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亮出身份

  他背景是硬，可他爹再厲害沒這眼前的劍來得快啊！但是作為官二代的囂張跋扈又不能丟，只能倔強的堅持著自己最後一點作為紈絝子弟的「自尊」。

  只聽得「咻」的一聲，官二代的話還沒說完，凌厲的長劍劃破僵持的空氣，他的頭髮依然被挑起一小綹，割斷，在他面前洋洋下落。

  官二代沒說完的話牢牢憋在了嗓子裡，喉嚨動了動，又生生咽回到肚子裡，他頓時覺得他的那點自尊在這條小命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你再敢對皇后娘娘不敬，別說是你，就算是你爹，我也能讓他立馬橫屍當場！」

  眾人均是身子一僵，心頭一顫，看面前這提劍男子並不像是在信口開河，難道……

  等等！

  剛才他說了什麼？

  皇后娘娘？！

  只聽得「撲通」「撲通」一陣聲響，面前這些人像剛下鍋的餃子一樣，一個個兒全跪了下來，低著頭一言不發，垂著臉如喪考妣。

  「皇后娘娘恕罪！草民該死啊！」小爺變成了草民，動不動拿爹當擋箭牌的倔強官二代瞬間蔫了，腦袋緊貼著地面，身子抖得像糠篩一樣。

  鍾靈原本一肚子氣沒地兒撒，想要好好教訓一下那群混蛋，看到眼前這一幕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她想以理服人，而不是用自己皇后娘娘的名頭去嚇唬人。

  就算他們現在對自己俯身貼耳，還不是照樣打心底里反對自己剛才那番話？

  「罷了罷了，沒勁透了。」鍾靈翻了個白眼，不屑的擺擺手，無視面前跪趴一群的男女，鬱悶離開。

  「皇后娘娘請留步！」剛走遠不久，身後穿來女子輕柔低弱的聲音，如蚊蚋一般，若不是此時春風樓的大堂里鴉雀無聲，怕是早就湮沒在人群之中。

  鍾靈頓了頓腳步，轉身望去，對方身材和聲音一樣，嬌小普通，梳著高高的髮髻，身上穿著和她形象並不相符的艷麗衣服，看打扮應該是這春風樓里的姑娘。

  鍾靈微微皺眉，她雖然貴為皇后，但腦子裡仍是21世紀人人平等的思想，她並不覺得春風樓里的姑娘輕賤，只是這丫頭看樣子年齡不大，眼底的憂愁和漠然卻和她的年齡極不相稱。

  「姑娘有什麼事？」鍾靈下意識的放輕了聲音，問到。

  「娘娘方才說，男女應該平等，夫妻在一起應該是因為愛而不是相貌和利益，可是如此？」女子問道。

  「確實這樣！」鍾靈一聽頓時來了精神，那群混蛋一直在跟她針鋒相對，各種鑽牛角尖，沒想到這人群中竟還有人真把她的話聽進了心裡，急忙進一步補充道，「每個人都有追求愛的權利，幸福是要靠自己去爭取的。既然男人遇到心儀的女子，可以上門提親，女人為什麼不能追求自己喜歡的人呢？」

  鍾靈作為皇后，她對陛下一些過於「熱情」的舉動早被一些思想迂腐的老臣認為是有傷風化，民間也傳有不少關於她的故事。一些人認為她大膽奔放，特立獨行，但大部分人腦海里陳舊的觀念還是無法理解和贊同。

  若不是鍾靈是一國之母，身後有沈亦遲這樣強大的後盾，估計早就淹沒在悠悠眾口的唾沫星子裡了。

  「可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平等，大家各自的身份地位不同，生活的圈子也不盡相同，彼此間沒有接觸過，找到心愛之人該有多難！」女子微微斂眸，聲音很輕，卻深深的叩擊在每個人的心上。

  鍾靈深吸一口氣，「所以女子也要多接觸這個社會啊，不要每天悶在家裡做什麼繡花女紅，你能繡出一個如意郎君嗎？」

  「不做女紅，那還能做什麼啊？」一旁的綠蘿脫口而出。

  在所有人的眼中，女子無才便是德，未出閣的姑娘在家就是要繡花織布，安分守己，護好自己的清譽。出嫁後要處處為夫著想，洗衣做飯，相夫教子，本本分分的度過這一生。

  除此之外，她們實在想不到女人還能再做些什麼。

  鍾靈瞪了綠蘿一眼，虧這小丫頭還天天跟在自己身邊，怎麼現在腦筋都轉不過來彎了？

  「女人能做的事情有很多，可以飽讀四書五經，學學琴棋書畫，也可以耕田勞作，飼養牲畜，擺攤販賣，教書育人，甚至可以像我一樣，苦練本領，上陣殺敵，守護疆土。雖然比力氣，我們是不如男人，可我們有一樣聰慧的頭腦，那些事也絕不是男人的專利！」鍾靈在腦海里描繪出一幅她理想中的畫面，臉上漾起一抹笑容，「當然，如果在拼搏和努力中遇到了志同道合的人，就可以及時告知心意，共同成長，守護這段美好的感情。」

