明是男人的錯，這女人偏偏都要攬到自己的身上，和生兒子關係大嗎？沒有兒子就可以喝酒賭博家暴，然後拿自己親生女兒抵債嗎？這是什麼鬼邏輯！

  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還真是如此。這女人被打的險些喪命，竟還想方設法的替男人開脫，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夫人安心養病就是，孰是孰非我心中有數。」鍾靈儘量保持著臉上的微笑，安撫一番後便命令侍衛將女人抬走。

  「這是老子的家事，我不管你是誰，識相的趁早滾遠點，不然我手裡的棍子可不認人！」男人一看自己的婆娘被抬走了，幾個女兒又都躲在一個不認識的女人身後，頓時來了脾氣，大聲嚷嚷起來。

  「為何打你夫人？賣你女兒？」鍾靈怒目圓瞪，厲聲問道。

  「婆娘是我娶的，丫頭是我生的，我想怎樣就怎樣，你一個外人管得著嗎？」男人眯著眼睛，站都站不穩，搖搖晃晃的說道。突然間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臉上浮現出猥瑣的笑容，摩挲著下巴上下打量著鍾靈，「還是說小娘子想要嫁給我？放心，只要你肯給老子生兒子，她們我通通都……」

  男人話還沒說完，鍾靈已然拔出了碧玉劍，劍刃直抵他的脖子，只要多用一分力氣，立馬見血封喉。

  剛才還胡言亂語的酒鬼頓時清醒了，他嚇得瑟瑟發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說道，「姑奶奶饒命啊！小人有眼無珠衝撞了您，姑奶奶大人有大量，切莫與小人計較！」

  說話間，襠部一陣發熱，不明液體汩汩流出，濕了一地。

  看他那副屁滾尿流的慫樣，鍾靈真的很難將他和剛才那個頤指氣使，將妻子打的奄奄一息的男人聯繫在一起。果然是個欺軟怕硬的傢伙！

  鍾靈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冷冷開口，「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何要打妻賣女？」

  「回……回姑奶奶的話，小的在外欠了錢，沒能力償還，只能拿閨女抵債。如果……如果不這樣做，他們……他們就要打斷小人的腿啊！」男人汗如雨下，結結巴巴的說道，一邊催著交人抵債，一邊又不准他這麼做，兩邊都得罪不了，現在的他就像是風箱裡的老鼠，顧頭顧不住尾啊！

  「自己怕打斷腿，就要打斷結髮妻子的腿嗎？你做賭徒欠了錢，就要拿女兒去抵債，你想過她以後的生活嗎？你還有沒有一點做父親的良知！」鍾靈怒不可遏，厲聲斥責道。

  虧得他的妻子被抬走之前還苦苦哀求自己放他一馬，他的女兒還能想到幼時他對自己的好來，看著眼前這個只顧著自己的男人，真為她們感到不值！

  男人不停地磕頭，像小雞啄米一樣，懇求道，「求求女俠幫我們還清債務，小人以後一定和家人好好生活，絕不會再踏入賭場一步！」

  鍾靈冷笑，這麼快就獅子大開口，仗著她對自己妻女的憐憫提出這種要求，還真拿她當ATM機啊！

  「爹，你跟娘保證了多少次，再也不去賭場了，說話算過話嗎？你讓我們還怎麼相信你！」銀杏攥緊了拳頭，開口說道。

  「你這個賠錢貨，關鍵時刻怎麼能胳膊肘往外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男子一聽大怒，眼看著到嘴的肥肉就這麼飛了，他起身抄起棍子就朝銀杏身上招呼，目眥俱裂的模樣甚是駭人。

  「皇后娘娘面前，容不得爾等造次！」未等鍾靈出手，沈暗不知何時沖了出來，劍尖抹過男人的脖子，留下一道血痕。

  他可不像娘娘那般仁慈，陛下交代給他的任務就是要保護娘娘，遇到此等狂妄之徒，沒有立即處死就已經算他手下留情了！

  「沈暗？你怎麼在這兒？」鍾靈微微皺了皺眉毛，不解的問道。順便環顧下四周，卻未看到沈亦遲的身影。

  「回娘娘的話，陛下得知您出宮要親自化解糾紛，忙於政事無法脫身，便命臣一定要保障娘娘的安全。讓您受驚是臣辦事不周，請娘娘責罰。」沈暗垂下頭回答，一本正經的樣子還真是像極了他的主子。

  鍾靈擺擺手，多虧他及時擋在前面，制止了男人的暴力行為，自己感激還來不及呢，怎麼會不識好歹，再去責罰他？

  果然，這傢伙還是在綠蘿面前害羞的樣子最可愛了。

  娘娘？

  陛下？

  男人因為醉酒導致反射弧無限延長的腦子終於開竅了，嚇得臉色鐵青，整個人呆若木雞，站也不是跪也不是，他知道，自己今天死定了。

  鍾靈命令身邊的女官打開屋門，將男子和他的四個女兒帶到了院子裡，看著院外聞訊趕來早就擠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大聲宣布，「這男人心狠手辣，嗜賭成性，打殘結髮妻，又要把親生女兒拿去抵債，性質惡劣，罪無可恕！我們隨後就將他押往衙門，處罰結果三日後張貼在村口，大家可以多多關注！」

  「唉，這一家人也真是可憐，娘殘了爹又入獄，剩下這四個丫頭可怎麼活啊！」

  「這就是造孽啊！但凡家中有個男子，他們家何至於落到這種田地！」

  「對啊對啊，造孽啊！」

  「……」

  眾人一陣唏噓，造孽論又被扯了出來，鍾靈聽得一清二楚。

  看著談論這些話的人里有不少還是女人，又想到剛才銀杏的娘被抬往太醫院前說的那番話，只覺得心頭一陣發涼。看來這些人不僅僅是愚昧，他們的三觀都存在著很大的問題！

  「各位父老鄉親，他入獄是他活該，和銀杏母女五人並無半毛錢關係。若硬說是有，那就只能怪他的妻女平日裡太把他當回事了，處處以他為尊，才會被欺辱成這番模樣！」鍾靈指著跪在一旁面如土灰的男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