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不是夢

  洛羽凌隨即搖搖頭：「別問了，先帶他們到廂房吧。」

  「好，沈大哥跟我來。」宮沫兒特地將沈亦遲帶到離主臥最近的廂房，以便他們隨時照料。

  見沈亦遲將鍾靈安頓好了，洛羽凌這才單獨同宮沫兒說起一路的經歷，同為母親，她也不由地心疼起來。

  宮沫兒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唉，真是天意弄人，阿靈知道了嗎？」

  洛羽凌點點頭：「方才在客棧已經醒過一次了，哭了一場又睡了，真不知道再醒來時她能否承受得住。」洛羽凌深深地擔憂著。

  「這幾日便讓阿靈住在府上吧，宮裡人多嘴雜，阿遲擔心那些污言穢語傷了她。」洛羽凌同宮沫兒解釋道。

  宮沫兒想都沒想便點頭答應：「嗯，阿靈留在這裡，我們也好照顧她。」

  入夜，鍾靈這才又一次醒來，她一睜開眼便伸手撫向自己的肚子，果然還是一片平坦。

  鍾靈不由地噤聲苦笑，一滴眼淚從眼角悄然滑落。

  彼時，沈亦遲剛將熬好的藥端進來，一到床邊便見到鍾靈睜著眼睛滿臉呆滯，他頓時心頭一緊，連忙在她身邊坐下。

  只見沈亦遲劍眉緊皺，隨即朝鐘靈開口：「靈兒，你沒事吧。」

  鍾靈沒有回話，沈亦遲又喊了幾聲，依舊如此，就如同失了魂魄一般。

  「阿靈，我煮了你最喜歡的蓮子羹，來我餵你喝一點吧。」沈亦遲邊說邊將鍾靈攙扶著坐起來，即便是被他攬在懷裡抱起來，她也依舊面無表情。

  將鍾靈安頓著靠好，沈亦遲這才端起碗小心翼翼地為她吹涼，可伸勺餵到她嘴邊時卻無論如何都送不進去。

  」靈兒，來，張嘴。」沈亦遲溫柔地朝鐘靈說著，她卻仍舊無動於衷，他不由地憂心忡忡起來，隨即將手裡的東西放下。

  「洛羽凌，洛羽凌！」沈亦遲心急如焚地喊著洛羽凌的名字，他原本都打算睡下了，聽見沈亦遲的聲音又連忙火急火燎地披好長袍出來，宮沫兒也緊隨其後。

  「怎麼了怎麼了？」洛羽凌慌慌張張地衝進來，頓時也被鍾靈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驚到。

  還沒等沈亦遲開口，只見洛羽凌眉頭一皺，隨即朝著鍾靈湊過去，替她把過脈，他不由地嘆了一口氣。

  洛羽凌可是天下第一神醫啊，連他都嘆氣，難道鍾靈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

  見到洛羽凌這副神情，沈亦遲不由地更加擔憂：「怎麼了，阿靈她為何會如此？我喊了她許久她都不曾應聲。」

  洛羽凌無奈地搖搖頭：「阿靈的身體恢復得還算可以，只是她如今這病症我醫不了，這是心病，還須心藥醫。」

  「心病？這……」沈亦遲轉頭看向鍾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心理上的創傷對一個人的打擊有多大，前世他已經因為自己的腿頹廢了幾年，他實在不願看到鍾靈就這樣沉淪。

  眾人皆沉默，宮沫兒這才上前：「沈大哥，依我看，阿靈心中也許不願意面對你。」這是宮沫兒將心比心得出的結論，畢竟若是她不慎丟了自己和洛羽凌的孩子，她也會覺得無顏面對他。