  其實她和沈亦遲又何嘗不是這樣呢？在一起時間越久，越覺得離不開彼此，在提升自己的同時，也成就了對方。

  「娘娘覺得我有資格成為您口中的女人嗎？」女子說道，嘴角浮起一抹苦笑。

  「當然有，只要你及時懸崖勒馬，就一定能尋到屬於你的良人。」鍾靈苦口婆心的勸說著，就算面對失足女，她也一概平等對待。

  「民女已是殘花敗柳之身，平日裡接觸的只有來此尋歡的恩客，他們不輕賤民女就已是最大的恩惠，哪裡奢望能真心相待？」

  「這……」鍾靈一下子被問住了，確實對方的工作性質有點……特殊，實在不好回答。

  「娘娘說女子可以學什麼四書五經，琴棋書畫，且不說現在沒有學堂接收女子，就算有，高昂的費用也不是我等能負擔得起的。每天能餬口度日就已然很滿足了，哪裡有閒錢去花在那些地方？」

  女子說著，眼底氤氳出一陣霧氣。娘娘描繪出來的畫面她不是不嚮往，只是她出身貧賤，沒有娘娘那般高貴的身份，即便不怕成為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在虛無的夢想和努力生活的現實中，她別無選擇！

  鍾靈剛才還侃侃而談，現在卻被堵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或許是她想的太簡單了，當這些現實的困難擺在眼前，她一時真不知該如何處理。

  女子眼底的光亮變得越來越黯淡，默默的注視著門外牆角處的雜草，哀婉的說道，「若非生活所迫，誰願意呆在這裡賣笑為生？即便真有良人，即便真的有幸遇到，他怕是沒錢贖我，我這破敗的身子也配不上他……」

  這些話就像一根針一樣，深深的扎在鍾靈的心裡。她很想改變什麼，又痛恨自己的渺小和無力，似乎什麼都做不到……

  離開春風樓，鍾靈一直悶悶不樂，整個人完全不在狀態，失魂落魄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甚至在坐上馬車的時候，身後多了一個人都沒察覺到。

  「在想什麼呢，這麼入迷？」沈亦遲輕輕拍了拍鍾靈的肩膀，溫柔的開口道。

  鍾靈身體微微一震，儼然嚇了一跳，轉過頭看到來人是沈亦遲後，才扯了扯嘴角，「沒事。」

  看到沈暗的那一刻，她就該猜到他也來到了這裡。他就像是又預知能力一般，總是能在自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

  「得了吧，魂兒都快丟了還說沒事？你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沈亦遲唇角微微揚起，這丫頭的那點小心思都表現在臉上了，想猜不到都難！

  馬車平穩的駛向皇宮，鍾靈托著腮，透過窗口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忍不住深深的嘆了口氣。

  「阿遲，我不開心。」鍾靈低聲嘟噥道。

  「我知道，不開心就說出來，我聽著。」沈亦遲說道，眼神中充滿了寵溺。

  「男女平等不是最基本的嗎，大家主動追求自己的幸福不好嗎？為什麼所有人都在質疑我的觀點？」鍾靈撇撇嘴，一臉委屈的模樣，男人不同意她的觀點還能理解，怎么女人也有那麼多的意見，她可是真心實意的為她們好啊！

  「你今天說的那番話我都聽到了，放在21世紀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你別忘了，這裡是凌雲。當初也是經歷了千百年才讓人慢慢接受了那些新思想，如今你想一蹴而就，幾乎是不可能的。」 沈亦遲用手撥開鍾靈額前略顯凌亂的髮絲，捧著她的臉說道。

  「那就真的沒辦法了？」鍾靈不甘心的問道。尤其是方才春風樓女子的那番話，深深的觸動到她內心最深處。

  她想幫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幫。

  「巧曦，你去付銀子給老鴇，把那姑娘贖出來吧。」鍾靈轉身吩咐身邊的侍女，她現在能做的，似乎也只有這個。

  「你想過贖出來之後她怎麼生活嗎？」沈亦遲攔住巧曦，一雙深邃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緊盯著鍾靈說道。

  「這……」鍾靈只想給她自由之身，卻從未想過這些。

  她看起來心靈手巧，就算替人洗衣漿補，應該也能餬口度日吧？

  畢竟在鍾靈看來，自由比渾渾噩噩的生活重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