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是禍躲不過

  見她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沈亦遲實在不忍心，隨即伸手攬過她的肩膀：「好了，別擔心了，一切交給我就好了，你肚子裡懷著我們的孩子，要好好照顧自己才是。」

  說起孩子，鍾靈這才伸手輕輕撫摸起自己的肚子，與他相處也有些時日了，她夜裡幾乎都能感覺到他的心跳，可不知為何，此刻卻覺得有些吃力，仿佛他終究不屬於自己。

  「啊！」半夜裡，青暉殿傳來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叫聲，沒過多久，鍾靈便被人從睡夢中叫醒。

  「皇后娘娘，敏太妃臨盆了。」

  跪在東宮外說話的是敏妃身邊的青青，鍾靈聞言頓時驚醒：「這麼快？」她隨手披上貂皮斗篷、推門出來。

  「奴婢參見皇后娘娘，敏太妃臨盆，可太醫院卻閉門不醫，求娘娘幫幫太妃吧。」青青心急如焚地跪在敏妃面前哭求著，綠蘿就站在跟前。

  鍾靈頓時一驚：「什麼?閉門不醫?為何?」

  「說是，說是過了時辰。」青青啼哭著解釋道。

  聞言，鍾靈差點脫口而出一句「放屁」，還好忍住了。

  「豈有此理，醫者本就是濟世救人的，他們如此行徑怎配得上醫者之名?綠蘿，傳我旨意，太醫院全體女醫趕赴青暉殿為敏太妃接生，若是被我發現少了哪個，明日提頭來見！」

  「是。」

  鍾靈平日裡最是看不慣這些落井下石之人，此番也真是被氣糊塗了，一時間連情況都不分了。

  這下，平日裡一直對鍾靈心存惡意的青青可打臉了吧?只見她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多謝皇后娘娘，多謝皇后娘娘！」

  倒也是個忠心耿耿的孩子，可惜認錯了主子、走了彎路。

  「行了行了快起來吧，帶我去青暉殿瞧瞧去。」

  鍾靈身為後宮之主，就算平日裡與敏妃再水火不容，這種時候也還是計較不得的，一時間也管不了沈亦遲的叮囑，大半夜便跑出去了。

  青暉殿外，女人一聲聲的慘叫讓鍾靈不勝其煩。

  「太醫人呢？還沒到嗎？」鍾靈不耐煩地呵斥道，她一個孕婦走都走過來了，這些好手好腳人倒是磨磨蹭蹭。

  「來了來了。」不遠處，綠蘿走在最前面，後面一群衣衫不整的人行色匆匆，紛紛朝著這邊趕過來，想來應該是綠蘿將鍾靈的原話傳達到了。

  「參見皇后……」

  「行了行了，都什麼時候了，趕緊救人去，今日之事下不為例，若是再犯，太醫院全體都別想活了。」鍾靈這暴脾氣一著急就控制不住，嚇得幾個女醫連忙衝進去。

  這場景連綠蘿看了都不由地感嘆，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想敏太妃當初何其風光，如今竟落得如此無人問津的下場。

  見有人醫治了，鍾靈這才放下心來，一個尖銳的問題也是這時方才被她想起。

  「遭了。」鍾靈不由地說出口。

  綠蘿頓時一臉迷茫：「娘娘這是怎麼了？」

  鍾靈連忙搖搖頭，又暗自揣度起來：敏妃腹中乃是死胎，本以為能熬過萬國朝賀，可眼看就差兩天了，此事若是傳出去，曹縣公那邊豈不是沒法兒交代了？

  雖說如今的曹家已不足為懼，可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若是知道自己最後一棵救命稻草都沒了指望，曹縣公會做出什麼事來還真是不敢預料。

  「有人去通知陛下嗎？」鍾靈隨口問起。

  綠蘿搖搖頭：「事出緊急，還未來得及……」說到一半，看見鍾靈一副「那還不快去」的眼神，綠蘿這才連忙改口：「奴婢這就去。」

  打發了綠蘿去請沈亦遲，鍾靈則留在青暉殿前捏起汗來，她分明早已經知道了結局，此刻卻也不知道是在期盼什麼。

  忽然，殿內傳出嬰兒的啼哭聲，鍾靈頓時一驚，臉上不由地泛起笑容，比起先前見宮沫兒臨盆之時，此刻這種出乎意料的情況似乎更讓她驚喜。

  鍾靈似乎已經忘了裡面躺著的女人曾經如何如何地陷害過自己，此時此刻，她只是以一個母親的視角，在替另一個母親感到慶幸。

  彼時，沈亦遲也恰巧趕來。

  「靈兒。」沈亦遲輕輕喚了一聲，只見鍾靈眼裡含著熱淚，朝著他的手臂緊握過來：「阿遲，你聽見了嗎，聽見了嗎？孩子沒死，他還活著。」

  鍾靈激動之下口無遮攔，聽得旁邊的綠蘿一頭霧水，沈亦遲則是頓時心頭一緊，連忙朝著四周環顧起來，好在三更半夜、沒有旁人。

  鍾靈神經大條不愛記仇這一點沈亦遲向來都是知道的，可是敏太妃順利產子她竟然高興成這樣？也是實在不在他預料之內。

  「好了好了，沒事了。」沈亦遲安慰著熱淚盈眶的鐘靈。

  此刻，太皇太后也聞訊趕來，大抵是特地來看好戲的。

  「喲，皇后這是怎麼了。」太皇太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看鐘靈的眼神宛如在嘲笑一個白痴。