  聞言，沈亦遲冷冷一笑：「我哪裡會因為這個怪她？」

  宮沫兒卻搖頭：「沈大哥，方才羽凌也說過了，阿靈這是心病，沈大哥若信得過我，便讓我來試試吧。」

  「你？」洛羽凌轉頭滿臉詫異地看向宮沫兒，心裡大概在想「我都治不好的病你竟然可以」？

  沈亦遲原本也是有些遲疑的，可看宮沫兒滿臉真摯，讓她試試倒也無妨，他這才點了點頭，隨即拉著洛羽凌出去。

  房裡只剩下兩個女子，宮沫兒這才坐到鍾靈身邊：「阿靈，阿靈？」

  不出意料的，鍾靈依舊一聲不吭。

  宮沫兒這才開口：「阿靈，我知道你心裡難過，可你想想沈天御為何如此害你，他不就是想看你這副樣子嗎？你如此一蹶不振，豈不是白白遂了他的心意？」

  語罷，並未得到鍾靈一絲回應，宮沫兒又接著說下去：「就算你不替自己想，也替沈大哥想想啊，孩子是他的，他的難過不比你少，如今還要掛念著你，你難道半點都不心疼他嗎？」

  「阿靈！」鍾靈一直默不作聲，宮沫兒忍不住握住她的肩膀輕輕搖晃了兩下。

  良久，才突然聽見鍾靈嘴裡呢喃的聲音：「沈天御，沈天御……」

  鍾靈說的極為模糊，宮沫兒一時間也未曾聽清，隨即附耳過去：「阿靈你說什麼？」

  只見鍾靈猛地坐起身來：「我要殺了他！」她滿眼腥紅，嚇得宮沫兒不由地一顫。

  「阿靈，有話好好說，你說的要殺之人是……」宮沫兒小心翼翼地問道，生怕再刺激了鍾靈。

  只見鍾靈臉上除了憤怒再沒有別的神情，聽見宮沫兒的詢問，她這才終於有了回應：「我要殺了沈天御，為我死去的孩子報仇。」

  鍾靈有了反應，宮沫兒自然欣喜，可這反應也實在不是她原本想要的那種啊，如今鍾靈身體尚未復原，一睜眼便喊打喊殺，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猶豫了片刻，宮沫兒還是決定先安撫住鍾靈，她隨即開口：「阿靈，我支持你殺了那狗賊，但是我們先把病養好，只有身子調養好了，才有力氣制敵不是嗎？」

  聞言，鍾靈連忙點頭：「沒錯，我要趕快好起來，好起來立刻殺了他，吃飯，我要吃飯……」她邊說邊四處張望著，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宮沫兒頓時面露喜色，連忙將沈亦遲和洛羽凌喊進來：「羽凌，沈大哥！」

  聽見宮沫兒的聲音，沈亦遲就如同離弦的箭一般嗖的一聲便沖了進來：「怎麼了？」他滿臉慌張。

  洛羽凌也連忙問起：「沫兒，可是出什麼事了？」

  只見宮沫兒回頭笑起來：「阿靈說她餓了，你快去叫膳房準備些補品來。」

  聞言，沈亦遲欣喜若狂，洛羽凌則連忙點頭：「膳房一直備著，我這就叫人拿過來。」

  沈亦遲簡直不敢相信，這才多大一會兒的功夫，宮沫兒竟就能勸的鐘靈主動要求進食？

  猶豫了片刻，沈亦遲隨即走向鍾靈：「靈兒，靈兒？」

  鍾靈慢慢回頭、怔怔地看向沈亦遲：「我要殺了他。」

  沈亦遲頓時愣住，隨即一臉迷茫地回頭看向宮沫兒：「靈兒這是在說什麼，她怎麼了嗎？」

  宮沫兒不由地嘆了一口氣：「我方才說了許多話都沒能打動她，直到說起沈天御，她才有了反應，嘴裡一直念叨著要殺了他給孩子償命。」

  聞言，沈亦遲不由地滿眼心疼，雖說鍾靈叱吒疆場多年，劍下早已亡魂無數，可那不過是她作為將軍的指責罷了，沈亦遲還是不願讓鍾靈沾上仇恨這東西的。

  「靈兒，我會讓他付出代價的，你不必如此逼迫自己。」沈亦遲試圖勸鍾靈放棄報仇的念頭，一來是不想她因此再受到牽連和傷害，二來也是不想仇恨模糊了她的本性。

  可鍾靈此刻就是滿心仇恨，除了要殺沈天御以外再無別的念頭，沈亦遲說的這些她哪裡聽得進去？

  鍾靈想都不想便搖頭拒絕：「不，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他。」

  「可是……」沈亦遲正要說什麼，卻被宮沫兒攔下：

  「沈大哥，你還是別勸她了，我知道你不願阿靈被仇恨蒙蔽，可如今看來，仇恨至少可以讓她先把身體養好，至於之後的事情便等她好些再說吧。」

  果然還是女人更懂女人，這種時候確實要多給鍾靈一些時間消化，不可操之過急。

  見宮沫兒所言不無道理，沈亦遲這才無奈地點了點頭：「好吧，哦對了，方才之事多謝宮姑娘。」

  宮沫兒微笑著擺擺手：「沈大哥言重了，我們都是朋友，不必如此客氣。」

  正說著，洛羽凌這邊熱騰騰的幾盤子飯菜也陸陸續續上來。

  「來了來了，阿靈你看你想吃什麼，這兒什麼都有，要是沒有的你就說句話，我立馬吩咐膳房重做。」洛羽凌突然如此大方，還真是讓人有些不適應。

  鍾靈聞聲隨即轉過頭去，見滿桌子的飯菜，她隨即掀開被褥準備過去，沈亦遲連忙伸手扶住：「小心，我扶你過去。」

  沈亦遲小心翼翼地攙扶著鍾靈到桌前，看著滿桌子的飯菜，她先是猶豫了一陣，隨即開始暴風吸入——

  只見她筷子都不拿，雖說抓起包子饅頭就往嘴裡送，吃得活像一個餓死鬼脫生的。

  看得洛羽凌和宮沫兒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天吶，這是一個正常人吃飯該有的速度嗎？」洛羽凌不由地懷疑起來，他也算是遊歷四方的人了，這還是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沒見識。

  沈亦遲則顧不了這麼許多，只是皺起眉頭目不轉睛地看向鍾靈：「靈兒你慢點吃，小心別噎著。」他邊說邊為她遞上茶水。

  鍾靈卻全然不理會，仿佛完全把吃飯當成了報仇的工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