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家暴事件

  鍾靈將新設立的部門起名叫益婦局，顧名思義就是有益於婦女的一個組織，她們經常會在京城內開一些講座，婦人們可帶孩子一起去聽，參加的人在講座結束後還能得到一些小禮品，大到真絲手帕，小到兩個雞蛋，都是女人們喜歡或者需要的物件兒。

  益婦局剛成立不久，就接到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案件，鍾靈將這些案件細分為夫妻爭吵、鄰里矛盾、子女不孝等三個模塊，選用幾個不同年齡段和生活經歷的女官分管此事，儘量做到能夠換位思考，公平公正的對待每一個案件。

  鍾靈在宮裡呆著沒事，偶爾也會來益婦局坐坐。她剛坐下呷了口茶，門外便響起了震天的擊鼓聲。

  「何人擊鼓？為何事而來？」鍾靈不慌不忙的詢問道。

  擊鼓之事每天都有，一點都不稀奇，這根本用不著鍾靈操心，幾個守在益婦局的女官自然會搞定一切。

  「回娘娘，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說是要狀告她的爹爹。」一位女官走了進來，她已經詢問清楚，恭恭敬敬的說道。

  「狀告爹爹？」鍾靈皺了皺眉頭，「這是為何？」

  女官面露難色，遲疑片刻方才說道，「那姑娘說他爹好賭，每次喝醉酒輸了錢都會打他娘，這次打的比較厲害，據說腿都折了，現在還在打……」

  小姑娘話語的真實性尚未證實，若真是這樣，那男人和禽獸又有什麼分別！可她們畢竟是女官，平時調節下家庭和鄰里之間的關係還可以，手上並沒什麼實質性的權利，這種打人傷人的大事，怕是得報到衙門裡頭去吧。

  「那還等什麼，人命關天的大事，定然要快些過去！」鍾靈放下手裡的茶杯，「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準備往門口走去。

  「娘娘留步！」女官喊住了她，解釋道，「我已經讓那姑娘去衙門報案了，這種傷人的大事不是咱們管得了的。」

  火燒屁股了還把皮球踢來踢去，這和現代社會的有關部門又有什麼區別？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過來擊鼓狀告自己的父親，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就用一個「管不著」的理由將她支走，以後誰還會把益婦局當做自己背後強大的支柱？誰還能真正的信任她們？那自己開設這個部門還有什麼意義？

  鍾靈臉色嚴肅，「凡是關係到婦人利益的事，無論大小都是我們份內的事，怎麼能把擊鼓的人往外推？」

  女官也很委屈，「娘娘，並非是我們不想去做，而是我們只有益婦局的牌子，手中卻無任何實質性的權利，就算是我們想將罪犯繩之以法都得實現通報衙門，他們還要再次調查，這期間定然會耽誤不少時間，還不如讓她直接去衙門報案。」

  雖然她們被稱為女官，卻很少有人把她們當成真正的官，手裡的權利比芝麻粒兒還要小，那些人心情好了還聽她們說兩句，心情不好了直接將她們掃地出門也很正常。

  鍾靈長長的舒了口氣，示意身邊的女官，「喊住剛才那個小姑娘，我們同她一起回去。」

  她之前想的確實有些太簡單了，女官們在上處處遭受其他朝廷官員的排擠，在下不能受到底層群眾的尊重，即便她們有三頭六臂也很難施展才華，這次，她要徹底打響益婦局的名聲，讓所有的女人都知道這是一個能真正能幫助她們維護權利的機構，是她們背後最堅強的後盾。

  馬車裡，小姑娘雙眼哭的通紅，臉上掛著和她年齡並不匹配的倔強，一而再再而三的盯著鍾靈反覆詢問，「大姐姐，你真的能幫我和我娘嗎？」

  身邊的女官沉了臉，提醒道，「休要無禮！這可是……」

  「咳咳。」鍾靈假咳兩聲，打斷了女官的話，溫柔的撫摸著小姑娘的頭髮說道，「當然了，不然你為什麼要在益婦局的門外擊鼓呢？」

  得到對方肯定的回答後，小姑娘「哇」的一聲哭了，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哽咽著說道，「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會幫我的，鄰居家的嬸嬸和大娘們都說，就算找你們也沒用……我就想著若是你們不幫忙，這日子也過不下去了，回去我就和娘吊死在院裡得了……」