  鍾靈連忙忍住情緒朝太皇太后笑起來：「敏太妃順利產子，兒臣這不是高興嘛。」

  聞言，太皇太后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什麼？」

  鍾靈自然知道太皇太后為何這種反應，可此時此刻，比起讓敏太妃失去嘚瑟的資本，鍾靈倒更願意讓太皇太后心肌梗塞一回。

  經鍾靈提醒，方才還在沾沾自喜的太皇太后這才意識到周圍嬰兒的啼哭聲，臉上頓時露出憤恨交加的神色：這怎麼可能，阿蠻分明……

  「怎麼，母后要有金孫了，不高興嗎？」鍾靈明知故問道。

  太皇太后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強顏歡笑地搖頭：「沒有沒有，陸家有後，哀家自然欣喜萬分。」

  最好是這樣。

  可是事情好像沒有鍾靈以為的那麼順利，她正嘚瑟著，只聽見屋裡嬰兒的啼哭聲越發微弱，直到最後甚至一片沉寂。

  鍾靈頓時面露恐懼：「阿遲，這……」該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可有人就高興了，方才還憤恨的太皇太后此時已然仗著夜色放肆地揚起嘴角：哼，早就知道你沒這麼好的運氣。

  良久，鍾靈在沈亦遲懷中已經微微有些顫慄，才見青暉殿大門被打開，幾個女醫狼狽地從裡面出來，二話不說便跪倒在地上。

  「這是什麼意思……」鍾靈心中不知為何抱著一絲希望，試探地問道。

  只聽見其中一人自責道：「微臣無能，沒能保住先皇遺子，還請陛下娘娘責罰。」

  聞言，鍾靈頓時如同五雷轟頂：「什麼？」沈亦遲連忙將她扶住：「方才不是還好好的嗎？」這也是遷就著鍾靈明知故問。

  女醫這才顫顫巍巍地回應道：「敏妃娘娘胎中有異物，這胎早就留不住了，能生產出來已經是奇蹟，臣等實在無能為力。」

  見一群衣衫不整的女人跪在地上實在是不體面，沈亦遲隨即擺了擺手：「罷了，退下吧。」

  除此之外，沈亦遲還保持著清醒和理智，為了不影響萬國朝賀而特地以威脅的口吻叮囑眾人莫要將此事聲張出去。

  還沒等鍾靈回過神來，某人演技已經上線，只見太皇太后佯裝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哭喊起來。

  「哀家的皇孫啊！先帝留下的唯一血脈怎麼說沒就沒了，這是上天要亡我陸氏一脈啊！」

  得了吧，淨會裝，你又不姓陸。

  不過被太皇太后這麼一攪和，鍾靈倒是清醒過來了，總歸這件事情是免不了的，當務之急應當儘快想辦法安撫曹家才是。

  可商量也總不能在這裡商量吧，還是得想辦法脫身才是。

  不過一轉眼的功夫，鍾靈聰明的小腦瓜已然靈光一現：有了。

  只見她身子一軟，整個人直接倒在沈亦遲懷裡，他頓時大驚失色：「靈兒，靈兒！」

  綠蘿也頓時被嚇壞了：「娘娘，娘娘！」

  「綠蘿，傳太醫，傳太醫！」沈亦遲一時心急，這反應簡直和鍾靈想的差太多了吧，真是白費了她的好計策。

  要是真的任由沈亦遲把太醫叫到這裡來，那豈不是計策泡湯不說，還要被當場拆穿？

  可眼下鍾靈突然暈倒，就連太皇太后的視線都落在她身上，要怎麼給沈亦遲示意呢？

  眼看綠蘿就要往太醫院跑，無奈之下，鍾靈只能自己醒了，真是打臉。

  只見鍾靈慢慢悠悠地將眼睛撐開一條縫，佯裝著有氣無力的模樣：「阿遲……」

  沈亦遲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靈兒你這是怎麼了，沒事吧？」

  鍾靈搖搖頭：「我沒事，只是受了些驚嚇，阿遲，帶我回去好不好，我不想讓我們的孩子跟著我在這裡難過。」

  沈亦遲毫不猶豫地答應，隨即抱起鍾靈就走，管她什麼太妃小產還是遺孤夭折，天大的事都比不過鍾靈一句話重要。

  稍微走遠了些，鍾靈這才恢復了日常的活潑靈動，想來沈亦遲抱著她也挺累的，她隨即拍拍他的肩膀：「喂喂，放我下來吧。」

  沈亦遲卻當鍾靈是逞強，隨口就是一句「別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