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千里求援

  赤炎國，星月茶樓，藤珪饒有興致地把玩著手中的琉璃盞，嘴角輕挑，一牆之隔，附耳之人呼之欲出。

  「閣下果然不同凡響。」沈天御終於露面，藤珪倒是詫異：「這不是夏凌國的二殿下嗎？哦不對，險些忘了，如今是該尊稱一句陛下了。」

  藤珪說這話時滿臉輕蔑，看得沈天御不由地心頭一緊：不過數月未見，沒想到這小子竟於先前判若兩人，看來沐宸榆說的沒錯，果然不能低估了他。

  沈天御邊想邊上下打量著眼前之人——

  一襲墨色長衫、高冠束髮、雙眸深邃，沈天御簡直無法將這渾身縈繞著神秘感的男人與先前那個膽小好色之徒聯想到一起。

  倒是這張臉，經過歲月的雕琢之後愈發顯得精緻，不愧是浩瀚大陸第一美男，就連沈天御一個男人看了都驚羨不已。

  「閣下看夠了嗎？」

  沈天御滿腹狐疑，觀察得太過細緻入微，藤珪只好開口提醒。

  他這才回過神來，瞬間目光躲閃、磕磕絆絆地解釋了一句：「在下只是覺得閣下今時之容與往日大相逕庭，看起來倒像是換了一個人。」

  藤珪嘴角露出一抹略帶苦澀的笑容、抿了一口茶水，淡淡應道：「是嘛，許是近來風雨飄搖，心境有所不同了吧。」

  眾所周知，赤炎國皇權紛爭、朝中發生了多大的變故，可在藤珪口中卻只是一句雲淡風輕的風雨飄搖就一筆帶過了，如此沉穩真是令人汗顏。

  「不過我倒是好奇，閣下怎麼得空來我赤炎的，莫不是小國小邦吃膩了，對我赤炎有了胃口？」說罷，藤珪冷笑一陣，仰頭將杯中之水一飲而盡。

  這話看似是隨口一說的玩笑，可其中濃烈的威脅之意沈天御不會沒有覺察。

  思慮了片刻，沈天御隨即接話下去：「閣下真是風趣，我夏凌今日確實有所壯大，但與貴國還是不可同日而語的，閣下如此言論當真是折煞在下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沒有一句話不居心叵測的。

  雙方氣氛一度尷尬，良久之後，藤珪才又開門見山地問起來：「閣下有話便直說吧，如此長途跋涉必然不是為了和我喝杯茶這麼簡單。」

  見藤珪挑明，沈天御索性也不再拐彎抹角：「閣下英明，在下確有一事相求。」

  「哦？閣下不妨說來聽聽。」

  沈天御這才試探著問起：「閣下應該認得如今的赦雲之主沈亦遲吧。」

  藤珪點點頭，眸中流露出別有深意的神情。

  「若我記得不錯，那位還是閣下的同姓兄弟吧，怎麼，自家兄弟之間還有何事需要我這個外人來插上一手嗎？」

  沈亦遲與沈天御兄弟不和之事想必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了吧，藤珪這根本就是明知故問。

  沈天御倒也不介意，隨即直言不諱道：「不瞞閣下，在下與沈亦遲早已不共戴天，兄弟之情不顧也罷。」

  說這話時，沈天御滿臉不悅，絲毫騙不過人看來他倒真是對沈亦遲恨之入骨。

  聞言，藤珪不由地勾起嘴角：「有意思，沒想到閣下竟是如此直率之人，那閣下所指，意欲何為呢？」

  說起正事，沈天御那對墨眸之中頓時泛起怒意，雙拳不由自主地緊握起來。

  「沈亦遲身為我夏凌皇室之子，不費吹灰之力便做了赦雲之主，赦雲多年打壓夏凌之事人盡皆知，他如此抉擇根本就等同叛國。」

  沈天御話說的如此漂亮、一股腦地把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到了沈亦遲頭上，可說白了不就是嫉妒嗎？