  鍾靈咽了咽口水，和旁邊的女官面面相覷，還好她們及時喊回了小姑娘，不然就變成了兩條人命的大事，肯定要後悔一輩子的。

  「小妹妹，從小你爹就打你們嗎？這麼多年你們就從來沒有反抗過嗎？」鍾靈轉開話題，細問這其中的緣由。

  小姑娘搖搖頭，「自小爹爹很疼愛我，不管白天做工多累，晚上回家總會給我帶來一串糖葫蘆。後來娘又生了兩個妹妹，鄰居們都說爹和娘上輩子造了孽，這輩子才會沒有兒子，娘每天都會求菩薩保佑，誰知道兩年後又生了一個妹妹。為此我們一家都不敢和別人打交道，總覺得他們在背後指指點點，鄰居家的孩子也沒有人願意和我玩。」

  鍾靈可以理解這一家人的難處，就算是在現代社會，仍然會有重男輕女的陋習，只是從這姑娘的話語中可以聽出來，不管旁人怎麼看，他們一家人的關係還不錯，無論如何也不會惡劣到打斷腿的地步。

  小姑娘斂了斂眸子，繼續說道，「娘經常會唉聲嘆氣的說女兒家都是賠錢貨，不能給家裡掙銀子不說，養大了還要成為別人家的人。我和妹妹們都儘量多做事，去山上砍柴，去田裡插秧，希望能幫爹娘減輕負擔，可是我們還是天天都吃不飽。」

  鍾靈下意識的握住了小姑娘的手，希望能給她一絲安慰。

  「後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爹迷上了賭博。開始贏了幾場，高興了還會買點肉給我們吃，後來越輸越多，輸了就喝酒，喝完酒就開始打娘和我們。」小姑娘咬了咬下嘴唇，眼底閃過幾分無奈和痛苦，「家裡能賣的東西全都賣了，就剩下空空蕩蕩的一間破屋子，可爹還是不肯收手。」

  果然天下賭徒都是一個德行，鍾靈默默地想到，俗話說得好，救急不救窮，她是很可憐這姑娘的一大家人，可若是不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就算給她們一座金山銀山，也早晚被敗光。

  「那你爹這次又是為什麼打你們呢？」鍾靈問道。

  「爹在外面欠了很多賭債，又拿不出來錢還他們，就拿我抵債……」說著，小姑娘的眼淚像決了堤的洪水一般，嘩嘩的往下掉，「娘死活都不同意，爹就打她，腿都打折了……」

  鍾靈如鯁在喉，她聽不下去了，將小姑娘攬進懷裡，掏出手帕幫她拭乾眼淚，「乖，別哭，都會過去的。」

  小姑娘抬起了頭，臉上顯出幾分焦急的神色，指著外面對鍾靈說道，「大姐姐，你能讓車夫再快一點嗎，我爹他喝多了，去晚了他會把我娘打死的！」

  鍾靈一眾趕到時，院子周圍圍滿了看熱鬧的人，打罵聲、哭喊聲、摔打聲從屋內傳出來，幾乎快要將枯草堆砌的屋頂掀翻，旁邊的人各個搖頭嘆氣的，議論紛紛。

  「嬸子，我娘她怎麼樣了？」小姑娘飛快的跑過去，問門口的一位婦女。

  「唉，快去看看吧，剛才叫的挺嚇人的，這會兒已經很長時間沒聲音了。」

  小姑娘聽到這話，趕緊衝進了院子，鍾靈皺起眉頭，緊隨其後。

  「你們這群人也真是的，他們一家鬧成那個樣子，就不能去拉一拉勸一勸嗎？」女官搖搖頭，忍不住吐槽道、

  「姑娘有所不知，他們家打打鬧鬧早就不是一天兩天了。開始我們也勸過，只是這家男人喝醉了酒不管不顧的，連勸架的人都打，時間久了自然也就沒人管了，只可惜了他家的女人和孩子……」站在旁邊的一位婦女解釋道。

  「他家也不知道上輩子造的什麼孽，一連生了好幾個都是閨女，家裡陰盛陽衰，香火也斷了，才會鬧得雞犬不寧啊！」不遠處一位扛著鋤頭的老頭說道。

  周圍的女人聽到這話，非但沒有一絲反駁的意思，反而頻頻點頭，「對啊，王叔說得對！真是造孽啊！」

  女官聞言只能長長的嘆一口氣，這也是她當初為何不想接下這個案子的原因。她們經過女子學院的洗禮，思想有了不小的進步，可這絕大多數的百姓仍舊思想愚昧，畢竟是根深蒂固幾千年的思想，不是隨隨便便能夠改掉的。

  鍾靈和小姑娘來到屋裡的時候，一個衣衫襤褸、渾身是血的中年女子正躺在牆角處，雙眼無神，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的身後蜷縮著三個年紀更小的女孩，最大的不過十來歲，最小的才三四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