  藤珪也聽明白了，未曾表明立場便跟著煽風點火起來：「依閣下之意，大殿下之舉確實令人生疑，莫不是與赦雲早有勾結吧。」

  沈天御聞之一怔，如此惡毒的揣測竟連他都未曾想過，藤珪一言倒是提醒了他。

  沈天御隨即順著藤珪的話說下去：「他一早便與赦雲國那妖女糾纏不清，誰知道他是不是早就存了異心。」

  得，還真給藤珪說中了，沈天御千里迢迢確實不是來找他喝茶的，是來跟他一起吐槽的。

  看來諸如八卦吐槽之類的，確實是人與人溝通最有效果的方式，不光女人適用，男人亦然。

  見沈天御越說越多，心思都要給藤珪琢磨透徹了，卻還是沒有得到半點態度性的回應，沉默已久的沐宸榆這才開口幫忙挽回局勢。

  「在下沐宸榆，久仰閣下大名，此番之事還望閣下助夏凌一臂之力。」

  方才只顧著搭理沈天御了，竟從未注意他身後之人，此刻聽見聲音，藤珪這才將目光放到沐宸榆身上。

  「這位是……」藤珪異樣地朝沈天御問道，他這才想起來忘了介紹這位重要人物。

  「哦，此乃我夏凌軍師沐宸榆，此番便是得軍師指點，在下才不遠千里前來貴國的。」

  藤珪點點頭，視線不由地順著沐宸榆打量起來：此人目光如炬，倒是比這個沈天御更有帝王之相。

  「原來是軍師，小二，添個座位來。」

  「多謝閣下。」沐宸榆隨即與二人同坐，這才終於商議起正事。

  「軍師方才說想請我助貴國一臂之力？不知貴國有何事需要我赤炎效力的？」藤珪說的極為謙虛客套，可分明也都是裝模作樣罷了。

  沐宸榆微微一笑，隨即替沈天御開口說道：「十日後便是赦雲萬國朝賀之日，朝賀之後沈亦遲便算是坐穩了皇位，我夏凌不願此人禍亂天下，故請閣下出手相助、共謀阻止之計。」

  其實從沈天御提起沈亦遲繼位之事起，藤珪便已經猜到了他的用意，只是沒到對方直言，他可不想給自己平添煩擾。

  如今沐宸榆立意明確，藤珪終於不好再裝傻下去，隨即應答起來：「原來如此，外界皆傳夏凌國殘暴不仁、恃強凌弱，不過依我看來倒是大義凜然的很啊。」

  這話可不是誇讚，分明是赤裸裸的嘲諷，沐宸榆自然也聽得出來，只是如今居於人下，低頭也是必不可免的。

  既然要打啞謎、裝糊塗，沐宸榆索性也配合著裝傻起來：「閣下謬讚，我夏凌討伐沈亦遲決心已定，請求之意至誠至切，還望閣下三思。」

  沐宸榆也不多說廢話，而是順著自己的目的步步緊逼。

  藤珪能明顯感覺得到對方言語之中強大的壓迫感，如此便更加確認眼前之人並非凡俗。

  可欣賞歸欣賞，藤珪也不會因為看中沐宸榆這個人便影響了自己的決定。

  猶豫了一陣，藤珪這才裝作一副左右為難的模樣，悠悠應道：「並非我不願出手，只是我赤炎與赦雲素來井水不犯河水，我本人與沈亦遲更是毫無交集，莫名淌這趟渾水，總該有個理由吧。」

  藤珪故意隱瞞下自己與鍾靈等人舊日之事，想來沈亦遲與沈天御兄弟不睦，這些事必然也不會同他說起。

  果不其然，沈天御顯然對此一無所知，只見他頓時滿臉鄙夷：果真是本性難移，無論有了多少長進，這膽小怕事的性格還是一點都沒變。

  可即便如此，畢竟還是沈天御有求於人，如今被藤珪這麼一推諉，沒了籌碼，曉之以理不成，他竟打算動之以情？

  「話雖如此，可赤炎與赦雲同為浩瀚大國，閣下今日之榮是經過了多少打拼，他沈亦遲呢？不費吹灰之力便與閣下平起平坐，閣下竟能甘心？」

  沈天御這話簡直可笑，藤珪不由地勾起嘴角：「旁人之事與我何干？我只管做好自己的事，管他是撿了多大的便宜。」

  藤珪這話看似無情，卻也不乏真實，怪只怪沈天御的理由確實沒什麼說服力。

  看來關鍵時刻還是得靠沐宸榆，只見他絲毫不受影響，依舊是一臉運籌帷幄的淡定，眉頭一皺，隨即轉折。

  「閣下如今確實與赦雲井水不犯河水，可萬國朝賀之時貴國出席也是必不可免的吧，屆時諸國各占立場，難道閣下以為貴國能夠獨善其身嗎？」

  藤珪實在對沐宸榆另眼相看，雙方商議，他分明是處於下風，言行舉止卻半點不失氣勢。

  這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至少對比之下，沈天御就略顯慌張。

  見藤珪不反駁，沐宸榆隨即繼續說下去：

  「如今浩瀚大陸雖是諸國分裂，可統一才是大勢所趨，赦雲與赤炎實力相當，一山不容二虎，日後必將你死我亡，閣下何不趁此機會，借諸國之手除掉這心腹大患呢？」

  果然，沒有永遠的敵人和朋友，只有利益才是能驅使人動搖意志的根本力量，這一點沐宸榆心知肚明、且運用極佳。

  藤珪頓時陷入沉思，沈天御滿臉擔憂地看向沐宸榆，他卻是一副盡在掌握的架勢。

  「軍師所言倒是頗為警醒，只是此舉牽扯頗深，我恐怕還需要細細權衡一番。」藤珪這樣回應。

  沈天御緊皺的眉頭這才慢慢舒展開來，既然藤珪說要考慮，那就說明有苗頭了嘛，總比方才那樣婉言拒絕的好。